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遇爱记》刘三刀

3、第 3 章

　　睡了几天猪舍，看到还有点陌生的宿舍门，原本才住了两天的地方，这会儿也变得亲切起来。
　　刚推门进去，陈小欧还没站稳，小乔就上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用安慰小孩子的语气问她：“受苦了吧？”
　　陈小欧问：“你听说啦？”
　　“何止是听说，不止你们，我们也被安排到场外搞消毒，连围墙外面地上长的草都要薅掉，我的老天爷啊，那么长的围墙啊……！” 小乔哀嚎着抱怨了一大堆。
　　后面又跟她说了什么，陈小欧已经记不清了，她太累了，边听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陈小欧看了会儿手机，又打开电脑回了几封邮件，都是学校和同学询问工作情况的消息。
　　她又打开存在桌面的一张图，那是一张照片。
　　一个瘦弱的男人半躺在病床上，边儿坐着一个头发乌黑的小姑娘。
　　陈小欧默默看了很久。
　　“咱们一起去吃饭吧？”小乔从门外进来，朝陈小欧喊道。
　　陈小欧一边答应，抬手合上了电脑：“你去哪儿了？我睡醒了看你没在。”
　　“我去搜刮好东西去了，你看！”小乔边说边掏自己口袋，零零碎碎全是零食，堆了一堆在陈小欧床上。
　　哈哈哈，陈小欧也忍不住笑起来，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小乔是那种明媚可爱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她们去的有些晚，等到食堂的时候，饭菜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
　　俩人只好随便挑一些，坐到餐桌边吃起来。
　　“陈小欧？！”突然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循声望去，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正端着盘子，冲她夸张的挥手。
　　“怎么？才毕业1年你就不认识我啦？”男人已经走到陈小欧跟前，音量不减。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陈小欧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她读研时候的师兄，早她一年毕业，不过听说他毕业去宠物医院了。
　　“你不也在这里？”男人看着她反问，又一脸坏笑地看向旁边的小乔，问：“这位小师妹是？”
　　“噢，这是小乔，来实习的，跟我一个宿舍。”
　　“小乔，这是我研究生时期师兄，穆豪。”陈小欧为双方介绍。
　　“穆医生！”话音刚落，食堂门口有人朝这边喊。
　　穆豪有点懊恼的看了那人一眼，对陈小欧说：“我有点事，咱们之后再聊”，就匆匆走了。
　　小乔举着饭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豪离去的背影，问陈小欧：“这是你们学校的？”那种吃惊又软绵绵的语气，像冒着泡泡的金鱼。
　　陈小欧看她那幅明目张胆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最好不要喜欢他。”
　　“哈！为啥？她有女朋友啦？”小乔很失望。
　　“不是。”陈小欧回答。
　　“那到底为啥？”小乔快急死了。
　　“因为女朋友太多。”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小乔由花痴到失望到着急又到错愕的表情，陈小欧觉得太有意思了。
　　两周后。
　　终于又能正常进猪舍轮岗了，这次是育肥场。
　　跟产房不同，育肥场每个单元都好大好长。
　　而且关的都是二、三百斤的大公猪，不同于小猪仔的可爱，这里的大猪横七竖八肥滋滋聚在一起，大耳朵下面的一对眼睛非但不清秀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流氓气。
　　气味也更是难闻。
　　这几个单元的饲养员是个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金叔，个头不高。
　　他媳妇儿反而是个大个子，大家管她叫金嫂。
　　一线的饲养员，尤其是育肥场的工作最是辛苦繁重，能长久干的都是像金叔金嫂这样的夫妻档。这也是后来陈小欧才知道的事情。
　　陈小欧他们见到金叔的时候，金叔脚边栓着一头大公猪，脖子套了钢绳，屁股朝外肿了个大脓包，地上洒了一滩子血。
　　原来巡栏的时候发现一只漏阉的公猪，自己去阉没有成功。
　　金叔有点无奈的说：“没办法，基数太大了，经常漏阉，这只马上就能出栏了，不救可惜了，已经叫了兽医，一会儿就来。”
　　大家就跟着金叔一起等，默默围观着这头大公猪，说来也怪，这头猪不叫也不动，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被吓懵了。
