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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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都会被收录于大脑，无用的琐碎的逐渐忘却，只将深刻的重要的铭记于心。可是谁又能真正确定盒子里所摆放的都正确无误呢？
一开始，我的确是感谢他的。没人会比我更幸运，在最年轻，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能够得到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赏识。
我是说，我的艺术之路能平稳不少不是吗。
然而，我以为是避风港实则被卷入了风暴，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需要去看医生，然而除了压力有点大，别的什么都没了。我的老天，原来我的身体和心灵都是如此坚强。
或许是因为绘画吧，生活繁杂，只有在那块画布上我可以暂时得到平静，一切都可以在那上面实现。我不会因为他人盗用我的画作就不再作画，我想不到除了画画我还能再做什么。
一切好的坏的到最后都是经验，都是情绪的表达，都应该呈现在画作上。
这样的心境之下，我的画开始产生异变了，那时候我几岁？23还是24吧，伊万得当然也可以察觉出来，他一直在压榨我，一直，一直。
一直到28岁，我的精神状态依旧完美，但好像是他要崩溃了。
嗯，崩溃。
蛮奇怪的，他的内心未免过于脆弱且不合常理了，我才是被压榨的小水果，我都还活着，他却被撕裂了，也许是他不喝酒？我是这么想的，酒,能治愈人心。
“来一趟我家，今晚八点半。”那晚他是这么说的。
好了，别回忆了。我这么对自己说。
富人区的每栋建筑为了隐私相隔甚远，到了黑夜昏黄的路灯也只有星星点点，我上去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开灯，整栋房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他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沙发上（那沙发就是我现在身下这把）正透过硕大的落地窗看风景。
大晚上的有什么可看呢？
“什么事？”那晚我打算去干嘛，好像是找老雷斯再喝上一杯。
他示意心情糟糕的我坐下，沙发旁的小茶几上是早就准备好的酒液（几乎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爱喝点），但这酒出现在他家里属实有点奇怪，毕竟烟酒他都不碰。
他为我倒上一杯，并推给了我，“你想离开我对不对。”
近两年他总会问我这种问题。
“说人话。”显而易见，自从他在我面前不在伪装我也对他没什么好话，我被他强行拴在自己的船上多年，每每有点走的念头就会被他威胁要告发我抄袭他的画作，让我之后再也混不了圈子，这实在有些讽刺了。
贼喊捉贼。
“你知道走了没人会像我一样包容你，柯林，我最爱的鸢尾花，不要再任性了。”他自己抿了一口酒，自认为深情地看着我。
一旁的暖黄小灯照在了他稀疏的头发上，我能清晰看见他后脑勺有些光亮。我嗤笑一声，这老家伙不会还以为自己依旧年轻吧。
“老东西，你以为自己几岁啊。”
说完，我畅快饮下一口拉弗格，烟熏味一如既往的浓烈扫荡我的口腔。
他看了一眼手表，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是父辈对于无知孩子的包容，没错他总这样被我恶语羞辱也不恼火，热爱扮演圣人。
“我会让你明白阅历所带来的比年龄更为重要。”他又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脑子有些发晕，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我的目光落在了全是皱纹却堆着伪善笑容的脸上。这只隐藏在污水中的鳄鱼向来只会围着树上的我转悠，这一次我却看见了他的眼睛中露出了毫不掩藏的掠夺性目光，令我浑身一紧。
我用余光瞥向那瓶拉弗格，为什么是这瓶酒，为什么这么多的酒中他偏偏选了这瓶？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我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心跳如雷，拼命用力撑起了身体，尽可能保持清醒。
伊万得闻言愣了片刻，随即轻笑了一声，“别紧张，柯林，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些。这样……对等会的你比较好。”他说着靠近，手指试图触碰我的脸颊。
“别碰我！”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摇晃了两步，试图向门口跑去，但没迈出一步双腿就已经发软。
