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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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雷斯本来正在擦着一个个酒杯为夜晚的营业做准备，听了年轻男人的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前的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颇有涵养，几天前的晚上见面后，就在今天还没开业的时候就蹲守在了店门口。雷斯在内心感慨了一番，果不其然，随后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放下了手中地酒杯。
“年轻人，你想追她。”
库洛洛没有想到店主竟然会这么猜测，不过被误会也无妨这并不会妨碍到他，反而更有帮助，于是他在老雷斯的目光下轻轻颔首。
老雷斯看到了男人点头后很是满意，“啊哈，你这样的过去几年我见得多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柯林一如既往啊。”
“不过你真是问对人了，那些人在我的帮助下都成功了，不过嘛……”他停顿了一番，那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透露着精明，“我老了记性不太好了。”
面前这老家伙想敲他一笔，库洛洛有些想笑，但依旧掏出了钱包拿了两张放在了桌上。
老雷斯笑了，笑他上道，“说吧，想知道点什么。”
“她经常来你这喝酒？”
“从她大学二年级起，她很爱喝酒，如果你想蹲点，今晚十点左右，她说不定又会来。”老雷斯真把他当成了柯林的追求者，为他出着主意。
“她有什么喜好吗？有时候，我总觉得她难以接近。”库洛洛模仿着一个追求者的姿态，问着最基本的问题。
“画画和酒，或许还有有意思的人，”老雷斯瞟了库洛洛的脸一眼，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她现在又喜欢小白脸了吗？”
库洛洛当然听见了那句话，不过他并不在意，打从一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老雷斯背后的画作上，这画风看上去有些眼熟，“你背后那些画是柯林的吗？”
“是的，没错。小子，如果你真的想追求柯林，你可以选择买几幅她的画。话说她的画好像最近涨价了？我也不太懂这些，但一个搞艺术的，总归不会拒绝一个想了解她艺术内核的金主。”
“你一共买了几幅?”
“五张吧，我只买了四张，但柯林又送了我一张。”
雷斯身后只挂着一张画，它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库洛洛可以感知到那画上也浮着一层念力但过分稀薄，“另外四张呢？”
“因为某些原因被毁坏了。”收了钱有问必答的老雷斯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问点和柯林有关的小问题吗？等等……小子，你不会是来收画的吧，这张不卖！我还指着它养老呢。”
库洛洛随意地笑了笑，“误会了，只是柯林她好像一直有事瞒着我，我总能感受到她和她的画之间有些微妙的联系。”
“你和柯林到底是什么关系，追求了没成功吗？”
“刚分手，”看着面前老头的眼睛亮了，库洛洛就开始继续编造，“在和她相处的多年中，我能察觉到她一直都不想要让我知道什么。”
“多年！”老雷斯知道后有些惊叹，“小子你可真了不起，据我所知她之前那些最多也只有半年。”
“看在你算是她真爱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她的小秘密。”老雷斯凑了上去轻轻说道。
“柯林她可能有一些精神疾病。”
老雷斯看着面前男人质疑的眼神继续说：“你不是问我那几张画去哪里了吗，她曾经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了我的酒吧，我分明记得我走的时候都把门窗关好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大早上看见真的吓了我一跳。她什么都没穿，身上粘着干燥的血丝，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在她的身旁就是一堆干掉的……‘皮’？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画？”库洛洛打断了陷入回忆的老雷斯，提醒了他一句。
“她的画，除了现在这张，另外几张都没了，就好像被焚烧掉了一样。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柯林都干了些什么，我向来不理解她们这些搞艺术的，反正等她清醒过来之后，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浑身颤抖，明显很惊恐的样子。等她缓过神来，告诉我那叫什么……行为，‘行为艺术’。”
“我可不信，我记得她学的不是这个。所以我说，她可能有点精神问题，比如……躁郁症？”
老雷斯本来想拍一拍年轻男人的肩膀，没想到被他敏捷地躲开了，“算了，你不要因为她有精神病就远离她，她是个好女孩。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一段稳定的关系，但你出现了，我从那晚就判断的出来，你们之间不简单你们还有戏，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帮帮她吧。”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可惜，库洛洛不是个好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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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的灯光笼罩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的脑内还在嗡鸣，回忆起这些让我有些痛苦，不知道什么时候库洛洛解开了对我的束缚，我不自觉地紧紧抱住肩膀。面前的库洛洛坐在一旁正在看着笔记，所以过了多久？
