《第一万场话剧》拂袖清尘

1、第 1 章

　　“我都说了机构不靠谱，你看看这下好了吧，年底考试，就剩两个月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说咋办吧？”爸爸抱怨到，何依紧张不想看爸爸的脸，她冲妈妈眨眨眼，妈妈没有回应低头沉思。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爸爸发来一个微信名片，很古朴的一张头像，何依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她试着问爸爸“男老师？”，“对，我一会儿把电话发你，你和老师自己联系一下。”爸爸发回来一句令她内心崩溃的信息。去年师姐在群里刚刚发到群里一个机构的男老师骚扰女学生的事，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考试和父亲的压力，何依还是拨通了电话，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听对面男人的语言很简单，很客气，感觉没有想象的那么油腻，但是何依仍旧十分担心，去上课的前一晚一直在不停地刷着手机看关于艺考表演老师的帖子，一夜未眠后第二天何依被妈妈从床上拽起来一家人早早地出发去上课。
　　十分没有精神的何依站在老师楼下脸有些肿，妈妈不太满意的表情她也无暇顾及，妈妈把一包装着现金的信封递到她手里说：“妈妈爸爸就能帮你到这里了，这课挺贵的，去了好好跟老师学，咱们就剩一个多月的争取考好点。”，何依现在看着妈妈的担心的表情，她有点愧疚，但心脏跳得更快了，她按下5，还是咬着牙上楼了。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金色的树叶铺了满地，秋意渐凉，其实也没有那么冷，但是下午的阳光已经不充足了，加之她的忐忑，更加冷，空无一人的楼道里让何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到了五层，她站在电梯口看到老师家门已经开了，她不想过去也得去了，所以她走得很慢，低头仔细看自己的鞋上的花纹，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到了，她脑子里不断放着昨天连夜浏览的关于表演的和台词的技巧和内容，缓缓打开门，宋一沉坐在沙发上，桌子上燃了一根香，宋一沉注意到她进来了，宋一沉问她介不介意香的烟，“完全不介意，我自己在家也点香。”宋一沉来了兴趣，他说：“我这个香是西藏的，我爸之前去西藏给我带回来的，放了好几年了。把东西放沙发上吧，别那么拘束。”闻着香，何依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何依把信封放到桌子上，然后走过去把包放在了沙发上，她感觉宋一沉旁边围绕着飘着的香，正当沉浸在新环境的新奇当中时，宋一沉突然画风一变，让何依找一段之前练习过的台词说给他听。
　　何依假装找台词，实际上手机都快要扣烂了，在和朋友的聊天框中疯狂骂宋一沉。
　　何依：要说台词了，好紧张，他怎么总黑了个脸！
　　小面包：加油我相信你！
　　何依：（宝宝心里苦）
　　宋一沉象征性的抿了口茶水，然后清清嗓子问何依：“准备好了吗？”何依吓了一跳，木着眼睛点点头，随后飞快地站到了一旁：“我现在开始。”
　　“你们真的恶心……”何依摆烂地说着自己面前的台词，她知道自己的台词功底不好，但是自己一直弄不明白老师说的什么说重点、别总是一片情绪什么的都是什么意思。
　　“你把那几个词加重再读，用你刚才的感情读，你再试一下。”宋一沉沉默了几秒钟，慢慢给出一些意见。何依面露难色，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宋一沉注意到问她：“怎么了。”何依没说话，只是低头默默看着手机，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用手背贴在脸上试了一下温度，的确好烫。宋一沉看着手机回复消息，头都没抬地说了句：“准备好了就开始。”何依心想，这么冷漠，以为自己是谁啊，天天摆架子。