“别这样，柯林，你知道吗？谁都可以玩弄你，然后只有我才能给你真正的机会，”他的语气逐渐失去了耐心，转而露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只有在我允许的情况下，你才会拥有一切！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对方厚颜无耻的言语让我积压的愤怒都涌上了心头，既然跑不掉就只能这样了。我克制住晃荡的身体，所有的回忆，所有的压迫，所有的屈辱在那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怒火，我尖叫着抄起了桌上的酒瓶，不顾一切地挥向了他的头部，“畜生有什么资格讲话！没有你，我可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暴起伤人，根本躲避不及，装了大瓶酒液的厚重瓶身与脑袋碰撞，由于我的绵软的力道并没有应声破裂，但依旧让对方跌倒在地开始捂着脑袋哼哼。
见这一击没有完全的手，理智上线提醒我，单打独斗我没有一丁点优势，见状我迅速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只要跑出这间房间，跑出这栋别墅，跑到大路上上就可以得救。
一切都好像是慢动作，不，就是我太慢了，酒中的不知名药剂在经过刚才的几番动作后早就完全开始发挥药力，药物和酒精让我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沉重的锁链。跑只是我脑中所出现的幻觉，事实上，我慢的好像蜗牛原地踏步。
感知上的一切都被放慢放大，我听见了身后男人愤怒的咒骂，听见其粗重的喘息，听见了对方可能因为脑震荡而引发的生理性干呕。
不要浪费时间回头看，跑，快跑！
我在内心催促着自己，脚步却仿佛陷入了泥潭，每一步都沉重像是跨越了一座山。与此同时我的意识沉重非常，好像被拉长的橡皮泥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房间内粘稠的空气，透着腐朽的气息，每一寸都像是被伊万得·怀特所占据，压得我喘不过气。
好在我颤抖着一步步走到了门把手处，心中一阵惶恐，死死抓住了那扇门把手，就好像抓住了什么制胜法宝，按下它，只要按下它就可以逃出生天。
可是，真的逃得了吗？
身后的伊万得已经恢复了体力，他笨重的身躯好像一头熊，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会引起震颤，那令人不安的声音都在警示我他迅速向我逼近的事实，我还是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优雅沉稳的表情不在，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就好像一头被人打扰冬眠的狗熊，那双原本挥舞画笔的手中正举着我半路泄力脱手的酒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门早就被我打开，但我心里明白来不及离开了。
高举的酒瓶重重地砸下，这没有收敛力道的一击直接让酒瓶应声破裂，本来打开了一条缝的大门，被我撞击着重新关上，无形中宣告了我的末日。
我本就模糊不清的大脑，在经过撞击后快要当机，全拼自己的毅力撑着。对方看到这样破烂的我，声音有些懊悔，“你怎么就是学不乖。”
他把躺倒在地板上的我翻转了过来，我只剩一只眼睛可以视物，躺倒在地板上的我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但只能看到皮鞋的重影，好在对方蹲了下来用那双罪恶的手带着暗示意味地划过我的脸，这次我是真的推不开了，我吸了一口气小声说着他听不到的话。
这果然引起了他的好奇，他趴下了身子将脸凑到了我的嘴旁，一口粘痰精准地啐到了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对方脸上重燃的怒火，我笑地肆意，“我只恨……自己没能在刚才……一击打烂你的狗头。”
他有些恼怒了，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我的呼吸开始不再顺畅，脸颊逐渐开始发烫，但依旧要用不慎清晰的声音继续攻击他，“只能偷盗……学生作品的……畜生……一辈子都只……能陷在我的……阴影之中。”
他彻底愤怒了，不再收力恶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叫我闭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混着回声地传入我的耳中。酒液与血顺着我开了瓢的脑袋一并流下，流过了散乱黏在额头的发丝，流过我被玻璃碎片划伤了眼皮的右眼，流过了我的干涩起皮的上唇，最终通通汇入我的口中。
霸道的血腥味混在烟熏泥炭味中，多么醇厚的酒液，也许之后就没机会再喝了。
视线也早就混沌一片，眼中只剩下无限的重影光斑。最后一刻，我想，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可以活下来再喝上一口酒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