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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约期已至,安时沅唤来卿昭欲先核验那身麒麟祥瑞缎面圆领袍,待到视见其物时,眼角细纹渐出,提起衣物置于女儿眼眸十厘处,语气充满怀疑:“这素袍当真是你做的?”

      安卿昭心中有鬼,早有防备,作出的样子情真意切,立时就从扶手椅上蹦跶起来,语气急促:“真的!父亲您瞧女儿这指头上可不只十个针眼吧?”

      安时沅装模作样的瞧了瞧她那剥若春葱的小指头,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面前的胡须道:“不错,戏倒是做的挺全。此下应是能交差,如若对方质问,你定要做到方那番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安卿昭心道,小狐狸到底还是斗不过老狐狸的。

      近日墨怀衡正于青州忙于水患无心顾他。

      青松拂檐,玉兰绕砌,安家一行人步入一片宽敞的宅院,四周种满了参天古树,庭院中心是一口巨大的莲花池,散发着阵阵花香。

      听得下人来报,秦安步履匆匆赶到莲花池见到安时沅几人,抱拳称:“稀客稀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安时沅回身抱拳还以一礼,恭敬道:“我家小女几月前曾浊你家主子一长袍,小女不才近两月才织得此袍。贵人事忙不好叨扰,还请秦大人帮忙转交。

      秦安伸手婉拒,言:“大人莫要为难小的,送与主子的东西都得是经由允可方能收下,这长袍虽是令千金的心意,但到底……”

      安言叙附耳说道:“秦大人放心,这是殿下亲自吩咐的,要我等将长袍送至您宅院,由您转赠。您只需说是安府姑娘赔的衣裳,殿下就都明白了。”

      至此秦安方接下锦盒,欲揭开盒盖细细查验,怎知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举动竟得罪安家姑娘,惹得差点下不来台。

      安卿昭眼疾手快,轻压锦盒覆盖,启唇自带寒意,不怒自威:“这位公子可是对小女子有何意见?”

      秦安微怔,鞠躬道:“小的不敢,不过是....”

      安卿昭丝毫不予其辩解的机会,直言:“看样子你家主子是从未教过你规矩,让你生得这般不知尊卑。枉我辛苦数日才得成此素袍,一尘不染恭敬地置于锦盒欲当面呈于你家公子,谁成想你家公子不来倒由得你先上手了,是当真以为我安府俱是死人吗?”

      秦安呆若木鸡,双手微微发颤,知眼下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眼神向旁侧两位大人求助。

      卿昭刚开口就已见安时沅面露不悦,低声呵止了一句注意场合。然安卿昭面对江湖术士的仆子怎会忌惮,自是要将心里话一骨碌说出都不能算完。安时沅眼见秦安脸上挂不住,也顾不得场合,回身要寻落下的枝丫。

      安言叙解围,将秦安拉至一旁,说道:“秦大人,还请见谅。舍妹受罚心中有气,她不知主子真实身份,所以才多有冒犯。”

      秦安性子历来温和,虽未受过此气,但也不愿与一姑娘置气,何况能让主子启唇的姑娘怕是得罪不起,思忖片刻,说道:“安将军知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虽知此举无礼,实属殿下之物必得万千小心,所经物品都需得细细检查,可万万不是独这一次啊。”

      安言叙抬手搭上秦安的肩,示意其宽心:“明白,明白,秦大人放心,家父与我已认真查验过了,这衣服虽比不得皇宫的,但已是舍妹能拿出的最好工艺,定不会让您交不了差。”
      秦安心下忐忑,却也不好再坚持,应付道:“那就好,那就好。”

      望见安府马车远去,秦安方才谨慎地掀开那牡丹暗纹锦盒,见到一象牙白缎面绣有麒麟的圆领袍干净整洁覆在面上,至此心里悬着的一颗心才掉下,将锦盒细心收入柜中。

      万籁俱寂,永延宫内灯火通明,大殿燃着果木金丝碳,不仅暖和,还隐隐闻到些淡淡幽香。

      墨怀衡虽为皇子掌得却是军机大权,每日生活单调,无非早朝议事、军营练兵、寝宫歇息,除此之外无他,性子也是出奇淡漠。此日他刚从青州返回,浑身寒气迈入殿门,秦安小跑上前将根根竖起的黑狐裘取下,给主子换了一件阑夜对襟短袄。

      墨怀衡神色缓和,眼眸轻垂,面露疲倦说道:“可有褶子送来?”

      秦安回话,系扣动作却不耽搁:“回主子的话,褶子都放在案上了。”

      墨怀衡顾不得短袄对扣,绕过秦安径直朝书房走去,然而引入眼帘的先是那方方正正盛开着牡丹的黑漆锦盒。

      墨怀衡不堪其烦地皱了下眉毛,缓缓转过身,目光森冷地扫过秦安的脸,问道:“吾的案上为何会放置这等东西?”

