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区限》李相夷必过海关

3、神山

　　他去了拉萨，在网上看到了信息，就买了车票过去了。在中转站星巴克喝了冰咖啡，面前摆着一排排咖啡渣，他不想拿。他觉得最近疲惫了有些倦怠了，对什么都懒懒的。
　　熬着时间过去，又进了站坐上长途火车，昏昏沉沉在车厢摇摇晃晃睡过去，睡不稳，睡不好，但眼皮要闭着，降噪耳机隔音着，他觉得自己要进入了天国。
　　他不知道天国是什么样，他也没经历过死亡，他也只是听说着一些网友濒死体验。他只觉得最近脑子里跟走马灯一样，记忆里的人都活了过来，而自己却没在记忆里有过痕迹和声音。
　　隐隐有过一些声音，却是从童年深处传来的回音，他才想，为什么自己的声音这么少，全是别人叽叽喳喳聒噪的声音。
　　绿皮火车摇摇晃晃驶向拉萨站，他没有高反也没有什么不适，提着行李箱站在那，看着高山，觉得远处的山头一回离自己这么近过，近的仿佛手能亲手触摸。
　　下雪了，他想，这里不久会下雪的。雪巅白头，却是自己孑身一人，他觉得这辈子自己一个人白头了，不会有人跟他白头偕老了，或许会有些朋友，他想。……
　　一身暗沉繁琐的红衣喇嘛从马路跨栏过去，走近小巷，巷子里有个清真寺，晚上会有夜市。
　　走进去布达拉宫，喇嘛见得多了，拿着经文，喝些茶叶，在一方窗户里看着山巅。佛像前蜡烛摇曳着，我手铲了一些蜡泥，觉得这辈子“蜡炬成灰泪始干”。
　　药师佛像正立在身前，威严不动，我久久伫立看了许久。
　　爬了趟布达拉宫，鞋底全裂了，涂奶墙的人挤挤攘攘的，蹭了我一裤子奶泥。
　　晚上睡觉差点呕了，高反加晕车。去排队还排晚了，下次再去排，晚上下着雨，淋着雨挨到早上6点，等他们发号，按着号上的日期去看诊。
　　等待的十分煎熬。我吃了一碗又一碗藏面，牦牛肉美味好吃，想带她过来吃。
　　她要是过来的话，说不定还会给我泡上泡面，带些热开水，还有保暖的设施，最主要的还有伞。
　　但是瞒着她没跟她说，觉得自己确实会没结果，怕跟她说了也白说。
　　穿着从她那买的鞋子，直到爬了趟布达拉宫全裂了。后来又走回布达拉宫广场，坐在公园设有的公共椅凳上，看着前年柳树垂叶摇曳着，想起了从前爱听的一首歌。
　　夜里听着歌在八廓街走着，屋檐的幡旗一直不间断摇动着。昏黄的路灯，交错的小巷，没走一会儿，就走岔了。来回走了许久，宛如鬼打墙一般，才走回了住所。
　　这里特警如麻，每隔几百米就设有一个安检点，喇叭回响着注意事项，整条街上都是那喇叭的规训。摘掉帽子，大包小包过安检，口罩摘下来，出了安检口才可以戴上。
　　我嫌烦，特警每天都轮一班人，一点也不嫌繁琐，从特警车下来，还说笑着。我还看到消防部队演练，新兵在前面走军姿巡逻，后面站着的总队模仿他们拙劣军姿打趣。结果隔天消防车就在我前不久坐在面前的炉子边停着，回去路上一片乱，警车警笛还闪烁着，但没响，几个少年大年纪孩子在那比武着，堵着行人出口，不见有让开的样子，然而特警就在他们旁边。
　　他们绕开了路，我才走进去。
　　那会儿刚从藏色藏餐馆出来吃完饭回去。
　　特警，消防，警车回来路上全都在了。
　　前几天坐在附近炉子当地人还在我面前动着手脚，说着听不懂的话语。结果没几天那个炉子出问题了，还好我没再坐在那了。
　　每天傍晚一大群朝拜的人，我坐在古树下看着他们，气喘吁吁，也还要继续朝拜，差不多半个钟头的样子就歇了，再换一批人继续朝拜，拜的是大昭寺。
　　是说没有大昭寺就没有拉萨古城。
　　我没进去大昭寺，太虔诚了，我觉得我还没那么真诚，就是标牌写的游客勿入。
　　我也没有信仰，如果要说真有，那也可能只是信我自己。
　　傻傻分不清是佛教还是藏教，结果问了一个尼泊尔佛像店长，说是全佛教。
　　在课本上看得清清楚楚的，去了当地就迷糊了。
　　于是被忽悠着买了很多古玩。
　　呆了没多久我回内地了，继续还干着我原前的行业。还找到了一个兄弟，给他买了条牛仔裤，还买了牦牛肉干。
　　裤子他穿着合适，牦牛肉干觉得我花了浪费钱。
　　忘了说，我全名是李栾野。那兄弟是我之前行业的熟人，郑囚。
　　不过他后来死了，一回骑电动车挂在栏杆上吊死了，很凄惨。听说是惹上了什么人，死后尸体还被拿去做一些什么了。
