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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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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道路两旁开着各种铺子,被战争摧残过的城市已经恢复秩序,受损的建筑也在慢慢修复,大家看见素衣女子带着个孩子走在路中央都纷纷好奇探头观望,在众人絮絮叨叨的传言中得知来人,默默放下手中事停止叫卖,通往城门的道路一时静寂无声。
穆峥疑惑的望着人群,为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他又抬头看向赵倾婉,可娘并没有看他,他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还好拉着娘的手,赵倾婉低头扶了一把,娘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穆峥眼前是两扇很高很大的门。赵倾婉抚在门框上,无言。
“夫人,穆将军他,就是刚才那个坑…”新任太守说到。
穆峥转过身回望,绊他的石头躺在被填平的大坑之上。
“他葬在哪里了。”
“西面城郊的树林。”
“麻烦太守带我们过去。”
穆峥又被带到一片树林中,有个好大的坟包,前面树立着一排排的石碑。
“夫人,爆炸的威力实在太强,大家最后都混在一起……”
赵倾婉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她走到穆克钦的石碑旁用手绢轻轻擦拭。
“穆大哥,我总算见到你了,嵘儿还太小,我带着峥儿来了。峥儿,给你爹磕头。”
为什么娘要对着块石头叫爹的名字,大家都说爹死了,高姨说过死了就是永远见不到了,可永远是多久,也没说死了会住进坟包包里。虽然不解,但也遵从,像在家祠里一样对着磕了三个头。
“娘,爹他人呢?他不能从里面出来吗?”
孩子天真的问着,赵倾婉的心更疼了。
“峥儿,你爹他出不来,他要睡在那里很久很久。”
穆峥被交给侍女,赵倾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天空下起小雨,高安慢慢将她扶起,感觉异样有些沉重。
“怎么这么烫?赵姐姐,你醒醒!快回府,找大夫。”
“夫人是舟车劳顿加上受到外界刺激导致的晕厥,在下抓副药,先喝几天,等情绪稳定后我再来诊断。”
“有劳大夫,杏儿,送送大夫。”
“不敢劳烦,在下告退。”
赵倾婉睡得很沉,从生下穆嵘后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梦中她见到了思念之人,穆克钦一身戎装跳下马跑进院中拥抱住了她,她的怀中抱着两个孩子,她很开心,一家四口总算团圆,她心爱的男人就在眼前。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赵倾婉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姐姐面色总算没那么苍白,峥儿天天来看你。”
“他人呢?”
“看你睡醒有胃口吃饭,他去湖那儿钓鱼给你炖汤。”
“看来他也没少玩呀。”赵倾婉听了反而很放心。
“小孩子天性嘛。”
“高安,我梦见穆大哥了,他回来了,我真的很开心。”赵倾婉微笑道。
“那你身体还好吗?”
“嗯,没有特别累的感觉,我想去看看峥儿钓鱼。”
“好呀,我带你去。”高安扶着赵倾婉起床,又搀着她慢慢走出房门。
高安带着赵倾婉寻来的时候正好望见他们,穆峥小小只蹲在一个冰窟窿前,廖太守也蹲在一个冰窟窿前,穆峥等的有些无聊,姿势改为跪着,又觉得冷,悄悄扯了太守屁股后面的衣摆垫在自己腿下。
风有点大,冰面上着实有点冷,高安替赵倾婉拉了拉衣口说道:“不钓了,我们叫他们回吧,怪冷的。”
“没事,我们先走,正在兴头上别打搅他们。”
在两人回到岸上的那刻传来呼喊,“钓到了钓到了!”
廖太守扶着穆峥,“哎,小祖宗别跳,这冰还没结实呢。”
穆峥高兴的拖着鱼线转身发现了赵倾婉的背影,大喊道:“娘!快看,有鱼!”
赵倾婉回身笑道:“看到啦。”
小身影飞快奔向她,廖太守将鱼提进木桶,又舀了两勺湖水,收拾完工具才发觉衣摆已经湿的彻底。
“夫人,小公子的鱼我先带回厨房,待会儿午膳可以喝。”
廖太守玩的也很开心,任命到寒州之后各种事务纷至而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面对将军遗属,好在将军夫人明白事理并没有将一股怨气丢到他头上,对于面前的女子很是感谢。
“有劳太守。”
“公主,在下告退。”
“去吧。”
抱在赵倾婉腿上的穆峥说道:“娘,我厉害吧!”
“太厉害了,峥儿最厉害了!”
高安看着母子俩很欣慰,:“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午饭的时候穆峥诉说着这几天在寒州看到吃到玩到的新鲜事,过后赵倾婉带着他午睡休息。
“杏儿,派人打听到消息了吗?”
“回公主,打探下来和之前的一样,喝酒误事并无其他。”
“知道了,蒙州那边再查查,去吧。”
难道真的是巧合是天意,穆大哥命该如此?
