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贺两厌

4、chapter04

　　沈昼一直看着荀春，见他脱下溜冰鞋，但没有离开溜冰场只是坐着打开了mp3，这才放下心，一蹬脚，溜回场地中间。

　　荀春耳机里正放着英文版的阿加莎广播剧《啤酒谋杀案》，本应认真听的，但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溜冰场中间，很快就和溜冰的年轻男女打作一团的沈昼。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耐，自己为什么要浪费学习时间陪沈昼出来买衣服，并且事主根本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溜冰场中间，有一个胖乎乎的动作却很利索的男生，热情地看着沈昼：“昼哥！你滑的真不赖，咱们再比一圈？”

　　不知为何，荀春不滑了之后，沈昼也没了兴致，滑了两圈便不想滑了，推脱道：“下回约吧。”

　　沈昼脱下滑冰鞋热腾腾地站在荀春面前，像一只玩够了的大狗。

　　他弯着腰对荀春疯狂招手：“荀春？荀春！我结束了~”

　　荀春早就感觉到身前有人，但过了半天才睁开眼，摘下耳机，挑眉：“你不滑了？”

　　“我们......”沈昼看着突然睁开眼睛的荀春，不自然地挠挠头，“还是去买衣服吧。”

　　＊

　　沈昼比男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身材，无疑是个衣服架子。

　　而荀春对于衣服的看法一贯是能穿就好，但看着店里的衣服，再看一眼沈昼，他竟然觉得这些衣服都不行。

　　“你觉得呢？”荀春回头看沈昼。

　　沈昼一直双手抱臂:-D着看荀春挑衣服，看荀春转过头才摆出一副苦思冥想选哪件的模样，闻言咳嗽了一下：“我觉得都挺好的，你帮我选一件呗？”

　　他其实也不太看得上这里的衣服，但是如果是荀春挑的，他也能接受。

　　荀春突然瞥见对面那家男装店的角落里有一件深灰色的长款大衣。

　　于是丢下手中正在看的外套，径直走了过去。

　　“哎？荀春？”一旁的沈昼连忙跟上。

　　荀春指着一件大衣，对沈昼说：“这件，去试试。”

　　沈昼穿着大衣出来，满心欢喜地想让荀春评价一番，但荀春只寻常地看了一眼，便开始同店主说些什么，他不免有些失落，然后委委屈屈地凑了过去。

　　荀春的声音很好听，凉凉的像是铺面而来的一抔细雪，沈昼喜欢听他讲话，但荀春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以至于现在沈昼听得入迷，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荀春在讲价。

　　沈昼一直觉得荀春不仅声音像雪，整个人也像，冷冷的，干净的，有种不染尘世的遥远。

　　陡然发现荀春竟然在讲价，他竟有些欣喜，就像是他第一次踏上雪板、冲进漫天雪地里时的那种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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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春费了一番口舌，以极其划算的价格拿下外套还有两件内搭，接下来是睡衣。

　　看着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沈昼，他恶趣味地挑了件米色的法兰绒的睡衣给他。

　　沈昼接过，发现这睡衣毛绒绒的、上面还绣着一个棕色的动物，好奇地问荀春：“这绣的是什么啊？”

　　荀春摸着睡衣面料不错，只是绣工有些差，绣的应当是只小熊，但看起来却像只傻狍子。

　　不过，荀春却肯定地回他：“熊。”

　　“是吗？”沈昼将信将疑。

　　“你要买内裤吗？”
　　荀春顺手从特价清仓的围栏里拿起一盒男士内裤，转身问沈昼。

　　沈昼顿时红了耳朵。
　　他……他怎么能面无表情地问他这个啊！

　　“要不要？”荀春又问了一遍。

　　“……要。”沈昼像做贼一般，同手同脚挪到荀春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尺码不对，这个小了。”

　　“哦，”荀春眨了眨眼，无所谓地将那盒内裤丢了回去，“那你自己拿。”

　　＊

　　次日，荀春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时间有些不对，现在应当不止九点，看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得有十一二点了。

　　他甫一抬头就看见沈昼坐在他的书桌上玩电脑。

　　沈昼现在完全把荀春的卧室当做自己的房间一般，来去自如，并且他那双长腿翻阳台简直和喝水一般，没什么难度。

　　“沈昼！”荀春有些生气地叫了一声。

　　这人总是不请自来，让他有一种领地被人侵袭、微妙的不适感。

　　沈昼听见动静摘下耳机，转头乐呵呵地对着荀春笑，“你醒啦？”

　　“你为什么关我闹钟？”

　　沈昼见荀春表情凝重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那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嘛！”

　　荀春重新调好闹钟，手指指向门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有些冷淡：“出去！”

　　“哦。”
　　沈昼抱着电脑就要从阳台翻过去，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荀春说：“走大门！”

　　荀春听见关门的声音，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换衣服。

　　他站在衣柜旁边，刚脱掉圆领睡衣，便听见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荀春！”沈昼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一个光洁的背影。

　　日光透过飘动的白纱照进卧室，影影绰绰的光晕里，是一具少年人半裸着的躯体，那背脊青涩流畅，如同舒展着的柳叶，肤白似雪，更衬得背沟中间那颗痣殷红。

　　沈昼怔在原地，只听到自己若擂鼓一般的心跳。

　　荀春背对着他，两只手抓在衣柜把手上，声音倒是极其冷静：“什么事。”

　　“我想说……”沈昼下意识回道：“哦对对对，我买了午饭，在外面，等下我们一起吃吧。”

　　他近乎是机械的回答荀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颗红痣。

　　......