　　这就不是我的事了。不过他死了，我有段时间还不习惯。后来带特产就给别的对我好的人了。
　　回了内地，吃着抓的药，或许有些疗效吧，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内地医疗体检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顶多心率过快。
　　我还年轻，正是闯的年纪，没想太多。
　　打算还去北京上海闯荡闯荡，深圳呆了有段时间了，也有点腻了，去北方看看。
　　我现在有点明晓了，那女人估计在北方待过，不然我老看着她总想到下雪，而她待的地方就是雪国。
　　要是北上广逛完了，我还打算去纽约华盛顿伦敦巴黎那些地方。
　　我不觉得我有多帅，但我至少一表人才，也有不少追求者的，只不过不太符合某个女人的口味罢了。她也没说什么，我觉得她是好看的就行了。不过我倒是听了她一个建议，就是干净。每天我都捯拾的干净整洁的，西装革履，名片沙龙，我行业领域里一条龙装备。
　　她怎么样，有时候我也会想。
　　实在想个究竟的时候就去她待的地方看看，一如既往地好看，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简直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欣慰，然后我就更有动力去接下来的事了。
　　有回隔了好几年回去看，差点认不出来了，但气质气息的熟悉，还是让我认了出来。我也说不清她什么气质，但感觉跟别人不一样，我能辨认出来。
　　我已经想好了，国内那三大城市逛完，准备去国外发达城市。要是她也想的话，我可以跟她凑个搭子，彼此也有个照应。省的我死了，还没人给我收骨灰。
　　话说回来，有回我在国外的公寓突然着火了，我从里面跳出来，浓烟滚滚，手抖着掏着手机给她打电话，吓被吓死了，人却毫发未伤，就是她过来的时候我穿着个裤衩，穿着她递过来黑色外套，还有她的风衣，叫来保险公司赔偿，意外地获了一大笔赔偿金。我俩拿着它买了辆车，平常不舍得买的，觉得浪费钱，那钱来的刚刚好，我俩开着车在公路上听着Hippop，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她那会儿考博快结束了，phd认证也有了着落和结果，就是等着颁发时间而已罢了。
　　日落夕阳公路轿车，就这样打发消遣着时光，是我从前没有的，有时候她的一些生活理念真的能让我受益匪浅，不过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也是跟她亲密接触了之后才发现的，我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宝贝，我也舍得去奉献一些什么，但懒得跟她讲。
　　她总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给我送些礼物，也还都是我喜欢的，听说她之前送人礼物别人不领受还当众说不喜欢不接受。她就送我了，说我每次给她的反应都很正向，她喜欢送我东西。
　　本命年给我送红色内衣，去寺庙了还会给我祈福，去吃多人份的美食也会拉上我一起去吃，她一个人吃不完，而我正好能把她吃不完的给吃完。
　　还有很多她的事，但她不会去干涉我的生活，尤其是我的事业，有太多女人拐弯抹角打听我的事业我的钱包，她都不会去问，有时候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她也有些不为人言之难言之隐我都知道，我觉得她也知道我知道，但她羞于启齿不想揭穿。
　　她总觉得我抓住了她的把柄，但我觉得这其实没什么，也没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去趟了拉萨好像是碰见她了。
　　聊了几句就没别的了。
　　我喜欢她不干涉我的事，或许我以后有些业务也会给她分享一些，她看着靠谱多了，比起我认识的那些牛鬼蛇神。
　　我不爱讲这些，我跟她在一起就想着玩，不想正事。如果真的把正事都揉杂在一起了，可能就是玩腻了，又不想断掉这维系了好几年的关系。