　　陈小欧这才注意到高牧远，他还是那样一个人冷冷的高耸在人群里。
　　自从上次产房隔离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碰面。
　　她想起上次的事情，眼光不由得落在了高牧远的下巴上，高牧远好像提前知道似的，在陈小欧把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就掩饰似的歪头侧了脸。
　　陈小欧十分想笑。
　　自觉好像窥探到了对方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又有一点心虚。
　　“来了来了！”金叔兴奋的喊。
　　一个人拨开人群，径直走向了栏杆旁被套着的大猪。
　　“师兄，师兄！”小乔跳出来，欢快的跟那人打招呼。
　　来人是穆豪。
　　这也不奇怪，昨天在食堂陈小欧已经见过他了，动医学毕业，他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来治病的。
　　不过，她是有点搞不懂这位师兄，他的父母都是省立医院的教授，他放着好好的给人治病的医院不去，干嘛非要学兽医呢？
　　那开宠物医院也行啊，干嘛来猪场受罪。
　　“陈小欧，你可以回避一下吗？”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陈小欧的思绪。
　　“哈？”陈小欧连同身边的人，大家都面面相觑，一脸问号。
　　“你还是回避一下吧，咱俩刚见面，接下来会有点残暴，我怕会影响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穆豪蹲在那里，对着猪屁股，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楞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
　　陈小欧也乐了，师兄可是一点没变，一如既往的贫。
　　陈小欧瞅着穆豪，一字一顿的说：“师兄，你放心，你技术精湛，又承担救死扶伤的重任，不仅不丢形象，而且，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会更加伟岸！”
　　她把“我们”这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大家又一阵乐，金嫂也捂着嘴笑。
　　“哎呀，师兄，你再不动手，二师兄可就要血尽而亡了！”小乔也催他。
　　穆豪不再啰嗦，让金叔勒住钢绳，自己打止血敏、下刀，然后直接用手掏出将近1金的猪蛋蛋，那口子很大，一共缝了5针，最后又灌青霉素、打安定，穆豪一气呵成，手法利落。
　　陈小欧看着心生敬佩。
　　怪不得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多女生迷他，除了长得好，学业也一流，是导师跟前的红人。
　　接下来的一周。
　　大家都跟着金叔夫妻，一起放料，清扫，消毒、学着给大猪打针。
　　最最头疼的是数猪，大猪们走来走去，一会儿就数晕了。
　　大猪们还会打架，弄的一身都是伤，除了隔离还要治疗，金叔就让大家给那几个围栏上挂几个塑料瓶，猪无聊的时候会去拱瓶子玩儿，可以转移下注意力。
　　精神上还好，养猪，可真真是体力活。
　　这里平时只有金叔两口子负责，两口子对大家很照顾，大家活干的都很卖力。
　　很快到了最后一天。
　　陈小欧和高牧远负责收拾东西，最后走出猪舍。
　　一出去就看到金嫂蹲在地上，好像在哭。
　　陈小欧赶忙上去，原来是金搜的手指被夹伤了，紫了一大片正在流血。
　　陈小欧取来医药箱，蹲在地上还在手忙脚乱翻找时，高牧远已经迅速拿起生理盐水，一边帮金嫂冲洗伤口，一边提醒陈小欧叫她消毒止血。
　　看着慢慢止住哭泣的金嫂，陈小欧心里很难受。
　　她想说一点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静静的陪着金嫂。
　　过了一会儿，金叔急匆匆地来了。
　　陈小欧看着跟在金叔后头的高牧远，心里觉得，这个人身上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暖。
　　走的时候，陈小欧用金嫂的手机拍了伤口的照片，提醒她报工伤。
　　后来又见到金嫂的时候，陈小欧问她受伤的事情，金嫂笑着说：“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报工伤。”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接下来的几周，大家继续各处轮岗，早上六点起床，洗澡进场，洗澡吃饭午休，洗澡进场，洗澡吃饭回宿舍，如此循环，每一天都以洗澡开始，以洗澡结束。
　　捱过了前几周，慢慢地，大家不再叫苦连天，逐渐适应了下来。
　　短暂又漫长的生产轮岗，终于结束了。
　　这之后，包括陈小欧在内，都发自内心地更加尊敬体力劳动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