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谋遍地的宇宙中摸爬滚打》悲伤的雪顶咖啡

4、第 4 章

　　彼得愉快地介绍道：“这是月链公司造船工程竣工庆典的照片。我们此次共建造三艘船，我们的工程师用古希腊的三位月亮女神来为船只命名。新月女神，阿尔忒弥斯，满月女神，塞勒涅以及冥月女神赫卡忒。”
　　怎么会。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循环的规则。有了提前准备。可是此时，他才是真正感到所有事态，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没有金棺，只有照片。说明了什么？这不是单纯的循环。他原本天真地以为，循环嵌套意味着他能像语言家一样掌控大局，规避死亡，尽快离开阴谋世界。
　　可主神的任务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真相，遥遥无期。
　　当他想明白这点后，他感到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笼罩了他。连同身上的幻痛。
　　“我们想借用古希腊神话中月亮的意象，寓意xxxxxxx”
　　李华此刻才理解罗娜的话。这是阳谋。邀请函上，上弦月与下弦月，阿尔忒弥斯与赫卡忒，两个位置被镜像转换。
　　被改造的赫卡忒号。赫卡忒号带来毁灭，塞勒涅号带来财富与圆满，阿尔忒弥斯号，带来传说与重生。
　　“嘿，伙计，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一位西装革履，高高瘦瘦的男人与他搭话。
　　他的形象另李华想到蛇。
　　“不……我只是，”李华摇了摇头：‘感慨于生活的巨大隐喻与命运的讽刺。
　　“开心点，朋友。”他道：“这不是终点，对吧。”
　　“不是。”李华沉默几秒后坚定道。
　　“我们还会再见的。”男人高兴道。
　　等李华回过神时，才发现男人已经消失于人海。
　　此时时间是19:59分。
　　“哒、哒、哒”尽管在嘈杂的人声中，李华仍能清晰地听到老式摆钟的滴答声。
　　他相信在看着时间的不止他一个。他看向照片前的彼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彼得的表情从微笑到忧虑，再到震惊与恐慌。“不……这不可能……”彼得面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
　　20:03分。预定时间到了。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听到信号弹发送的声音。
　　“大家快跑！”
　　“轰！”随着一声巨响，船体剧烈震动，触礁的豁口，似的海水源源不断涌入。船体开始失去平衡，并倾斜向另一边。
　　“大家快走！不要恐慌！”李华最先来到安全通道。彼得好像这才迟迟反应过来，他推搡着人群，连滚带爬地跑向出口。所有的乘客如同失控的兽群，互相挤压着，咒骂着，哭喊着。
　　“不要恐慌，有序逃离！”
　　李华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一路带着，终于见到了甲板上的天空，然而此时，甲板已经倾斜到45度，如同陡峭的岩壁。
　　“放救生船——放救生船——”然而新雇佣的船员手脚十分生疏，他们慌乱地解开救生船，却难以控制疯狂来抢夺船只的乘客。当一艘救生船勉强下水时。甲板上近半的人已滑落至深不可见的大海。
　　他们惨叫着，被漩涡与海浪吞噬。无尽的人死去，让浪拍打地更加愤恨。
　　“呃……撑不住了……”李华扣着船板缝隙，虎口，指尖，还有手掌，都渗出鲜血。船此时已侧近乎90度，他很快就会脱力。
　　“接住！”李华几乎要放弃时，看到了船顶的人影，张明将手臂悬在船舱的角上，将长长的缆绳拴在柱上，然后放下。
　　李华几番尝试，终于接住了它。拽着粗糙的缆绳，他像登山者那样，一点点往下退，看着脚下距离十几米的救生船。它正在渐渐远离，他心下一狠。曲起双腿，利用船板回弹，侧身扑向救生船。
　　“咳咳!”他呛了一大口盐水，但成功趴在了船的尾部。他用双手划船，全力去够缆绳，将连接到救生船。他冲着船顶挥手叫喊，试图叫张明过来。
　　他知道这撑不了多久，因为很快，阿尔忒弥斯号就会沉没，那时他必须把缆绳断开，否则救生船也会被掀翻。
　　然而张明的行为另他感到绝望。他选择背身，继续沿着陡峭的船沿，去拉拢其他即将坠落的乘客和船员。
　　他看到梅洛根被张明接引到缆绳边，在梅洛根匆忙的话语后，又去接船中部的罗娜。
　　罗娜在巨大的海风中脚步打滑。正要滑下去时，梅洛根拉住了她。罗娜像是很吃惊的样子，但是梅洛根选择这么做。
　　“我以为我们只是契约关系。”罗娜满头金发凌乱不已，满脸泪痕。
　　“It’s of my business.”这个生意人给出他的回答。
　　在梅洛根让出先行的位置下，罗娜先成功上了船，她哭着冲梅洛根伸出双手，梅洛根抓着缆绳，咬紧牙关，举步维艰。
　　终于，二人的手相碰。
　　“砰！”一声枪响。血流如注，梅洛根的手被打穿一个洞，他瞬间脱力，划向了两船3缝隙间千尺万丈的深渊。