　　何依又照宋一沉说的说了一遍刚才的台词，天啊，果然好了不少，在她暗自感慨宋一沉水平高的时候宋一沉突然把手机放下一抬头问她：“怎么样，这次好多了吧？”何依还是没说话，点点头，她看着宋一沉犀利的目光不自觉地脊背发凉。宋一沉倒是语气有所缓和：“我发你了几个东西，你都念念，感觉一下哪个更合适咱们尽快定稿，毕竟距离统考还有不到两个月了。”何依心都凉了，一直在担心上课，怎么就忘了考试这么个大事，不过算了，还是先担心上课吧，毕竟这么压抑的课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结束。想想就烦。何依在一边想着自己的小九九。宋一沉突然一抬头问：“念出声。”何依不想理他，但是又不好不理他，就只好一边走一边念，念的声音不大，宋一沉突然站起来笑道：“你活动活动吧，年纪轻轻的一点激情都没有，跟我奶奶似的。”何依心想，我宁愿当你奶奶，放过我吧，一共没多长的上课时间了，放过彼此轻松一点不好吗？好好的念台词怎么就扯到运动上来了？何依无语。
　　不情愿地运动了两下何依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宋一沉说：“你别坐着了，去给我读一下刚才我发给你的三篇稿子我听听。”何依心中打出了一串问号，说好的休息一会儿呢？难道是你休息一会儿我继续的意思吗？何依继续听话，急急忙忙站起身读稿件，宋一沉终于愿意认真听一下了，第一篇稿件是爱情题材的叫《小镇婚礼》，第二篇是战争题材的，讲的是二战，第三篇是革命题材的。通读下来何依有点犹豫，或者说无语，因为她哪篇也不喜欢，但又不敢说，以至于宋一沉问她有没有偏向于哪一篇的时候她都没敢抬头看宋一沉的眼睛，含糊到：“第一篇和第三篇都挺喜欢的。”宋一沉让她再把两篇稿件都念一遍，何依听话又都念了一下，宋一沉立即决定就读第三篇。
　　何依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宋一沉的安排，但是她发现这篇稿件网络上居然搜不到，她有点疑惑，这不会是宋老师的秘密武器吧？或许万一能用这个考高分呢，也就没再问宋一沉关于稿件的事情。她观察到宋一沉很喜欢喝茶，上课的时候占地面积不大的茶具在桌子上面让他拿过来拿过去的，她心想这个人怎么那么老年人爱好呢。宋一沉下课后又变回了那个松弛的感觉，靠在沙发靠垫上问何依后面怎么打算，考试有什么目标没有之类的全部围绕考试的话题。何依到现在为止终于有些信任宋一沉了，相处下来宋一沉应该不是那种她想象中的艺考男老师的可怕样子，还挺……专业。想了半天最后何依挤出了这么个词。
　　下课后宋一沉居然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还和爸妈打了个招呼，晚上回家时妈妈问何依宋老师讲的怎么样，何依敷衍回答挺好的，爸爸让她好好地跟着小宋老师学习，毕竟人家是大院毕业的，水平肯定有保障，叽里咕噜的说了好多话，何依听着心烦意乱，还有一周就又要上课了，她不想再来这个压抑的地方，家具带穿着全都是素色的，又是冬天，从家里来要开很久的车，无论从哪一点上看，何依都觉得这个台词表演课上的可太累了。她郁闷地看着窗外，耳机里放着《看得最远的地方》，她想走的远远的，去过自己的人生，过自由的日子，去过不用担惊受怕、挨打挨骂的日子。
　　天色渐渐晚了，父亲说他有点累了，母亲装腔作势地说要不是为了她上课才不会这么辛苦来这么远的地方。何依心里一颤，她知道，苦难教育、贫穷教育又开始了，无论什么事情，一定要先强调自己是为了何依，引起何依的愧疚，再借此拿捏住何依的情绪，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毕竟她怀揣着满满的对父母的愧疚，她怎么敢不听话？
　　冷风呼呼地刮着，车里却很暖和。何依耳机里的歌声停止了，变成了宋一沉的语音，他在布置作业，何依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下午定好的台词，又默默念了一遍，她刷着刷着手机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开这个页面。何依在脑子里不断回放今天下午的画面，也不知道为什么，何依好像没有那么恐惧上课了，或许只是没有那么恐惧宋一沉了。她甚至有些期待下次课的来临，因为离开前宋一沉问她为什么今天这么没精打采的。她告诉宋一沉昨天晚上失眠了，一夜未睡，宋一沉皱皱眉感觉事情不太妙，问她为什么失眠了，她没说实话，但是她惊讶于第一次有人认真对待她失眠的事，并且……宋一沉也没有问她关于手臂上疤痕的事，她无比感激，毕竟不愿提起的过往如此清晰地刻在手臂上，其实不仅仅是过往，现在也是，未来可能也是吧。何依无奈地撇撇嘴角，习惯如此了，或许宋一沉只是没注意到呢，自己又胡思乱想那么多，真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