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似梦非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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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不知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来干什么？”易芔一边开门，一边抱怨。
等门打开，看到一众人时，神情立刻严肃起来，道：“先进来”。
易宅客房里，清儿躺在床上，易芔把着脉，“脉缓浮软，气如游丝，这丫头怕是要挺不过来了。”
“不是已经吃了半年的药，怎么可能挺不过来？”墨星辰质问道。
“这毒太霸道，就算减缓了药性，也不是这丫头能承受的。”
“师傅，不能再想想办法？”
易芔摇了摇头，能想的办法，这半年他都想过试过，现在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丫头现在晕着，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要不平昙君先回去，我们在这守着。”
“无妨，你们都下去，本君留下。”墨星辰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吴不知也想守在这儿，但王子令不敢不从，只能跟着师傅一块出去了。
“陈迩。”
“属下在。”
“你回府写张文书送进宫，明日早朝吾要告假。”
“是。”陈迩心里满是担忧想留下，但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听令回府办事。
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外响起马蹄声亦渐行渐远。
墨星辰上床躺在外侧，轻轻抬起清儿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双臂合拢抱着她，散出内力将她身上的衣裳慢慢烘干。
他静静地看着她，感受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这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自那日将她买下，派出去的人不论是寻找她身世还是来历的，都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无所获，她的过往像是埋在未知的深处无迹可寻。
起初见她时，他猜测过她的身世，因为有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至今下落不明，连负责保护的暗卫的尸体都找到了，那个女孩却杳无踪迹。
只是后来观察她的种种举动，都不像其兄描述的模样，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他后悔了，不管是不是，都该送信去问，总归有一线希望。只有查明她的身世，才能知晓这毒是怎么种下的，解药亦有迹可寻。
他曾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失忆，还是拿失忆当借口诓骗，现在他坚信不疑。
哪会有傻瓜，宁愿顶着毒发身亡的可能，也不愿说出真相呢！
他抱着她，轻轻地……温柔地……怜惜地……
一夜未眠。
院外响起马车的动静，知晓是陈逸、陈迩两人守在门前，他不动，还是抱着她，感受她微弱的呼吸。
天色已亮，辰时，易芔在门外敲了两声，道：“平昙君，出来用早膳吧！我给丫头诊诊脉”。
墨星辰听到易芔要诊脉，方起身，他轻轻抬起她的头，重新放回枕头上，替她掖好被子，只留一只手腕在外面，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打开房门。
“怎么样？”
“比昨晚又弱了两成，这会儿全凭一口气吊着，一会我调碗参水喂她喝下去。”
“王子换属下照看吧，您去用早膳。”陈迩上前问道。
“无妨，都下去。”
陈迩听令退出房间，将门关上，看主人比自己这个师傅都上心，应是真将清儿当成侄女了。算起来，主人亦是她的师傅，教习字教轻功教剑法的，比自己这个领进门的师傅教得还多。
程澄意识晕过去，再醒来时，入目是自己那间熟悉又陌生的现代结构的卧房，窗外朦胧的夜色，路灯亮着金黄色的光，她摸索到枕边的手机，下午六点三十五分。
坐起身浑身疲惫无力，是睡太久的缘故嘛？她自嘲道。
撸起袖子，手臂上并无红痕。自己在梦里的是死了嘛！所以现在梦醒了！真的是梦！她暗自庆幸。
将床头水杯里的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遗书都写好了，不管是不是梦，死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摸摸自己有点瘪的肚子，脱口而出道：“爸，我饿啦。”
“宝贝醒了？”声音从门外的客厅响起。
她趿拉着拖鞋，揉了两下头发，走出卧房，客厅明亮的光刺得眼疼，她下意识伸手遮挡。
程母坐在沙发上乐呵呵地看电视，程父已在厨房烧水准备做饭。
“煮饺子怎么样？下午我跟你妈现包的，宝贝最喜欢的芹菜馅的。”程父在厨房探出脑袋问道。
“我说老爸，我大学都毕业了，能不能别再叫宝贝了，肉麻得要命。”程澄抖抖肩，冷得不行。
“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当然要叫宝贝了。”
“现在三胎政策都开放了，要不你跟妈再生两个，我不介意多个弟弟妹妹。”
“老程，切个橙子来。”程母在客厅指挥着。
程澄去冰箱拿了两个橙子，切好，摆盘，殷勤地端到客厅放在母亲大人手里，谄媚道：“娘啊！亲妈呀！大过年的，要不要考虑跟老爸升个温，造个娃出来。”
“小鬼头，想什么呢。这么大年纪生什么二胎。”
“你看啊，我毕了业，常年在外工作，没法常伴你们左右，你们俩生个二三胎的，生活不是充满乐趣嘛。”
“我有你一个就够糟心的了，再生两个，莫不是嫌命长。”
“妈……”程澄扯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女儿是娘的小棉袄，爹的小情人。哪里糟心啦。”
“切。”程母嫌弃地撇嘴，眼里却满是笑意，“你是你爹的小情人，是我漏风的破棉袄才是。”
“才没破，也没有漏风！”程澄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搂着自己的亲娘。
“饺子好啦。宝贝开饭啦。”程父一手端着饺子一手拿着碗筷。
闻着香味，程澄的肚子饿得越发叫嚣。一口饺子下肚原汁原味，久违的味道，甚是美味可口。
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一边刷着手机，收到好几条拜年微信，她一一回复。看到领导发来的红包，更是喜上眉梢连连发送感谢的表情。
突然想起新年与王子他们一起吃饭，收到的压岁钱和礼物，心情瞬间低落。
她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不要去回想那些，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绝非真实。
即便临死前那刮骨般的疼痛不像假的，说到底依旧是有点真实的梦而已……
只是如果梦里，自己没有死得那么快，是不是这个梦能做得长一点。