　　沈昼靠着门板，不由得给了自己一把掌。
　　怎么没看过男生的背吗？
　　北方下澡堂子的时候，大家不都是裸着的吗？

　　但是，他按着自己跳动着的心脏的，这一次好像不一样。

　　*

　　荀春同沈昼面对面坐着，无声地吃着午饭，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

　　吃罢午餐，两人坐上公交车去城南的口腔诊所。

　　昕城很小，医疗条件更是落后，对于口腔治疗这方面的技术，私人诊所甚至比昕城人民医院要好上一些。

　　荀春这颗智齿早就萌发出来有过炎症，最近这段时间更是频频发炎，确实耽误到他的睡眠和学习了。

　　周末，口腔诊所的人还挺多，竟然需要排队。

　　荀春带了本历史素材，安静地坐在诊室门口翻阅着，等待叫号。

　　沈昼埋头玩着植物大战僵尸，因为时间太久，手机没电，四处去找充电的地方去了。

　　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穿着高领毛衣的男生路过，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荀春？”

　　见荀春抬头，他立刻走上前，先是惊喜：“你最近还好吗？”
　　接着又抱歉地说：“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他丝毫没有在意荀春有没有回答他的话，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地说着。

　　沈昼借了前台护士姐姐的充电器和地方充电，刚一回来，就看见有一个马猴一样的人，围在荀春身边嗡嗡嗡。

　　登时撸起袖子，质问道：“你谁啊？”

　　“我是蔡鹤林。”毛衣男生的口吻有些傲气，似乎他是什么名人一样。

　　沈昼摇头：“嗐，没听说过。”

　　蔡鹤林笑了笑：“没听过不要紧，我是荀春的学长，你是荀春的同学吧，那你也是我的学弟，正好下周，母校请我回一中作激励演讲......”

　　沈昼从未见过这么能自说自话、自得自满的人，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时，荀春搁下素材本，站起身来，摘下耳机，皱着眉看向蔡鹤林：“不好意思，你是？”

　　绝杀！
　　沈昼心满意足地看着荀春一记普普通通的豌豆攻击，直接让刚才滔滔不绝的人闭嘴，随后黯然退场。

　　“下一位，荀春。”

　　“我进去了。”
　　荀春将手中的素材本塞给沈昼，拿起挂号单向诊室走去。

　　身后的沈昼像是哄小孩一般，为他加油打气：“没事的，不用怕！”

　　荀春背对着沈昼，但似乎能想象出他用一张英挺的帅脸，做出少女一般的鼓励姿势，嘴角不禁勾了勾，幼稚。

　　......

　　“好了，就是普通的智齿，回去6个小时内不要喝水，今天晚上不要刷牙，最近吃点清淡的。”

　　“好的，谢谢医生。”
　　沈昼提着药袋同牙医道谢。

　　“好了，我们走吧。”荀春丢掉冰袋，接过沈昼递来的纸袋，“这里是什么？”

　　“消炎药和润唇膏。”
　　消炎药荀春倒是理解，但是润唇膏干嘛用的。

　　荀春不解地抬头看向沈昼。

　　沈昼指尖摸着自己的唇边，眼睛却盯着荀春：“你的嘴唇都干得裂开了。”

　　“嘶——”
　　荀春顺着沈昼的指向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舌尖立刻尝到一丝铁锈味儿。

　　“谢谢。”他抬眼看向沈昼。

　　“没...没事，不用谢。”
　　为什么他看荀春舔唇角，总是会不自觉地口渴呢。

　　回程的公交车要坐四十分钟，荀春靠着窗户，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昼一转头就看见他小鸡啄米似的往玻璃上撞，连忙把荀春的脑袋拨过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挺直了肩膀一动不敢动，甚至在车子拐弯的时候，都想自己接过司机的方向盘，这公交司机的技术太差了！

　　细碎的阳光落在荀春的脸颊，他呼吸清浅似乎睡得并不安宁，一双长直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

　　沈昼不禁又想到了上午的时候，呆呆的盯着荀春的侧脸，许久许久。

　　......

　　“荀春？到站了。”
　　“好困喔，沈昼你让我睡会儿吧。”

　　沈昼只觉得一团毛茸茸在自己颈侧拱了拱，声音也软乎乎的，让沈昼整颗心都软得不行。

　　这是清醒时的荀春绝不会发出的声音，怎么会困成这样？沈昼突然想到了荀春刚才上车前吃的消炎药，顿时明白了。

　　他应当是消炎药不耐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