不知道，但不会很久，甚至可能只是一瞬。
“你记起来了，对吗？”他的声音低沉且缓慢，带着令人不安的平静。
“他杀了我……”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伊万得的双手依旧桎梏着我的脖子，“我明明死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步轻的像是一片羽毛落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穿透我的皮肉直达灵魂，“伊万得的确杀死了柯林，随后你就复生了。”
我依旧有些混乱，伊万得愤怒肿胀的猪脸仿佛就在我的面前，在被掐死的最后一刻，那种孤独无助让现在的我也依旧痛苦，所以那才是我的第一次死亡，我的第一次复生。这么早，四年前我就做到了。一个疑惑诞生了，这份死而复生的能力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到我的身上的，又究竟是谁加诸于我。
伊万得·怀特？不可能是他，他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拥有念能力，他也不会好心到给我。
“还记得你复生后做了什么嘛？”库洛洛走到了我的身后，他语气带着难得的温柔。
温柔？这不像他。
说实话，我记不清自己复活后干了些什么，只能模糊回复，“没多久他死了，我也从威娜亚去往了巴里基斯。”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我的后脑勺，就好像敲击钢琴琴键，又像是最为严谨的机械工程师对待自己手下的机器人，“好像没有记全。”
“什……”
“难道你真的和伊万得·怀特的死没有任何的关系嘛？”没等我说完，他就又抛了一个问题。
“不是回答很多遍了吗，”他究竟为什么要一直、一直、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绝对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一瞬间捧住了我的脑袋，凑近耳语，“你的能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就好像是最为细心的导师，一步一步地指导着我，我却是不懂事的顽童，想要逃离这里，我下意识拒绝去回忆。
“不知道，如果刚才的记忆没错，那么伊万得杀死我就是我的第一次复活。”
他嗤笑一声，“你知道我问的并不是那个能力。”
沉默半晌，我还是开口回答，“在猎人协会中，帕里斯通教导我创造出了这个能力。”
我在尽可能和帕里斯通这个害虫攀关系。
“真的吗？”背后的男人的声音永远这么冷静，“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失去记忆和芙罗拉失去记忆的手法过于相像吗？”
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
记忆的裂缝再一次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撕裂开，像是一道无声的漩涡将我卷入深渊。我并没有蠢到没发现两次失忆的巧合，但内心深处我并不愿意将它们相互联系，而对方的话语却让我避无可避。
如果，我早就拥有了那一项念能力呢？
如果，伊万得的死亡真的和我有必然联系呢？
如果，是我自己设计了自己，逼迫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呢？
那么这里面绝对有我所不想面对的什么事实，这件事让我痛苦，让我自己无法接受，在精神折磨之下，我宁可放弃了那一段记忆，甚至在刚才都不愿意回忆起它。
库洛洛用右手将我额间的冷汗悉数擦去，我能感受到身后他念能力的波动，他好像又在使用什么我不知道的念能力，同时对着我循循善诱道：“你是怎么杀死的伊万得怀特。”
他的语气是这样的轻柔，就好像在哄着我，我分明并不希望想这些，但是我能感受到精神以及身体的双重放松。
如果是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试着回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我……”记忆的片段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库洛洛引诱的话语中逐渐拼凑。地下室冷白的灯光愈发刺眼，我眯起眼了宛如置身于审讯室，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很愤怒……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的手指还掐在我的脖子上……那种窒息感好像从未消散过，重新睁开眼睛的我，渴望能够杀死他……”
“然后呢？”库洛洛低声询问，声音温柔得像是某种催眠。我知道不能说下去了，可对方又开始抚摸我，我的脸庞，我的眉眼，我又仿佛受到了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的鼓舞。
“我渴望能够得到杀死他的力量，一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主动赴死，能够摆脱警察的追捕，能够操纵他人情绪、动作，命运，甚至操纵我自己命运的力量……于是，它出现了。”
对方鼓励似的挠了挠我的下颌，我愉悦地蹭了过去，他似乎要抽离那双手，“那是什么能力。”
这是我的能力，不可以再说了，我明白对方再觊觎我的能力，可是嘴很诚实，“‘自说自话的哑剧’，它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力量从我的身体中涌出，我的手被驱使着画下了什么……他的脸，冥冥之中我用胶带将那张画贴在了纸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是胶带……可能是因为伊万得怀特平常出入工作室后总是会黏上一两条。”
对方走到了我的身边，中途一直保持着身体的联系，“继续。”
