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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注定相遇 ...

  •   孤寂的夜里,海浪冲刷着沙滩,一叠一叠的浪触碰到细软的沙子,开出形态各异的白花,又随着海水牵引沉入海里,留下点点碎沫。

      黑得浓稠的夜森冷,一起一伏的海浪声构建起一道屏障,在虚无里阻碍着生人入侵。

      今夜,遮盖在夜空上的浓浓云层散开,圆满的月亮在一片空寂里显得格格不入。

      望不到头的沙滩上出现一个人影,没有路灯的地方,黑色包裹着他,身形挺拔颀长,深邃的眼睛里是天上的月亮。

      就如同月亮一般,应郅琚成为了黑色沙滩的入侵者。

      在常人手里大的过分的相机,到了他的手里却是正常的尺寸。骨节分明的手因拿着相机青筋突起,脉络一条条涌着血,汇聚到指尖,摁下快门。

      他拍下最后一张照片时,月亮被云遮住,海浪的声音也更小了,就如同常年闭门谢客的怪人一般,久违的迎接了一位客人,但不到一杯月茶的功夫,就送客了。

      然而应郅琚并不理会海滩的驱赶,长腿一弯,席地而坐,结实的手臂支在膝盖上,调试相机到存储模式,在绵软的沙滩上回看照片,风从白色的外套底下灌进来,进不去包裹着紧实肌肉的黑色背心。

      最后一张照片里,冷白色的月亮在黑洞洞的天空里撕出一汪白色的清泉,倾斜而出的光,像水流汇入大海。

      海浪重归于平寂,蓝色的海水又将白色的月亮染色。

      他耐心地翻看照片,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恰好一朵浪花炸开,画面的中央更亮。

      他前后翻看,发现最后一张要比其他几张还亮上许多,放大画面,有一团东西似乎被海浪托起,再放大隐约能看见一张人脸在月光下,比浪沫还要白,在蓝色的海里格外明显。

      意识到什么,他眉头一皱,扯下外套,逆着浪花巨大的冲击力跑进海里,游到深处,浪最大的地方,展开双臂一面推浪,一面搜寻。在冰冷的浪里,果然碰到一具身体。

      他触碰到身体的瞬间,一个浪头,将他们卷到了一起,应郅琚下意识接住一个绵软的身体,抱着他,走出了海里。

      夜里没有灯,应郅琚喘着气,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从骨架大小分辨出,抱着的是个男人。

      到了岸边,他也顾不得开灯,胸膛剧烈起伏,没有一刻停歇,判断落水之人的身体情况,做急救措施。

      直到手下的人呛咳出海水,应郅琚才松了一口气。

      照明设备打开,白色的灯光似有所感,一下照到了沙滩上的人脸上。

      应郅琚不由看深了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骨相极佳,像一个混血,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依旧不影响美感,蓝色的头发长到肩膀,发丝贴在脸侧、脖颈上。

      皮肤在光的照射下更加白皙,微挑的眉毛,眼窝深邃,高挺的鼻子像一道秀气的桥梁,一颗小巧的黑痣点在鼻翼,鼻头微翘,上半张脸长得像壁画里的天使一般。下半张脸比起西方人的长相要略宽一些,嘴唇薄薄的,本应很性感,只是此时因溺海而毫无血色,只有令人怜惜的苍白。

      被他的长相摄住,应郅琚不禁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替他摘下脸侧的发丝,冰凉凉的,像一块坠入冰窖的白玉,表面结了霜,但依旧透泽莹亮。

      他刚想撤回手,脸的主人睁开了眼睛,浓密的睫毛扫过他的手背。

      一双蓝色瞳仁里反射着白光,迷迷蒙蒙的,恹恹的眼神,还没有完全聚焦。虽是蓝色的眼,睁开后内里气质却反而更像东方人。

      蓝蓝的眼睛,有一个比大海还要深的漩涡,张开了网,仿佛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连灵魂也留不下。

      “能起来吗?”应郅琚长久没有说话,发出的音色略有沙哑。

      深夜的海域只有他们两个人,海浪拍岸伴随着海风裹挟沙砾,激发着人最原始的本性。

      躺着的人没有说话,眼睛怔怔看着他,似乎还没有缓过神。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感觉到了眼睛的酸涩,才眨了眨眼。

      “你……”