      秦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是安家姑娘赔与您的衣裳。”

      “安家姑娘?哪个安家”

      “国子监太学博士安时沅。”

      “没印象。”

      秦安素来知晓主子事务繁忙,除了政务外一应事务即随风而逝,好在曾整理殿下衣物时问过张统有一素袍脏污的缘故,这才能立马应下话来:“主子可还记得破城那日有一姑娘踩脏了您的长袍?留有清晰脚印一枚,这便是那姑娘向您道歉,亲手缝制的一件长袍。”

      听罢,一女子身形不禁映入墨怀衡的脑海中,随即冷言吩咐打开。

      秦安小心翼翼揭开锦盒,取出那件素雅华服,不禁感叹:“安姑娘秀外慧中,连手都这般巧,殿下您瞧这麒麟当真是栩栩如生啊。”

      墨怀衡余光瞥过去,不露半点情绪,淡淡道:“给吾换上罢。”

      秦安称是,轻柔展开那件象牙白麒麟祥瑞缎面圆领袍,素袍齐展,果真是块好料子。然再一细摸,感知到素袍内衬着实厚重,秦安心道虽已过冷冬,寒气依在,故素袍内里因是多添置了几道工序的,这安家姑娘当真贴心。

      然而,待他瞧见长袍内里,不禁面露惊恐之色,拽着素袍当即下跪道:“求殿下开恩,奴才一时疏忽,竟着了安家姑娘的道。”

      墨怀衡先是一愣,当即掀开华丽长袍露出粗鄙不堪的内里,瞧着歪歪扭扭的走针和胡乱交织的线头,长指一揩竟抖出几颗麦子残渣来,登时变了脸色,拂袖将长袍甩在秦安脸上,怒斥道:“你说这是给吾的赔礼?依我见,是你秦安联同外人要戏耍吾才是!”

      闻言,秦安眼露惶恐,伏地求饶:“殿下,卑职之心明月可鉴,决无串通他人之意。是卑职粗心,着了奸人的道,才……”话未说完,将一个个巴掌往脸上扇去。

      墨怀衡心下本就不快,拇指指腹将食指上的翠玉扳指缓缓拨弄了一圈,继而说道:“即刻起,你要日日着此袍直至仲夏,现在去寻青峰领笞刑十下。”

      秦安领命起身,迅速披上长袍紧紧裹在身间,顿时刺喇感从脖颈处蔓延至全身,他不敢再耽搁一刻,将锦盒迅速收起一并带离永延宫。

      寒意尽散,阳和方起,一晃已是三月。安卿昭端着一杯热茶正欲品茗,忽有人推门而入,面露难堪。

      安卿昭问:“怎么了,脸这么臭?”

      幻玉抱怨道:“姑娘,探了多日消息,竟无一人查知載公子来历。”

      安卿昭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扬眉轻笑,似春日新桃般娇艳可人,说道:“当真是个傻丫头,此等事交由知缘阁便是,一个丫头如何有这般本事?”

      幻玉嘟嘴,略显委屈:“姑娘,哪是没找,是知缘阁小厮一口就给回绝了,说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光凭名字不够,需得有画像才成。”

      闻言,安卿昭面上虽不显,实则心中不耐至极。

      见主子不发话,幻玉又重申了一遍:“不知姑娘可有画像?知缘阁的小厮说了非得有画像才能接下此单,否则免谈。”

      安卿昭一缕乌发垂落,落在她指尖上,抬手将落发挽至耳后,将身侧的那杯清茶端起,浅茗一口,好似全然不在意地说道:“我与那狂徒犹见两面,确无画像。”

      幻玉心道这样也好,因是不再惹出乱子,继而劝慰:“姑娘,那知缘阁掌事说若无画像但凭一个名字无法接这单。倒不如.....”

      安卿昭手捏着茶杯,慢悠悠地晃着,嘴里念叨:“虽只两面,但画像还是递得出来的。”

      幻玉微微偏头,发间朱钗轻晃,却见对方已立于书案前,便知是祸终究躲不过。

      安卿昭剥若春笋的指间夹着狼毫笔,却未见宣纸,悠悠道:“与其在这发呆,不如快些将纸墨备好,难不成是不相信我的画工?”

      幻玉心下虽想阻拦,也只得作罢,眉眼微蹙道:“不敢,不敢,姑娘的女红虽然马虎,但师从画圣门下,作画自是轻巧。只是与那載公子仅两面之缘,恐印象不深,下笔吃力。”
      安卿昭自信满满,拍胸保证:“大可放心,自安府见面那日本姑娘夜夜于梦见他,恨不得将他用力踩于脚底不断折磨,那副尖嘴猴腮模样早已铭记于心,此仇不报非....女君子”。

      幻玉嗤笑道:“姑娘当真不怕辛苦,白日里要学以麻布做内衬,夜里还要与那載公子作斗争,如此伤神损精,幻玉明个儿定得给您炖一盅参汤补补才够”。

      安卿昭叉腰佯装吓唬她:“再乱说话,仔细你的皮,还不速速给我寻纸墨来,万不可耽误正事”。

      幻玉匆匆一礼,嘻笑跑开,安卿昭陷入满腔思绪,盈盈刻画出一张面孔来。

      “乌发金冠,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端正,身姿欣长,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像极了一个混迹江湖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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