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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尘经道长2 ...

  •   "怎么了?"范满满以为有什么问题赶忙撂下东西走了过来,"我师父还能醒吧?"

      "能醒,自然能醒。"山道年笑了笑,一派稀松平常的语气。"我也曾跟随仙师学医,虽然上比崔杜不足,下比罗赵有余,但救醒你师父足够了。"

      “那就好。”范满满见山道年的笑容愈发深了,想必是很有把握。

      当天夜里范满满便拿着蒲扇对着灶台疯狂扇火,只怕土炕不热又将尘经搬到炕头盖了三床被子。山道年扛了两根碗口粗的木头,右手还拎着一筐草,范满满顾忌着他身上有伤赶忙接了过来。

      "这能行吗”尚结冰的天气里木柴不好找,就算是找到了不好燃烧,范满满被烟呛的灰头土脸,拿着蒲扇连吹带扇。

      "这都是仙书记载,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你放心好了。"山道年拍了拍身上的土屑,指挥范满满再把火添旺一点,然后他撩开布帘进了里屋。

      范满满疯狂往里揣木头,然后跟过来摸了摸师父滚烫的脸,又往他干裂的嘴唇上抿了点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发现不一样了,惊喜道:"好像是有点反应,都出汗了。"

      之前都是找郎中开各种药方子内服现在突然用这种奇怪的方法,也不是不信就是觉得太简单了,但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之前太复杂了呢。

      "你师父脉象紊乱有寒气压制或许逼出来就好了,往往最困难的问题只需要最简单的解法,"山道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去,再添三床被子。"

      "你说的对,方才我一边烧火一边反思,之前可能是急病乱投医了,说不定这次就真的醒了。"范满满后悔道。

      山道年对他的觉悟点点头以示欣慰,范满满腿脚麻利得抱过了两床被子,剩下不够的就抽褥子,生怕寒气逼不出来。

      山道年在他师父的屋里转了转,记得初来时就闻到有一股浓浓的药味,那时他只以为是灶台上的药罐味,可现在灶台上明明放的是鸡汤,怎么鸡汤的味道反而被药味掩盖呢。

      山道年四处打量着周围,也没见有什么药罐子,过了会儿他把目光停留在尘经道长旁边的土墙上,那上边有奇怪的裂缝。

      他瞥了眼尘经,沉吟半晌便从灶台边的风箱上取了把小铲子,对着麦草和成的土墙铲了下去,最终土块松动,漏出里面一个陶罐子,一打开扑面而来的陈药汤味,已经发霉变质。

      范满满推风箱,烧火烧的正起劲,并未听见里面的动静。

      山道年将陶罐放回原位置,悄悄那一把椅子遮挡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进了外间仍旧嘱咐范满满多多添柴,说什么“人乃气、形、神一体,阴阳五行所生,尘经道长的病就是阴邪有余,阳气亏虚所致,必须要借助外力以毒攻毒,将体内湿气逼出。”

      范满满也听说过什么“阴盛阳病”之症,便不疑有他,只觉得山道年说的万分有理,只要多加添柴,师父就会醒来了,于是他奋力的摇起扇子,只怕火势太小,又换了把大的,山道年又砍了两捆柴过来给范满满蓄力。

      “只要能让师父醒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另一边的屋子里尘经身上一层一层的盖了七八层,大汗淋漓犹如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山道年从屋里出来吩咐范满满继续添柴,然后又倒了碗茶水放进屋里,自己便先去看看四喜。

      夜里骤冷,不远处的山林里转眼起了雾,蔓延至小院内,山道年取了火折还未点灯,方踏进黑漆漆的屋里,便对上两只绿色眼睛。

      山道年一怔,将墙壁上的两盏油灯点亮,待烛火摇曳,室内昏黄才发现是谈四喜正挠着凌乱的头发,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木讷地看着他,一张嘴两排牙齿掉了三颗獠牙,还有一颗将掉不掉。