　　有段时间跟她同居的，主要是两人办公地方近。后来又办公地方差太远了，又分开两地了。
　　我发现她有些习惯是真的差，但我觉得还挺奇特的，跟别人不一样。
　　后来分开住了，我就觉得她看着正常多了，跟外人一样。
　　房子着火爆炸了，我又有理由可以跟她蹭居了，跟她一起生活我觉得幸福指数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我以前那回去拉萨，还不觉得有什么，觉得也没什么差别。
　　后来就觉得发现的有些晚，但还好，也不是很迟。
　　但也是因为我们两人都实现财富目标，不需要再搞钱，事业也稳了，不用花太多的心思，自主运转着。
　　然后我们的娱乐活动就多了，旅游聚趴运动等等。
　　经过了时间的验证，我觉得跟她玩的久也玩的来也玩的开心，以后也会跟她继续玩的。
　　跟她在一起越久，我就越变成她相似的模样，也是她喜欢的模样。嘴上说着她从小说里看来狗血语录，我真的不觉得我有她口中的那样。有时候她要开口我就不会要她继续说下去了。
　　想不到，我们两个人自出来以后，一起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圣诞和春节。
　　时光荏苒着，身边的人还在，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喜欢黑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身边的颜色全换成了黑色，说是颜色五花八门缭乱她的选择，但我穿什么奇葩的她也会跟着穿，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仅限万圣节而已。
　　我俩虽然同居，但各有一个房间，她不爱吃早饭，后来跟我一起住久了，我自己做早餐也会给她做一份。
　　因为我之前有段时间生病，她记得我吃早餐的习惯，特意一大早起来去买麦当劳的早餐，一人一份地吃着。
　　“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她敲着电脑键盘，吃着早餐没说什么。
　　把我的那份豆浆分给她喝了。
　　后来隔天买的早餐给我配的咖啡。
　　那会儿还在国内，冬天天冷的。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她悉悉索索穿厚衣服的声音，门锁一关就知道她又出去了。我发着低烧闷着不知道她还要出去多久，一天两天或者好几个月都不回来，心里就不耐烦。
　　晕晕沉沉的，觉得她可能不会回来的。门锁吱啦一声，带来寒风冷气，感觉都能看到她吐着白汽，嘴里嘀咕着什么，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好像看到她轻手轻脚地进来，我觉得是幻觉。她微凉的手抚着我的额头，可能在查看我的体温，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买了早餐，你要不要起来吃……”
　　等我醒来的时候，床头放着早餐，还微热着，吃着穿上衣服走出房门，看见她坐在茶几上办公。
　　“凉了吗，你要不要去微波炉加热一下？”
　　我没感觉，发着烧吃什么都没味道。问她刚刚是不是出门了，她说出去给我买早餐了，一会儿还要出去买些食物回来。
　　我抢着回话，要一起去采购。
　　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易消化的食物回来，但是，买了回来，我自己做着吃。她看着我做，再穿来几句夸奖好厨艺，就忍不住做了一些她爱吃的菜。
　　不知道是我当时头脑昏热，还是灯光昏黄，让我觉得分外温馨，她也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了。
　　吃完饭，开门在门口，抽了跟烟才进去，感觉这样过着一辈子也挺不错的，把自己一些计划打乱把她加入进去了。
　　后来趁她出门，看她笔记本电脑在操作一些什么，就抄下来记在心里打算跟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