　　李华震惊地看向持枪人。彼得气喘吁吁地站在船上，手指紧握着扳机。
　　罗娜的脸上溅着血丝，她双眼圆睁，突然开始发疯地大叫。
　　“畜生！我杀了你！”罗娜扑向彼得，二人撕打在一起。“罗娜，冷静！”彼得用双臂强行将她摁在怀里，不顾指甲在他脖颈上划出的道道血痕：“梅洛根死了，你会继承他的遗产。我们还可以结婚，我们赢了你知道吗？计划成功了！我们要发财了！”
　　“哈哈哈哈！”彼得的脸因大笑而扭曲。然而瞬间，他的笑就止住了。
　　罗娜死死掐住彼得的脖子，不断收紧。她歇斯底里地叫着，眼泪夺眶而出，彼得的脸因为缺氧变成猪肝色，拼命挣扎着四肢，他双眼上翻，口吐白沫，挣扎间摸到了枪。
　　扣动扳机。“砰！”
　　血溅四尺，罗娜眼神呆愣，她低下头，看到腹部的空洞，而后直直摔下船。
　　鲜血，染遍了整个船周，不断延伸。
　　一时间，好像人间炼狱的景象。
　　彼得仰着头，呛了许久，脸上恢复血色，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向海边啐了一口：“不知好歹的臭娘们！”
　　李华浑身布满寒意。他看着彼得在还没散去的血水中洗手，试图清洗身上的血迹，却越染越红。李华感到，他与魔鬼，身处一船。
　　“md，看什么，想死吗？”彼得抬了两下枪。
　　李华转移开视线。船上剩下的乘客，不足10人，死寂一般的沉默，在众人中弥漫着。
　　“他，他不会开枪打我们吧。”有个乘客战战兢兢地扯了扯李华。
　　然而李华很是疲惫。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时间每分每秒地过去。他们漂在海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船只经过，没有可以停靠的岛屿。只是海水，深红色的海水。
　　大家本以为血迹很快就会散开，但是一直没有。血弥漫地越来越开，直到铺满所有的海域。变成鲜红色的海。
　　无法饮水，无法进食。在一望无际的红海上，时间失去了意义。李华有时饿晕过去，醒来又看到血色的残阳，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
　　或许活着本就是一种幻觉？他过去人生二十八年的记忆，信件，还有主神的要求，都是他濒死的幻想？
　　他不知道。他感觉的到，船上的人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第多少天，李华醒来，他祈祷自己出现在家中的床上，或者是船上，又或者是看到主神的注视。然而没有。
　　血海，残阳。万年如此。好想回家，好想吃饭，好想死去。
　　然而没有。他们只是继续漂泊。
　　第多少多少天。有第一个人，实在无法忍受，喝下了海水。他捧着海水，如同饮血的恶魔，然而他如同尝到世间珍味，他发现这水不仅甘甜解渴，还有饱腹效果。当他向众人赞叹时，所有人一哄而上。开始畅饮海水。包括彼得，他捧着海水，大快朵颐，他好像在水中看到美丽的倒影般，喃喃自语道：“我成功了……这是幸运归来的英雄船只！来、都来吧。财富！我拥有一切。”
　　李华知道了，那海水有致幻功效。喝了海水后，船上的人不再痛苦，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仿佛身处天国。
　　他是船上唯一没有喝下海水的人，但他已经成了唯一的疯子。
　　他饿的瘦骨嶙峋，他知道，就快结束了。
　　第不知道多少多少天，所有人的肚子，开始一天天涨大。彼得尤其如此，他痛苦地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他像是即将分娩的女性，面色发白，冷汗淋漓。
　　对那海水，他们仍然趋之若鹜。
　　船停了。李华虚弱地透过眼睛缝隙。他感到船碰到了什么东西。“啊……”他恍然大悟，漏出笑容。
　　原来如此。
　　他们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海域。
　　从枪杀后，鲜血就再也没有散开过。这不是什么一望无际的海域，只是封闭的死水罢了。
　　而面前，无数的船只，聚集在一起。在封闭的水域中，所有一摸一样的救生船，都留在了这里。
　　他们也将如此。
　　“啊!”彼得突然痛苦的惨叫，他的肚子大到即将变形，撑得其面目扭曲 。他身下阵阵涌血，好像有什么东西有撑破肚皮出来。船上所有喝了血水的人都是如此。他们都像即将临盆的产妇。他们的肚子鼓得像充气的皮球，逐渐达到极限。
　　“嘭！”在很多声爆炸后，触目鲜红。
　　他们的肚子瘪下去，像是什么东西从他们的肚子中直接钻出来，却找不到出口，所有冲破肚膛而出。
　　从破口而出的血又静静地，汇流到这海洋中。
　　李华沉沉闭上了双眼。
　　“真相碎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