      “你换牙了?”山道年见状颇觉好笑。

      谈四喜尚处在朦胧之中,不自觉的去□□剩下的牙齿,她也觉得新奇,于是把攥在手里的牙齿拿出来显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吃糖葫芦的时候被糖黏住了牙齿,嘴都张不开了,然后我就着急使劲一带,疼的喊了一嗓子,醒来就这样了。”

      一句话说下来,结结巴巴,唾沫星子乱飞,嘴里也凉凉的,好像能灌进风来。

      山道年强忍住笑,去摸了摸她的脑门,怕伤口感染引起夜里发烧,可现在见她除了声音还有些虚弱以外,完全是生龙活虎了。

      山道年将她手心里摆着的三颗牙齿一起拿过来,看了看忽然调侃道:“以前说话威风凛凛,现在恐怕要只剩下风了。”

      “我快饿疯了,有什么吃的?”

      “有鸡汤,满满专门为你炖的。”山道年原本想将她扶起来,四喜却要坚持自己起,那点伤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当即利索的蹦下炕来,急急火火的便去找饭。

      山道年随着她一同出了茅屋,走到一半四喜又倒退回来将他的手扒开道:“我阿娘说上牙要埋在土里,下牙要扔到屋顶上。”

      “是方便长个吗?”山道年见她赧然一笑又露出漏风的门牙时不禁笑意更深了。

      于是两人一个挖土一个种,一个扔一个望,最后还剩一个时,谈四喜有些分不出上牙还是下牙,山道年便拿着与其它牙齿一比较,然后果断的扔上了屋顶。

      “还剩一个半掉不掉的,早晚也是要掉,”山道年若有所思了片刻,眼底突然溢出狡黠,“要不一同拔了吧。”

      “不行,太疼了!”四喜的脑袋摇成拨浪鼓。

      “这个你放心,我有经验。”山道年胸有成竹道,“拔牙就是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啊?”四喜疑惑地皱起眉头,啊字还没喊完,就瞧见山道年将魔爪突然伸进自己嘴里对着那颗牙齿一揪。

      “就比如现在,”山道年拿着牙齿朝她沾沾自喜。“这不就拔下来了?”

      四喜懵在原地,直至剧痛袭来,嘴里涌来甜腥味她才嗷嗷喊疼:“疼死我啦!”

      可最终柴也烧完了,尘经满面通红,大汗淋漓,连头发都湿的紧贴头皮,仍旧没醒。

      山道年走进屋里时范满满正垂头丧气的蹲在门槛上,他瞥到旁边的茶水果然少了一半,便安慰道:"你也别着急,眼下治疗不过才开始罢了。"

      "你还有办法?"范满满回头讶然。

      "有,"山道年肯定道,"依旧是以毒攻毒。"

      "还蒸啊。"范满满哀叹。

      "这次不是蒸,而是要注入寒气,等达到身体承受极限后,人会灵巧皆通,自然就醒来了。"

      怎么听都像是在胡说八道,谈四喜满脸疑惑的瞪了山道年一眼,后者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掠过全当没看见。

      范满满摇头:"你开玩笑呢吧?我师父一把年纪了万一受不住怎么办?不行不行。"

      料到他会摆手不干,山道年劝道:"这个我自然心中有数,尘经道长算半个修仙之人高温高寒定能承受得住,到时候我再施法相保自然会平安无事。"

      一晚上的时间,三个人拿着铁锹带着背篓前去潍州河上冻的地方取冰,然后装进大缸里,坚强不屈的尘经道长被扒的只剩下里衣蹲坐在里面。

      范满满憔悴的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自顾念叨着师父对他多好,虽然总是打骂他,打的狠了竹竿子都折了,但他将眼泪鼻涕一擦道:"可我不恨他,在这世道想要混口饭吃不容易,我和师父非亲非故,他肯收留我,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教这个教那个,要不是他我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我就是……"

      他哽咽了半天仍是没憋住哭道,"我就是觉得还没报答他,他还没享福呢。"

      山道年正拎着一筐冰,难得良心发现犹豫倒还是不倒,范满满如此担心后者却心安理得的装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过了这么多年,白白消耗别人的亲情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值一提了。

      “哗——”的一声,冰块顺着尘经光溜溜的肩膀滑落至桶底,谈四喜忍不住打起寒颤,范满满见状猛扑向木桶嚎道:“师父,孩儿不孝,您先忍忍吧。”

      谈四喜终于忍不住了,歪头看向山道年用心声传递震惊:你在搞什么鬼?这人分明好好的干嘛这么折腾?

