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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人血馒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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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伶收起信,对前来的公公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递上一包银子: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她何尝没想过这一层呢,自己教的了一个,教的了一双,难道还能教得天下女子吗?
至于兵书国策,君子六艺,她是从不敢教与这些女孩的,学而不用,徒增苦闷。
上手教书后她才发觉,自己算是被景辰和魏闲风惯坏了,只觉得在景辰身边与宫外全然是两个世界。
不知不觉已经深冬了,各家都要砍柴烧火,往年都是女孩们去做这些苦差,可如今她们白日里在萧伶的学堂念书,那坏了心肠的父母竟让孩子晚上抹黑去砍柴。
这天正上着课,一个妇人愤慨的提着件带血的衣服闯进门,指着萧伶的鼻子就骂:
“贱人!都是你害的我家小五被狼吃了!”
原来是一女孩晚上抹黑上山时遭了狼,那妇人便将这笔账算在了萧伶头上。
曲琳琅今日没去找谢玉锦,撸起袖子就要与那妇人撕架,被萧伶拦下了。
“你要多少银子?”
那妇人眼中原也没有一丝哀痛,如今眼珠一转,将手里的衣服往地下一扔:
“五十两!”
萧伶眼都没眨,给了银子让她赶紧走人。
如今她褪去了在朝中时的干脆狠戾,一身锋芒,只想着息事宁人。
殊不知,这许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了。
那妇人走后没两日,又来一汉子,提着两件血衣,说辞与当日妇人一般,萧伶起了疑心,给了银子后命人调查。
果不其然,那汉子为了一百两白银,竟杀了自己的一双女儿埋在后院。
“呕……”萧伶见到被刨出来的两具尸体后,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眼中漫上血丝。
昨天还活生生的女孩,如今竟是两句血淋淋的尸体。
萧伶眼前眩晕,缓身跪下朝两句尸身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前血森森的,这才命人好生葬了两个孩子。
临走前,她回身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视线下移,冷声道;
“阉了,用挫刀,一点点片。”
回了学堂,萧伶给每个女孩发了袋银子,宣布不再教书。
在女孩们的哀求声中,曲琳琅回来了。
她面色惨白,一张妩媚动人的脸蒙上灰败神色。
谢玉锦要向她求亲了,曲琳琅羞怯的告知了身份,抬头却见谢玉锦猛然后退,一张玉面吓得惨白如纸,当即不顾形象的惊叫一声,转身跑的像脚下踩了风火轮。
叶公好龙,读书人的通病,萧伶早猜到了。
她默了半天,轻声道:
“明日陪我出去散散心吧。”
曲琳琅点头,在原地僵了半天才猛地扑进萧伶怀里大声嚎哭起来。
桃花庄十里外有一青云寺,两人乘车一路到山。
曲琳琅不愧是外号“鬼罗刹”的女人,仅仅过了一夜便恢复了没事人的样子。
“我真是让人下了降头,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窝囊男人。”
她侧身,懒散的靠在萧伶肩头嫌恶的撇嘴,微肿的狐狸眼全是不屑。
昨日哭了半天,抬眼看到萧伶额前血糊一片,吓得泪都止住了,知晓事情始末后,曲琳琅一抹眼泪:
“要不,我让人把这镇上的人都杀了吧。”
萧伶被她这话惊了一下,门外的一群女孩围在门前哭着求她出来,曲琳琅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朝窗棂处扯着嗓子喊:
“吵死了,都给我滚出去!”
孩子们被吓到,抹着泪走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流下,萧伶茫然的摸了下脸,却只摸到了满手的血。
曲琳琅一手撑着门:
“别愣着了,要是想明天活着出去玩就赶紧过来包扎。”
青云锋一千石阶,曲琳琅坚持要自己上去,萧伶也没拦着,两人爬上山已经是气都喘不匀了。
当年在宫中时,萧伶每日要在皇城后的小山来回上下往返十次,气都不带喘的,如今只是一口气上一千阶就喘不匀了。
佛台前香火缭绕,长明灯的微弱火苗映着四方神柱。
萧伶上了香,跪下身来三拜九叩。
站起身时,泪已流了满面,萧伶声音哽咽:
“琳琅,我想闲风师傅了……是我……”
曲琳琅敷衍的将手上三炷香往香炉里一插;
“可别跟我说什么都是你害死了他这种鬼话。”
她似乎察觉自己的话有些冲了,不自然道:
“将军百战死。”
“可我真的好想他……”萧伶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
魏闲风于她而言,亦师亦友,亦父亦兄。
曲琳琅神色有些复杂,随后一把揽住她:
“哭吧,好好让这些佛祖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庇护人间的。”
也不知佛看到两个满手鲜血的人在面前控诉他不干人事,会作何感想。
佛堂外,一抹玄色身影静静伫立,随后转身离去。
两人回去时,魏府的人来了,带回一个消息。
魏夫人殁了。
萧伶沉默着朝前来报信的人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屋内的两人默然的对坐半晌,曲琳琅缓缓开口:
“你和从前真是大不相同了。”
确实大不相同了,若放在从前,女孩父母不愿她去学堂,萧伶会毫不犹豫当着众人的面断掉他一只手臂,然后在一众反对者面前将人割耳断指挖眼球,一刀一刀削成人棍。
不,若是她从前,甚至不会开办这学堂。
升米恩,斗米仇,恩不如罚,罚不如杀。
她心眼坏还寡恩着点大抵是随了景辰,只会施恩于能为她所用之人,例如差点被主母发卖到烟花之地的曲琳琅,例如将要被卖给一个七旬老朽的何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她在这里磨尽了锋芒。
门外一阵响动,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景辰踏了进来。
萧伶缄默着回头,扯出一个麻木的笑来:
“…你来了。”
景辰勾唇笑开:
“对,我来接你了。”
她跟景辰一同回了皇城,曲琳琅只说镇上无聊,随着一道回去了。
“陛下真是高瞻远瞩,料事如神。”
马车里,萧伶垂下眼去。
景辰正闭目正坐,闻言失笑:
“我只当手下臣子受伤,入庄养病罢了,谈何高瞻远瞩?”
