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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怒打偷狗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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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房契怎么办?”谈壮汉坚持不懈,赶忙上前拽住山道年的披风。
“你狗胆包天了竟然敢阻拦县太爷的去路。”仇表颜赶忙上前拉扯姓谈的,生怕这厮说多了自己今晚会流落大街,眼前的谢尔对仇家父子来说实在太陌生了,没有人能琢磨出这厮下一秒会发什么疯。
谈四喜立马将仇表颜推了个四仰八叉:“愿赌服输,是你小子把宅子输给俺的。”
“县官老爷面前你敢打人?”此时有衙役从外边匆匆走进来呵斥道。
“这厮不止一次打我!”仇表颜忙起身怒道。
“是啊是啊,有更夫可以作证。这个谈壮士打我们公子时简直目无王法。”老陈忙附和道。
“更夫?”山道年挑了挑眉,“何时?”
“九月初六丑时左右。”老陈想了想详细说道,“就在樱前街小巷。”
仇表颜脸色阴沉,一直向他使眼色,而老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便住了嘴。
山道年自然是将两人怪异的神色收入眼底,他瞥了眼鬼鬼祟祟的二人,沉吟半晌突然转身回屋:“传更夫。”
“大人,”仇表颜喊道,“我们方才记错了,他其实也没打我。”
“我就打你这厮了怎么滴吧。”谈四喜追上前去拉住山道年烦道,“何必再传讯别人,多事。”
“你?”山道年不动声色的将披风抽出,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灵动,“朝廷律法严禁赌博,你明知故犯还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
“我,我平日里遵纪守法得很,怎么可能会去触犯朝廷律法?”谈四喜心虚道。
“诶?这倒是,自从谈壮士来咱们这后啊,偷鸡摸狗的是少了。”有百姓若有所思道。
谈四喜一听悄悄骄傲的扬起下巴。
“去,这有你们说话得地?”仇表颜怒道。
“前不久虞河因为泥石流堵塞,周遭淤泥湿软极易深陷,官府已经派人疏浚并发出告示禁止在附近逗留,你的鞋边为何会有黄泥?”
山道年的眼神带有侵略性,微微勾起的唇角透着诡异,盯得人毛骨悚然。
“什么黄泥?”四喜低头看了眼自己鞋边,确实沾着黄泥,估摸着是那天晚上从仇家祠堂落荒而逃时经过那个地方了,于是赶忙跺了跺脚把已经干了的泥粒震了下来。
“这还得了,天子厌赌一登基便多次下令禁止赌博,眼下这厮又违反官府禁令,稍有不痛快还出手打人,大人您明察秋毫何不将此人抓起来按律究办,以儆效尤呢?”程鸾鸾瞟了谈壮汉,别提有多得意。
“以儆效尤?我看抓个会赌的倒不如抓个又嫖又赌名气还大的。”山道年淡然一笑。
“……”程鸾鸾吃了瘪,尴尬的咳了咳再没说话。
此时更夫被带来,还没等开口叫声“大人”,山道年便截口道:“九月初六那晚丑时你身在何处啊?”
“回大人,小的,小的......”
更夫偷偷瞄了眼盯着自己的仇表颜,他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山道年早就看明白了,朝着仇表颜咳了声,这厮才收回威胁的目光。
“看县丞做什么,大人问你只管如实说便是。”老陈朝着更夫僵笑,“不过韩大郎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被作为呈堂供证,若是冤枉了别人可是要受到刑罚的。”
这话说出来看似在缓解更夫的心理压力实则让人更加紧迫,更夫作为小市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忙道:“我什么也不清楚,那晚非我当值。”
“那是谁当值?”
“胡......三。”
“当真?”山道年剑眉斜挑,眼神凌厉。
“不当真不当真。”更夫突然又改了证词,垂着脑袋言辞闪烁,“唉,我实在记不清了。”
“你害怕什么,仇县丞乃朝廷命官呐,你为他作证伸冤可谓大功一件,仇家自会重金相酬的——对吧,仇县丞?”
仇表颜像是被冷不丁的提问到一样,气不过:“大人,这不对吧,他身为证人如实陈述案情乃是义务,怎么我们仇家还得像对待恩人一样感激他?”
山道年抬头时剑眉一斜,仇表颜立时改口:“县令大人都是误会,是我一时口无遮拦冤枉了谈大汉。只是因为我挨了打就这样审讯是不是有点兴师动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
“九层高台起于累土,巡按大人已经到了刺史府邸,别还没查问刑狱,就因为大大咧咧引来杀身之祸。”
仇表颜也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曾经是那么一个懒怠应付的人,对于冤假错案都会置之不理,眼下说出这种引经据典的至理名言来,还真叫他无法适应。
“大人说的是,卑职受教了。”仇表颜干笑着摸了摸鼻尖,“那晚我也有错,方才不敢承认是因为自己身为县丞还酗酒,怕被您责罚。”
他的话山道年仿若未闻,只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抠手指头的更夫。
谈四喜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知道他并不会因此小题大做,估摸着是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想想自己打仇表颜的地点是樱前街.......