晚上太守设宴犒劳将士,赵倾婉害怕大家因她而不自在,索性敬了杯茶后便告退。众人有些不知所措,吃也不是喝也不是。
“大家喝酒吃菜,这次我代君上特来奖赏各位,护城有功无需歉意,旨意廖太守已经公布,这酒可是我从凉州城运来的,今夜就尽情喝酒吃肉,我以茶代酒,来,我们敬所有牺牲的战士,敬将军!”
“谢公主!敬将军!”
接下来好多天高安旁听了寒州城各种新政策新规划,寒州城直面铁勒,经历了这次战役,两国关系变得紧张,原本经商线路减少到一条,通关审批也变得更为严格。铁勒盛产煤炭矿石,森林覆盖率也很高,野生水产、动物的种类非常丰富,夏天凉州城风靡一时的海鲜宴就来自铁勒。好在大凉的气候并不需要依赖太多的煤矿,近来在各地也陆续挖掘到矿洞。铁勒的冬天更加漫长,长时间的大雪覆盖,以致其国的人民无法收获足够的粮食,这也导致对方想要通过战争的形式侵蚀大凉的土地。
猛烈的寒风将一扇未关紧的窗户吹开小口,房中人在榻上酣睡。
“峥儿,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高安将穆峥拉起,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娘又在睡觉,姨姨也在忙,我坐在这等娘醒。”
“那我们不打扰她,我带你去钓鱼溜冰好不好?”
“好!”
玩到傍晚,回府后赵倾婉还没起来,高安带着穆峥找了过去。
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高安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赵倾婉躺在榻上,手边是滑落的酒盅,地上倒着三四瓶烈酒。高安不可置信,快步走到面前,赵倾婉面色发白,两颊熏红,不省人事,高安手有些微微发抖,探了鼻息,确定她只是睡着。
“怎么回事?!”
侍女惊恐地跪在地上,“夫人说天天睡不着觉,就让人拿来了几盅酒,所以……所以……”
也不为难下人,高安让对方退下,自己坐在榻旁有些无奈,吩咐了杏儿找到大夫配了点安神药,也叮嘱了全府上下如赵倾婉需要喝酒就来找她。
醒来的赵倾婉有些不好意思,“高妹妹,我……”
“姐姐下回喝酒记得叫上我,虽然我不能喝但多少能看着你点。”
“我近日时常无法入眠,喝点酒醉了就能睡过去。”
“这是喝点吗,也太多了。”
“下次不了。”
“睡不着可以来找我聊天,姐姐需要我的话,我都在的。”
“哎,你不明白。”
在寒州城已经住了小一月,关于穆克钦的事也调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寒州城也恢复生产建设,城市建筑修缮也基本完成,人们逐渐走出当时的阴影,欢声笑语重新回到所有人的脸庞,高安也觉得差不多是该启程,问起赵倾婉最近的状况无非是每日去看穆将军跑的勤快些并无其他异样。高安考虑到自己身体,这胎不怎么显怀也没有很大的反应,还有三个月不到就要生产,尽快赶回去比较好。
“不好了,公主,穆夫人出事了!”
高安被打断思绪,心里直突突。
“你慢点说,别惊着公主。”杏儿安抚道。
“发生什么事了?”
“刚抬回来,穆夫人在墓旁小树林自尽了。”
“什么?!”高安差点晕厥过去,杏儿不停安抚拍着其后背。
廖太守五味杂陈,原以为任职是升迁,结果是发配边疆,苦点也就苦点,可没想到摊上这么大的事,自己的仕途怕是要完蛋。众所周知穆夫人每天都要去看望穆将军,一去就是一上午,下人们已经习惯,今天临近中午,马夫还没接到人看见墓前站着个侍女才知道,夫人说想要自己在树林间走走,另一个侍女就慢慢跟在身后,转头的功夫人突然不见了,四处寻找未果后回到墓前叫了侍卫一起寻人,等找到的时候人都凉了,只剩个孩子晕倒在树下。
高安花了些时日处理完赵倾婉的后事,坐在马车中的她有些后悔不应该带赵倾婉一起来寒州,来的时候好好的,回程穆家就剩个孩子,她都不知道如何向穆府人交代,穆峥从那之后都没再开口说过话,大夫说可能是见到亲人去世的画面引起的失语症,只能配合汤药慢慢调理,至于恢复状况最好还是回去之后再让太医瞧瞧。在赵倾婉的房中找到一份遗言,大致是表明自己的懦弱没有求生的欲望只盼在地下与爱人相聚,并将两个孩子托付于公主照看,自己则自私的随穆将军而去。高安看的越发难受,心里堵得慌。
在马车上晃了一月有余,高安她们总算回到南方,本想着路过青州直接回凉城,哪知道当夜风雨交加,在颠簸中高安觉得身体不适腹痛的厉害怕是要生产,一行人又处在远郊怕是赶不到太守府,就找了一大户人家的别院借宿,当晚暴雨如注春雷不止,附近河道中的水流湍急仿佛要漫上岸,侍女们端着水盆忙碌一夜,孟家的第三个女儿早产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