      山道年朝她露出捉摸不透的神色,什么也没说,只接过谈四喜手中的冰块哗的一下又坚定的倾倒了下去。

      可是尘经依旧没睁开眼睛。

      范满满看着师父受了这样的罪,便就冲山道年嚷嚷道:“不治了不治了,师父一把年纪哪里能受得了这罪。”

      山道年双目微眯,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狠厉,冷峻的脸上喜怒难辨。

      “你干什么?!”范满满突然觉得呼吸一滞,逐渐瞪大的双目暗暗失神,头部青筋暴突,脖颈上的重力狠狠将他勒住,双腿的乱蹬和手上焦急的撕扯却始终徒劳无功,山道年的眼神愈发狠了,嘴角甚至出现了诡异的笑容,这下连四喜也不明白了,忙过去劝道:“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师......”范满满面部变紫,艰难地看向身后的尘经,蹬脚的力度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停下来。

      木桶砰的一声炸裂开,冰块四溅,谈四喜忙施法一挡将飞来的重物阻隔,山道年似早有预料,狠厉褪去后一身清贵回归本身,他整了整衣襟看向眼前光着上身的尘经,忽然笑了:“是个狠人,居然能忍这么多年。”

      尘经见范满满无事,便梗了梗脖子怒道:“你是谁?想杀谁?怎么找到这里的?快滚!”

      “毕方锁。”山道年目光从范满满脖颈的红痕上收回来,满脸冷漠地对着他开门见山道。

      按照他不正经的性子怎么也得卖卖关子,逗弄一下这老头,谈四喜未料到他如此直接,估计也是不耐烦了。

      “什么锁,没听说过。”夜里愈发冷冽,尘经冻得浑身发紫,一遍哆嗦一边摇头。

      “你的嘴太硬。”山道年目光森寒如冰,虽是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但耐心明显消耗殆尽。

      “师父,原来你早就醒了?”范满满眼含热泪,激动的嘴颤,这一路的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

      尘经看见徒儿的脸上喜怒交加,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道:“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值得你骗我十年!”范满满勃然大怒。

      “是九年。”尘经纠正道。

      听到这话范满满自嘲的笑了:“好,那我这九年的付出全是自我感动罢了,在师父您眼中何止一文不值,简直是场笑话。”

      尘经一言不发,满脸内疚:“倘若我不这样做,你就会有生命之危啊。”

      “什么生命之危,能比我这十年受到的更危险?”范满满几乎崩溃,他的眼眶隐忍的发红,犹如断了的弦一般声泪俱下。

      “我们鼹门派专研江湖玄门秘术,又是其中最擅追踪术的,有多少人为了偷秘籍争得头破血流,当年为师带着你四处逃亡,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他们却还要苦苦相逼,那天……”

      那天山道年正在用母亲的毕方锁砸核桃,只因为手滑毕方锁跌落凡间一下将尘经道长砸晕,原本尘经还在琢磨如何逃脱纷争,眼下正有一计——装晕。

      虽然苦了徒弟,但尘经觉得这也正是锻炼他的好时机,而范满满不负所望苦练秘籍,还借助毕方锁百宝箱的神力用的出神入化。

      山道年娓娓道来:“我说的可对?”

      “对,对对对。”尘经道长一脸震惊,盯着他细细打量,“阁下不是一般人呐,不知是何方神圣?”

      “纵有千般理由,这样对自己的徒弟也太狠心了吧?”四喜打抱不平,“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了给你治病不惜冒生命危险,很多次都没命了。他如此信任你,你却把他当猴耍!”

      范满满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有人为他争气鼻头一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尘经道长一脸愧疚,长叹一声:“好徒弟,为师知道错了,是为师太胆小,太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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