可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呢?这耗子精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谁都没有说话,周遭静得针落可闻。
仇五尺还在为钱的事生气,老陈一脸复杂的瞥了眼仇表颜,程鸾鸾正百无聊赖的揪头发上的分叉,小道士被两个衙役架着已经昏了过去,哭活团队已经聊起了家长里短.......
更夫心里一团乱麻,他怕自己说错了话会被地头蛇报复,失了钱财都是小事,只怕是妻儿老小的性命不保,就在绞尽脑汁的周旋之际,他忽然听到头顶上一声洪亮的斥问:“韩大,那晚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毫无防备的韩大郎猛地抬头,竟脱口而出:“樱前街啊。”而后瞬间滞住。
这下山道年得逞的笑了。
韩大郎好像还没从方才的恍惚间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诈出了实话,刚刚谢县令猛然质问时的那张脸,竟有一瞬间让他看成是张十分英俊硬朗的年轻脸,尤其是隐隐坏笑时与现在这双狭长的鼠目毫不相干。
“大人,我......可能不是一个巷吧。”更夫心虚之下开始找补。
“樱前街就一个小巷,你打更为生不知这有几条巷?还是你觉得本县令成日窝在县廨内饮酒作乐,连这点小事都可以被糊弄过去?”
“大人,是小的没见过世面被吓坏了。”更夫看了眼仇表颜,慌忙低下头。后者脸色难看,冷冰冰的盯向老陈。
“你不说实话看来还是不害怕。”山道年冷道。
“我说我说,”更夫颤声陈述那晚的经过,“那天我一拐进樱前街小巷就看见谈壮士在打仇县丞,嘴里囔囔什么‘我让你偷狗,我让你偷狗’,半夜五经的小的着实害怕,本来想偷偷溜走,但一转身便遇到了县丞身边的老陈。”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唏嘘,仇表颜脸色难看,谈四喜强压住拳头往他脸上抡的愤怒冷道:“都家缠万贯了还要去偷别人家的狗,你也配是个人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狗?没证据随意诬陷可是要吃官司的。”仇表颜死皮赖脸道。
山道年冷眼瞥向仇表颜,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我这里还真有好多人投诉,看见你捕杀虐杀。”
“大人,卑职真的冤枉,他们分明是瞧不上我爹曾经以贩卖野味为生,见我在公门当差眼红罢了。”仇表颜强词夺理道,“这世道谁穷谁有理,他们怎么不说我们家逢年过节周济穷人呢。”
“你他娘的!”谈四喜一下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抬手一耳光便将他扇的原地转了个圈。
她今天还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那天晚上四喜亲眼见到仇表颜带着人去别人家偷狗,她正经过附近,有狗发出惊恐和惨叫,汪汪的哀嚎声分明是在求救。
她也是狗她能听错吗?没想到这臭不要脸的非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
“你大胆,县令大人还在呢竟敢随意打人?”程鸾鸾气道。
“打他没打你是吧?”谈四喜气道,“今天鸡鸭一块收拾了。”
“够了,在本官面前都如此嚣张何况人后?明目张胆的违反天子律令、官府禁令,”山道年挠了挠鼻尖竟想不出任何可以减刑的借口,瞥见仇表颜又要上前准备在自己耳边唠叨念经,他不堪烦扰地立下决断,“来人,将这个姓谈的和那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拉下去按照律法各打十大板,韩大郎关押候审。”
谈大汉懵了:“你,他,神经病啊,一群神经病!”
“闭嘴!”衙役便要上前拉人。
“你身为县丞无功无绩也就罢了,总被乱七八糟的官司缠身实在有损公门形象——县丞理应熟读律法,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大人,卑职真的冤枉。”仇表颜看着山道年掠了自己一眼压根没想善罢甘休,便赶忙吆喝老陈拿着厚厚的律条过来,两人唾沫星子频吐一页一页终于翻到,支支吾吾道:“十大板。”
“二十大板!”山道年立时纠正道。
“啊?”仇表颜仿佛觉得天都塌了,猛喊冤枉。
“大人不可啊,表颜身子骨本来就弱,现在刚刚好转,马上要成亲了,这要是打残了如何使得?”程鸾鸾拽着他的衣袍跪在地上泣道。
山道年不耐烦地一下抽出袖子。
“大人,卑职知法犯法的确不可饶恕,”仇表颜弓着身子企图再凑近些,“可我毕竟是在官府里任职的县丞,传出去岂不是更有损公门颜面?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在仇表颜这种人眼里,斜封官都能盛行就说明这世界上就没有钱摆平不了的事,若是事情没有摆平那就是钱不够多,毕竟有钱都能使鬼推磨,若是还摆平不了那这个人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还真神了。
不过山道年是什么人,那是一个连仙门权贵都不放在眼里的刺头,此刻又怎会听从一介凡人的安排。
他早已裹紧披风,轻飘飘得撂下一句“不看。”便远出院外,徒留仇表颜僵笑的猥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