她微微倾身,周身威严:
“既然回来了,朕给你三日收拾好自己。”
萧伶回京两月才见到了魏玄之,届时他刚从沙场回来,高头大马,身姿如松如柏。
几月不见,他变了个人似的,间周身的凛冽之气十分迫人,凤眼如刀,却有些疲惫。
见了萧伶,他了然笑笑,早已预料一般:
“我以为你还要过上几月才会回来。”
“你不怪我白费你一番苦心么。”萧伶走到马前愉悦的朝他伸手,魏玄之假意思索一下,认真道:
“我从来只当你是在京中闷的太久,想出宫透透气。”
他顺从的搭上萧伶的手翻身下马,被她环腰抱住,有些失笑:
“毕竟,你从不是能在宫外草草一生的性子。”
“好啊你,这是和陛下商量好了?”萧伶凑近他,学着曲琳琅的语调娇声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几个月不见,魏玄之听这话也不似从前那般脸红了,他俯下身去在萧伶唇边轻吻一下,覆上满腔凛冽的沉木香。
萧伶有些失望,她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揽进怀里,魏玄之还想说些什么,萧伶见他欲言又止,戏谑道:
“我曾与你说过,许久不见我要怎么说?”
魏玄之终于有些脸红:
“…我想你了。”
“乖。”萧伶扼住她下颚,踮脚吻了上去…
朝中这段时日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景辰替萧伶压下了许多弹劾她的折子,对外一口咬定她是重伤修养,甚至连那日孤身入敌营都压的密不透风,甚至暗地里处死了许多知情者。
“不行,这件事不可能压下去。”
养心殿,景辰皱眉将手中弹劾的折子搁下,萧伶在一旁扒橘子:
“可是没人提这事了啊。”
景辰扶额,有些头痛的闭了闭眼:
“罢了…罢了……”
“还是萧将军这日子过的松快啊,受了点伤这仗也不打了,说走就走啊。”
朝堂上,礼部侍郎轻蔑的瞥了萧伶一眼。
在旁的魏玄之冷笑一声:
“哪有礼部侍郎这日子舒坦,臣听闻前几日令子当街强抢民女,还是靠夫人的裙带关系脱了罪。”
萧伶撞似惊讶的探身感叹:
“这一家子犯起事儿来都不用往外求谁,关起门就是一桌麻将啊。”
“你……”礼部侍郎一张老脸涨的通红,金鸾坐上的景辰黑着脸打断三人:
“张豊,她说的是真的?”
景辰借故罚了他一年俸禄,张豊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愣是拿萧伶没办法。
忍到了下了朝,他快步上前就要找萧伶理论。
萧伶直接高声喊道:
“你儿子强抢民女!”
周围散朝的几位官员鄙夷的看过来,张豊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而后的几次早朝,不论张豊是否故意,只要两人撞上,萧伶便扬声高喊:
“你儿子强抢……”
张豊便瞬间跑的没影了,也不知他一把老骨头经不经得起这么折腾。
朝堂众人都是有眼力见的,见萧伶都如此放肆了也不见景辰生气,自觉的闭上了嘴,朝中非议之声也少了。
自沧州一役后,朝廷拨了人去赈灾重建,萧伶这些日子待在桃花山庄,只在早朝时听他们汇报几句,估摸着也是快建好了。
直到她身边的探子带了消息来,萧伶全程皱着眉看完,直接将报信摔到景辰桌案上。
“陛下,您明知您拨往沧州那边工程的款项被层层盘剥,用于重建的银子连十之一二都没有。”
萧伶咬牙切齿道:
“为何不管,若不是臣派去了探子…”
“够了。”
景辰打断她:
“萧伶,你可知有多少大臣参与了此次重建?”
萧伶话没开口,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撞了进来:
“不好了陛下,安成王封底叛军突起,赵惠将军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