“我画下了他的结局……那是我第一次尝试，为了摆脱嫌隙，我只是控制他没有关掉煤气，所以死在了睡梦之中。”
“是谁杀死了伊万得·怀特。”他语气平稳但是好像在训斥撒谎的我。
“我。”
“大声些。”他拔高了一些音调。
“我，是我。”我的内心诡异地涌现出了一丝羞耻，可我为什么要羞耻？我杀了应该杀的人，伊万得怀特罪有应得。
“再大声些。”可还来不及细想，他又一次用语言这把鞭子挥向了我。
“是我！是我柯林·依什梅莱杀死了伊万得·怀特！”我带着破罐子破摔终于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秘密被宣泄而出的爽快。
库洛洛带着奖励意味地挠了挠我的下颌，那触摸真是有毒，我明知道不行但依旧愉悦地蹭了过去，他似乎要抽离那双手，“演示一下你是怎么控制他的？”
我的内心明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但是为了挽留，我接过了放在一旁的笔记本以及铅笔开始作画。库洛洛注视这一切，看着自己的头像出现在了画面的一侧，看着我从包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胶带开始粘贴，看着自己和画面里的男人一般伸出了双手揉搓起我的头颅。
而我，就因为那几下触碰，快乐地抬头看着身旁这个本应该厌恶的男人，我在他的眼中绝对像是一条狗。我的内心厌恶对方，却因为对方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念能力渴望对方的触碰。
我成功逗乐了他，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真诚，将一直握在左手的书本递给了我，“你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果然要再一次偷走我的念能力，我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可是对方一揉捏我的脸肉，我就再次感受到了平静以及欣喜。
按上去吧，库洛洛会喜欢我这么做的。
我的右手按在了打开的书页之上，我还来不及惋惜自己的念能力，就发现了那本书上空空如也。
“早有猜测，但是果真如此。”
对方的偷盗再一次失败，这说明了什么？
“柯林·依什梅莱已经死了。”他如一锤定音的法官，宣判了我的死亡。
“我死了？”
“准确来说，是柯林·依什梅莱死了。”他纠正了我。
“我就是柯林·依什梅莱。”
他没回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有血有肉，拥有最为真实的情感，遇到伤害会感受到疼痛，同时拥有所有的真实记忆。如果我不是柯林·依什梅莱，那谁才是。
‘伊万得的确杀死了柯林，随后你就复生了。’在最开始对方所说的那句话，在这一刻让我回过神来。
为什么我会自动被绑定上一份念能力？为什么那份念能力几乎不需要任何的制约？为什么我前后念系不同？为什么我在杀害了伊万得·怀特之后一定要逼迫自己忘记这一切？为什么库洛洛不但无法偷走那份绑定的念能力，又无法偷走我后来自己开发的？
一切都是因为，柯林·依什梅莱已经死亡，我只是她不甘的死念下重生复制的一具躯壳，库洛洛无法偷走一个死人的能力，自然也无法偷走一个没有名字的人的能力。
柯林·依什梅莱死在了反抗教师的28岁，从此一个顶着“柯林·依什梅莱”的名头的东西就这么诞生了。
那我呢？我究竟算什么？我是人？是物？是披着他人名字的流动的怪物？是一个虚假仿造的残次废物？是被吸入肺中又再次吐出后，混着沙泥被捏造生成的一抔尘土？
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有谁能告诉我，我究竟算什么？
几愈开裂的痛感撕裂着我，泪水涌出，我真的不想要再想下去了，有没有谁能帮助我摆脱这份痛苦。
只有库洛洛，唯有库洛洛，他在我的身前站定，像狼狈不堪的我伸出了一只手，我亲眼看见了那正在施展莫名念能力的左手，也明白就是这能力不断地引诱我说出这些。
多年前的我早就猜到了这一事情的真相，为了保护自己，我选择了忘记这一切，我选择继续演好柯林这个身份，将一切粉饰太平，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所打破。
“你早就猜到了！”我因为疼痛虚弱地仰倒在了陈旧的沙发上瞪视着面前的男人。
“的确。”他看起来睿智而又冷酷，“太离奇了，反倒需要再验证一下。”
这个狠心的学者，将我当成了最好的实验模板，不顾我的个人意愿，活生生将我的灵魂撕裂成两半，在我的痛苦之上告诉我实验大获成功。
这家伙就是路西法，是地狱里的魔头，可是此刻他向我伸出了那只手，我知道的他不是什么好货，可是刚才触摸所带来的快乐并不是虚假的，他掌握一项可以让我来快乐的念能力，正好我需要什么来慰藉我，让我好暂时忘掉痛苦，忘掉疼痛。
我简直宛如巴甫洛夫的狗，当对方伸出手的那一刻，我颤抖地将手递了上去，在双手触碰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头顶的疼痛再次袭来，不够，还不够，我需要更多。
我探出身子，将自己的脸主动凑到了对方的手上，这不是在向对方屈服，只是此刻的痛苦需要缓解罢了，我说服着自己，就好像多年前一样，只要通过别的什么来忘记痛苦就好了。
只有他，只有现在的他可以带我脱离痛苦，给予我温柔的抚摸。我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完全不需要羞耻，我本想站到他的面前，但是他距离沙发太近了，我便跪在了沙发上，将他的腰拢到了怀中。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这样大胆，但我能感受到他下腹的跳动，他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冷漠。
“抚摸我。”
他另一只手依旧贴在了我的面颊，那句话就好像是对即将开始的一切的默许。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他挑起了我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玩弄，似乎是在反问自己，“好孩子嘛？”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