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壹玖零零

9、西瓜

　　“江先——啊——”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水清清站在门外，神色慌张别过头去，语气中满是娇怒。

　　江山站在门里，手倚着墙面，含笑看她，只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他的心意，就不许他裹着浴巾来开门？

　　这是他家，当然他想怎样就怎样。

　　这样想来心中畅快凛然，晚间在她那儿受的气，就消了大半儿。

　　心里暗爽，但脸色仍旧严肃，故意冷着嗓音，“干嘛？！”

　　水清清站在门外手里抱着沉甸甸的半个西瓜，被他光着上半身吓到，后背激出一层冷汗。

　　这会儿缓过神来，鼻尖上又冒出一层密麻麻的汗珠，微微颤抖转身，只是脑袋仍旧别着不去看他，“刚刚下楼去买了一个西瓜，我，我一个人吃不完，给你拿半个……”

　　“噢。”

　　水清清站在门外，听了他不冷不淡的回音，又问了遍：“不，不需要吗？”

　　“需要，给我吧！”

　　他笑，探出身子去抱她怀里的西瓜，清凉的肌肤碰上柔软的手臂，女人惊呼一声快速逃跑。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或许他真的没意识到，眼底那一簇盛开的桃花源。

　　“是她吗？”

　　“什么？”

　　“上次也是因为她吧？”茉莉这会儿裹着浴巾，倚靠在门边望着江山高大的背影，即便背对着她，但男人眼底的笑意依旧会透过躯体，撒向屋内各个角落，自然也落尽她的眼眶。

　　江山听了茉莉的话，止住笑意没言语，抱着西瓜往餐厅走去，边走边道：“回吧，明儿个去找吴桐，西苑的那套房过户给你。”

　　“江先生是要和我断了吗？！”

　　西苑，300平的大平层，她偶尔会去那里陪他，奢华、典雅，推开窗便是一望无际的江河。

　　现在他要把西苑过户给她？除了拿钱打发走她，没有别的可能。

　　她想的不错，江山从厨房找了个勺子，挖了中间最甜的那块儿，清甜、可口，像是清清……

　　“茉莉，断了吧。”

　　他说，茉莉，断了吧。

　　分明他们是最契合的伴侣，这是他在浓情蜜意时抵在她身体里说出的情话，怎么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断了？

　　她不甘心，抹掉眼角的泪。

　　问：“你们睡了吗？”

　　他，“没。”

　　这下她更搞不懂了！

　　睁大眸子怒视他，怨愤道：“你说过我是与你最契合的女人！”

　　西瓜芯被他吃掉大半，嘴里除了香甜还有回甘，不由得脑海里再次浮现她倔强的模样，与面前妖艳的女人相比，清清确实清汤寡水，可他好像并不在意。

　　他敛眸，脸色暗沉，“但也仅限于身体。”

　　“江先生我不会打扰你的！这些年你还不清楚么……”女人眼眶湿润，柔软的躯体不断在他手臂上摇晃，试图动摇他的决心。

　　无奈他心意已决。

　　“放手！茉莉，不要让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女人！”

　　下句话他没说，女人已经懂了。

　　松开的手臂证明一切。

　　不要让他“以为”，要“做”，做一个聪明的女人。

　　跟了他三年，若是最后一丝体面不给金主留下，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跟江先生这些年她不亏，他向来大方，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大方，同时也最不讲情谊。

　　当初在一起，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喜欢太蠢的女人。”

　　这一个“蠢”字让她时时谨记，也正是因此她和他保持了很好的金主与雇佣关系，今日了断，他又一次说出“以为”两字，让她无法争辩一二。

　　本以为多年陪伴，会有真心，殊不知这只是镜花水月，一碰就散。

　　可是啊！

　　那个女人？

　　她就能陪你到白头吗？江先生！

　　“她，会成为例外吗？”

　　“你说什么？”江山突然被她问到心头发慌，拿着勺子的手顿住，冷冷看向她。

　　“你心动了？”

　　他冷静下来，撇过头去冷冷反驳，“没有！”

　　“不要自作聪明。”

　　“希望如此！”

　　*

　　水清清散播出去的宣传页初见成效，左思传媒选品经理对她的产品非常感兴趣，邀请她去公司详聊。

　　左思传媒与屿林传媒同为杭城的头部传媒公司，她真没想到失了崔崇光，会等到左思。

　　他们两家公司在同一座写字楼，水清清上电梯碰巧遇到崔崇光。

　　“崔总早上好。”

　　合作与否，该有的礼节要有。

　　崔崇光点头寒暄了两句，看着楼层指示灯闪烁到8楼，站在门边等她。

　　“不下？”

