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咻尾鸭

5、第 5 章

　　陈生从来不抽烟，讨厌烟味，所以离抽烟的人群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这也是他讨厌应酬的原因。这回局是自己组的，那再讨厌也得去了。

　　陈生花了一个晚上决定放弃青花赛主办权，那是因为他有把握。就算主办权不在了，他陈氏还是最大赞助商。有那么大一块地盘，他在时尚圈就立得稳，重新拿回下一届主办权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生揉揉太阳穴，换成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推开门。

　　只有三个人，全部站起来问好。“陈总来了”“陈总来了”“饭菜都点好了，一会儿能吃”

　　“好”陈生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扫了一圈，问：“少了个人？”

　　“他刚刚打电话过来，路上堵车，稍晚些”开口的是服装行业协会会长攀枝。口红很重，年纪虽然上来了，大波浪这些时髦玩意该整的一个没错过。看得出来是个藏心机的人。

　　陈生不想等。

　　“那我们先聊”

　　为什么放弃主办权。陈生想说的不是这个。“青花赛创立的时候，只有一个主办方。几年前我接手过来，本来想继续把这个独梁挑起来。可蛋糕大了，我不分点儿，总归不合适。主办权我给了设计青协和你们服装协会，赞助商我也拉大了两家的投资。应该，够面子吧”陈生抿了一口酒。

　　三个人连连陪笑。“可蛋糕分的人多了，什么人都能拿点儿吃，这，我不太乐意。这赛事我要慢慢划清界限的”

　　攀枝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划清界限的？

　　“我今天坐在这里，主动约各位出来。就别拿藏着掖着那一套，我明了说。这青花赛最后我只想留一个主办方。这一届，我放弃主办权，我先表明了诚意，大家公平竞争。如果下一届我回不来，你们争你们的。可如果我回来了。你们全都得退场”
　　三个人老了，但没懵。陈生这话一说出来，什么都清楚了。就是在给他们发那宣战令，一对二，一对三，主动让一棋，看谁先将军。

　　场面沉默下来，各有心思。陈生受不了烟味，只想走。

　　突然，门打开了。王龙喘着气跑进来。

　　身后拉着一个人，李凌。

　　陈生心一沉，站起来，什么协会的统统看不见了，他走到李凌面前。正想开口，低头，两只手绑满绷带。

　　李凌打死想不到被王龙拉着来见的人是陈生。

　　他没有好好打扮，没有穿漂亮的衣服，眼角的鱼尾胎记还丑陋地挂在脸上。他可以被王龙用戒尺打很多次，可是他没法接受以这副样子见陈生。怎么办。
　　那一股狠劲全没有了，李凌一股脑别过脸，想跑，他现在只想逃。

　　“你..”陈生刚出来一个音。

　　“把脸给我正过来！”王龙大声扯着嗓子，蛮横地把李凌的脸给扭过来。

　　“啪”陈生一秒没等，把王龙的手打开。很响，盖过周围酒杯碰撞的声音。

　　陈生把李凌拉到身后，声音冷得要杀人。“谁让你这样碰他？”

　　桌子上坐着的三个人本想看好戏的，可没想到陈生居然会动手，加上刚刚他说的那番话，三个人无形又飞速组成一个阵营，帮着王龙说好话。

　　王龙也真是个脑缺的，还没明白什么状况。

　　“这这这，陈总。这个人我还帮你教训了他呢！”王龙指着李凌的手掌，还想着邀功呢。“我打到他认错了！陈总您气还没消吗？”

　　陈生本来是一个极能忍的人，特别是走进生意场后，这要他在场子总是圆的，再僵硬的局面都能给人找着台阶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可现在，这砸场的是他自己。

　　是失态了，在今晚，这个场景，这个时刻全失态了。

　　陈生左手传来轻微的触感，李凌捏了他一下。

　　陈生下定主意了。

　　“你们人都齐了，好。主办权的事情我刚已经跟三位说过了。明天一早，我会宣布撤资，青花赛赞助商这身份我也不要了”

　　陈生感觉血液源源不断往脑子里渗，眼前暗红一片，掩盖掉所有视线。

　　“但是，你们四个，特别是你，王龙。如果下一届我回来了，玩完的就是你们”

　　陈生拉着李凌走，大步流星的回到车上，关上门。叫林江青直接开去医院。

　　“你在设计青协过得很糟糕。那天说‘不喜欢’，是这个意思吗”陈生没有用疑问句。

　　李凌没说话。

　　“为什么不走”陈生坐在一旁，很压抑。李凌说大一就进设计青协了，现在他大二，难道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有事情要做”李凌声音很低。还是把脸别过去。

　　“昨天我们见面了，怎么不找我帮忙？”陈生心疼，心疼到生气，生气混杂悔恨，最后又害怕了，吐出来的话一点不敢重。

　　“你不认得我”

　　是，陈生确实做错了。可以漏千个百个选手的资料卡，唯独不能漏的那个，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江青一路上没敢出声，医院到了，才问了声。

　　“是我做错了。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手，行吗？”

　　手其实已经不怎么痛了，下午上过药。李凌现在只想回家，他不想看见陈生，或者说，他不想让陈生看见他的脸。

　　“送我回家吧”坏了，李凌声音有点收不住了。

　　偏偏陈生声音又比平时低一些，一柔下来，李凌再不走真的得哭出来。他不想。

　　“先看看手，行不行？一会我叫老林送你回去”

　　“我不”李凌抬起双手，把自己整个脸都捂住了，埋在膝盖里。只能看见黑色的头发，小啾有点翘起来。“我不，我不，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闷着声，鼻音很重。

　　——

　　陈生下了车，让林江青把人带进医院。他看着李凌，全是落寞。

　　影子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