她想起师傅的话，如果自己能熬过去，就能再活一年，可那个毒她要怎么熬啊？十二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个时辰。
这毒的目的根本不是要人命，完全是要人时时刻刻体验什么是生不如死，最后一死了之。
说到底还是在做梦，没头没尾的，否则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如此狠毒，将毒下在一个五岁大的娃娃身上，她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嘛！
“宝贝放着，我来刷，陪你妈看电视去吧。”
程父拦下拿碗筷去厨房的女儿。
程澄乐呵呵地丢给父亲去刷，不常在家就是好，连碗都不用刷了。
电视上正重播着沈腾的小品，母亲看得津津有味，平日里她看沈腾的小品亦是乐得合不拢嘴，现在的她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多时，厨房没了动静，程父端了三杯果汁返回客厅，看着女儿忧心忡忡的模样，问道：“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啊！没。昨夜跟她们玩得太晚了，没什么精神而已。”
“睡了一下午，还没精神？”
“爸，你说站在科学的角度来说，人能不能穿越？”
“宝贝是说穿越时空？”
“或者是说人的灵魂亦或者是脑电波什么的，能不能通过梦境到达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可能嘛？”
“你爸是妇产科医生，不是精神科医生，哪里懂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
“爸爸虽然不懂，但人的大脑至今仍未探知全貌，这个世界更玄妙难测。任何想法都不奇怪，任何事都未必不能发生。”
“也许不是梦嘛？那该如何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是梦还是现实？”
“宝贝知道的，不是嘛？”
此刻电视里突然播报起，疫情防疫的广告，提倡大家勤洗手，少出门。随着广告播放完，继续重播春节晚会，右下角那2021年的字样，看得程澄大脑短路。
“爸，我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程父笑呵呵地应道。
“可是我记得21年我住的小区因疫情封闭了，我没回家过年。”
“宝贝睡糊涂了吧，要不要再去补个觉？”
程澄伸手掐了一下自己，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电视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了。”程母谈谈地说道，语气满是无奈。
“宝贝这不是梦，看看爸妈都在这儿，你安心待着，哪儿都不要去。”程父急道。
“清儿，你该回去了。”程母不舍道。
“妈，我是程澄啊，为什么你要叫我清儿。”程澄不敢置信地抓着母亲的肩膀，身着睡衣露出的半截胳膊，突然显现出数道红痕，疼痛再次如潮水般袭来。
看着父母忧愁的表情，她瞬间遁入黑暗，混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耳边传来声声呢喃，愈发清晰。
熟悉的声音低唤着她的名字——清儿。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勺子向她袭来。
随着木碗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墨星辰睁大了双眼，急道：“你醒了？快找医师过来。”
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眼泪潸然而下，胸口传来剧痛，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这样的不是梦对嘛。老爸。”她喃喃道。
“丫头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易芔推门而入，嘴里念念有词，“都哪里痛？”
“师傅不如问，哪里不痛？”程澄声音嘶哑地应道。
“怎么个痛法？”
“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骨头上来回喇。”
“丫头，这是锯齿草的毒效。足以证明你所中之毒里有此草。”
“师傅有办法？”
易芔摇摇头，这草要以蛇毒来解，以毒攻毒，可这节骨眼，哪里寻得到毒蛇。
“丫头，快巳时了。距酉时还有四个时辰，熬得过，就能活着。”
“师傅这大饼画得好。”说完话，她紧紧揪住胸口处，咬紧牙关，直冒冷汗。
“是不是又痛了？”墨星辰急问道。
程澄再无余力应付，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捅了一刀挖了一个洞出来，痛得她甚至忘记了呼吸。从心脏开始，一路蔓延，她的肝脾肺都被狠狠得蹂躏了一番。
喉咙处一阵腥甜，她立即俯身趴在床边，随着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众人不知所措。
易芔第一个反应过来，探上她的脉搏。
“伤及脏器，怎会有蛇毒。”他不解地说道，眉头挤在一起，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
“蛇毒本可用来解锯齿草的毒，可现在两种毒竟能各自发挥其毒性。这可如何解！”易芔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讪讪地收回手，满面歉疚。
“师傅，不要自责，你已经尽力了。”程澄嘴角扯出一抹笑，语气却是虚弱至极。
“不要这么多人围在这了，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丫头，不能睡，再睡就醒不来了。”
“好，我不睡。”
墨星辰拿手帕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接过陈迩送来的茶杯，喂清儿喝了两口。
其他人纷纷离开，他待在床边，半步不曾离开过。
程澄窝在床里，咬着被角，骨被刀喇着，器被刀捅着，脑海里紧绷着无数根名为痛得无以复加的弦，被人来回拨弄。
直到她被人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弦错乱瞬间。
“别咬被角，咬我吧。”墨星辰露出半条雪白的手臂放在清儿眼前。
程澄傻了，为什么要咬他，咬被角很好啊，被角不会痛。
可是看着他的手臂摆在眼前，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滑过他的手臂，手感好得不得了，光滑细腻，她无意识地松开被角，将他的手臂拉到嘴边，轻轻落下一吻。
此举不光她自己懵了，身后的墨星辰更是当场石化。
发现自己行为不当，她立即撇开他的手臂，重新扯过被角，随着身体剧痛传来，她刚要将被角塞进嘴里，那条雪白的手臂先一步跑到她的嘴边。
她痛得来不及反应，牙齿已经紧紧咬了上去。混身上下有多痛，她咬得就有多用力。
直到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才发觉，他的手臂已被咬出了血。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似梦非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