      应郅琚正欲说些什么,那躺着的混血美人突然撑起身,勾住他的脖颈。一瞬间,两张脸迅速贴近,两人高挺的鼻子相触,鼻尖蹭在一起,温热的鼻息缠绵起来,混杂着海水的咸腥,变得灼热又被夜风吹散。

      明明只有几秒,却久得让他回不过神。

      直至唇上被附上了一个吻。轻得像没有的吻,但海水偏又让它有了实感。

      应郅琚呼吸一滞,心跳声音大得他肌肉紧缩,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席卷了他。

      这一刻,他第一次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鲛人,从海里来。

      他刚想开口,勾着他脖颈的手已骤然失力,落了下去。

      应郅琚及时接住他,轻轻托着他的后背,不至于让他再摔回沙里。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在海风里感到阵阵燥热,但能感受到臂弯里的身体温度过低。虽然是夏天,但海滨的夜风凉凉,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难免不会伤风。

      应郅琚将自己方才丢下的外套盖到溺水美人的身上,而后抱着他起身,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已经尽量的轻。

      海风渐渐的刮大,没有了月亮,周遭显得更黑了。

      应郅琚的房车停在附近。

      打开车门,察觉到怀里人过低的体温和孱弱的呼吸,他先将人放在沙发上,脱去了湿透的衣服后,露出了白得晃眼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

      应郅琚瞥了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立刻转过身拿了条毯子将人整个裹起来,抱回他的床上。

      床单压出褶皱,被水濡湿了一圈,应郅琚见他蓝色的头发仍湿着,拿了条薄巾替他擦拭。一圈一圈擦着发顶,手上是从没有过的轻柔,等到只有发梢上沾些水时,应郅琚才有空换了件衣服。

      床上的人,眉目舒展着,半点没有溺水的恐惧,安然的躺着,胸膛微微起伏,在毯子的包裹下几乎瞧不见。

      应郅琚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但是温度始终回不过来。

      溺水后很有可能会出现低温的症状,如果不及时干预,也会很危险。

      他利落的打开车里的保暖系统,又试图找点厚实的被子。可这房车除了他没住过别人,他一向火气重,这里的天气,他晚上都是打赤膊睡的。

      房车面积不小,保暖系统久未使用,因此暖的很慢。

      在车里兜兜转转,应郅琚又回到床边,顿了顿,干脆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将毯子解开时,边上的人浑身透着冷气,身体微微蜷缩着。

      应郅琚侧着身,伸出手臂,将蜷缩的人整个包裹住,密不透风的接触着,他们又被毯子围住。

      胸膛贴着胸膛,他的臂弯紧紧贴着蓝发美人的后背,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近随着呼吸发生微妙的变化,皮肤挤压间感受着对方一息一息的呼吸。他能嗅到对面人身上的海腥味,但仍然不想推开。

      应郅琚宽大的手掌摩挲着生热,试图将身上灼烫的体温传出一星半点。

      怀里的人,长得不算矮,甚至因为混血,骨架也不小,只是在应郅琚一米九的体格下,依旧能被他整个包在怀里。

      这时候,应郅琚心里有些紧张,很久没有出现的感觉。

      不管这位从海上来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常人不会来的海域,也不管他为什么会掉进海里。

      别死,他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逐渐,他能察觉到怀里的人温度正在升高,但却皱起了眉,呼吸也不似前平稳,长发浓密的脑袋在应郅琚的胸前微微耸动,身体开始小幅的挣动,蹭得他赤裸的胸口肌肉收紧。

      怀里的人好似如今才回过神,陷入了劫后余生的梦里,不安的喘息着。

      应郅琚心里一紧,试探着将一只手上移,轻轻抚了抚擦干后柔顺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温暖的大掌,蒸干了发梢的水分。

      不知多久,怀里的人似乎被安抚好了,呼吸重新归于平稳,身体也乖乖卸下力不再挣动,乖的像一个娃娃,漂亮的洋娃娃。

      应郅琚抱着这个逐渐回温的身体,精神逐渐放松,没有精力思考这个海上来人,只感觉匀称的呼吸似乎会传染,积久的疲惫让他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眠,臂弯不忘用了用力,再一次裹住怀里的躯体。

      房车外,乌云渐拢,黑沉沉的,越来越厚。随着一道白光划过长空,惊雷终于落下,雨水迫不及待的降临,淅淅沥沥的砸在车顶车窗上。

      房车内的暖气发挥效用,一片暖融融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注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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