　　水清清巧笑嫣然，规规矩矩站在里侧，微微颔首道：“多谢崔总好意！我今天约了左思的左总。”

　　崔崇高光没想到眼前这个身材矮小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姑娘，竟有如此闯劲儿，连左思都能约到？

　　左思在他们业内算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奇迹，他最初拍三农视频火起来，后面慢慢转到幕后，现在平台上好几个三农大V都在他公司。

　　但这人也最是奇怪，不喜应酬交际，甚至多有内向，从前视频里活泛的模样更像是“表演”而他本人，实际是个极度社恐。

　　要不他也不能在事业上升期转居幕后，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头脑与眼界，能单凭一个账号做到全网独一份，定有过人之处。

　　他居然邀请水清清？

　　她的品他看了，价格适中，不是全网最低价，但在同品质产品中可以称得上最低价，性价比很高，但并不是好产品就一定会被市场认可。

　　猛砸几千万做宣发，找专业经理人搞营销，都比现在这般埋头苦干要强。

　　左思和崔崇光想法一样。

　　“为什么不请团队做宣发？”

　　水清清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茗茶，含笑回复：“我们工厂是做硅酸钠的，这是家清产品的上游产业，属于洗衣液的原材料，原本我们只出口原材料，做代加工，这不嘛，我去年留学回来，父亲就想着给我自己支一个摊儿，做大做小是一个营生，不靠致清日化来赚钱，要不然也不能做国标，定企标的价。”

　　“不过我真没想到左总会亲自接待我！”说完清清起身欲要感谢。

　　左思摆摆手，让水清清坐下。

　　“出口到哪里？”

　　“非洲、俄罗斯居多，白俄罗斯，欧洲也有涉及。”

　　“产能呢？”

　　“以粉质来算，日产300–400万吨。”

　　“很有实力的大厂！”

　　左思有些激动，没想到眼前的姑娘背靠大厂，单枪匹马出来跑业务，赞许之色颇丰。

　　“方便留些样品吗？”

　　“方便！当然方便！”水清清激动不已，她来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把样品送到了老板桌上！

　　“我这就安排发货，顺丰明日就到！”

　　“好！我试一试产品，如果满意，咱们后续详谈，正好我那儿有几个主播的家清品准备更换。”

　　“方便问一下为什么更换吗？”水清清笑问，又道：“闭眼做产品很多时候耳目闭塞，我也是踩着前人肩膀行路！”

　　左思通过简单交谈，越来越欣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踏实、肯学，最主要是她聪明，懂得用别人的不足来修正自己的问题。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是的左总，不愧是您，一针见血！苦了我赘述不清，还请左总见谅。”

　　“欸！”左思摆手，笑容浅浅，“年轻人有拼劲儿、闯劲儿，我们做前辈的自当支持！之前的供应商日产量虽然稳定，但经粉丝反映，货物质量参差，可能存在发AB货的情况。”

　　“我们合作了近两年，一直很好，只是最近出现这种问题，你也知道，做帐号，要的就是粉丝粘性，如果伤粉一次，那可能是老虎打盹儿，无心之举，可若每次都出现同样的问题，不仅是这一个品，连带其它的产品也会遭受影响。”

　　水清清非常认可左思左总的话，句句肺腑。

　　同时给了左思一剂强心针，“左总您放心！小赢凭智，大赢凭德。无论是硅酸钠厂还是致清日化都不会拿前途做赌注，赚昧良心的钱财！”

　　“哈哈！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水清清被崔崇光婉拒，漫无目的发宣传页，碰巧遇见左思在找家清供应商，算是一拍即合？

　　最终还要看产品扛不扛打。

　　“左总留步。”水清清站在长廊口，等电梯，左思跟随她身后相送。

　　“好，我就不送了。”

　　左思折身离开，电梯刚好到达，水清清抬眸就看他挺拔而立，眉眼淡然望着自己。

　　“江先生。”水清清怀抱文件袋，开口招呼电梯里的男人，他没吭声，目光瞥向灭掉的按键。

　　水清清顺着视线望去，随即发问：“江先生去几楼？”

　　“明知故问。”

　　“何意？”

　　江山眉头微皱，道：“到十楼电梯里的指示键就全灭了，你说我去几楼？”

　　“噢！噢！”水清清连连点头，这个男人阴晴不定！

　　“您请——”说着侧身让路。

　　他没动，白了她一眼，伸手按下负二键。

　　“屿林不够你折腾？”

　　“江先生这是什么话！”

　　她有些恼，平白无故挨了男人一顿冷嘲热讽，哪里惹到他了？

　　亏她昨晚在他负气摔门离去后，心生愧疚，特意下楼买了整个西瓜，分他半个！这人居然转身就忘了她的半个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