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救世主》子桑鹤晚

3、春华境·三

　　慕容臣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额，那个……我刚才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所以就……”

　　“这样啊……可是这也太多了些吧？”慕容臣楚回过神来，愣愣开口。

　　“收下吧！”寒酥语气坚决。

　　慕容臣楚本就是性情中人，便不再客气，“那我收下了，这些加上我手里的，足够交差了，我和你一起出去！”

　　寒酥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打算上交宗门，只想留着自己吃。

　　慕容臣楚将灵力汇入木牌，顷刻间一道似有若无的光点向东边延伸，寒酥眯起眼睛，看来距离出口还有个几百里。

　　然而他用不了玄力。

　　寒酥隐去一脸颓废之色，装模作样地唤出一把剑，同慕容臣楚一后一前地往前赶着。

　　而在两人离去不久，两位白胡子老人匆匆赶来，看到这番景象，瞳孔骤缩。

　　“这……”

　　“莫非是兽潮？”

　　他俩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少年挥出了一拳，而那个少年用了还不到两成力。

　　…………
　　寒酥与慕容臣楚二人约莫飞了一个多时辰后，风声骤然停了，白色雾气弥漫，随着他们离出口越来越近，雾气渐浓。

　　寒酥眨了眨眼，眼前慕容臣楚的背影开始模糊不清。

　　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安安稳稳到出口，对他来说还是难了点。

　　“此处恐怕不对劲，你多加小心。”

　　“知道了，小兄弟？”慕容臣楚一回头，原本跟在他后面的寒酥突然没了身影。

　　“师兄，我在这儿呢。”他听到寒酥的声音由远及近，“刚刚我觉得这雾有古怪就走慢了点，没跟上师兄。”

　　来人走到他面前，这下慕容臣楚看清了他的脸，是寒酥。

　　“没事就好，雾太大了，咱俩靠近点，万一走散，落单可就危险了……”

　　慕容臣楚话音刚落，发现寒酥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

　　被发现了？

　　“慕容臣楚”忽地化作一团雾气，扑向寒酥面门，被寒酥面无表情地躲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

　　这雾气被寒酥躲开后身形一愣，粗声粗气道：“交出绮梦心果，我饶你不死！否则……”

　　它还没说完，便听到有什么东西哗啦哗啦落了一地。

　　“可以放我走了吗？”

　　“可以……”

　　它有些摸不着头脑，打劫了这么多人，头一次遇见这么爽快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最终还是驱散了附近的雾气，给寒酥指了一条道。

　　寒酥抬眼看了看天，快要入夜了，他踩上剑，继续前行。

　　果子没了还能再摘，这东西要是被他打没了，阵法主人和那些沾亲带故的，怕是会排着队找上门。

　　至于慕容臣楚，寒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这阵法没有杀意，大概死不了。

　　…………

　　距离寒酥不过数十里之远的灵光塔内。

　　“这么识相？”男子自言自语道。

　　一串艰涩隐晦的符文自他手上浮现，飞至眼前，却忽然扭曲，散作点点金光。

　　“有意思了……”

　　几个被他打倒在地的修士，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发出杀猪似的哀号，他们个个脸色发青，嘴唇黑紫，分明是中毒之态。

　　其中一名圆脸修士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忍不住咒骂起来，威胁他道：“小子，我劝你识相点把我给放了，我爹可是云水宗宗主，等我出去，定要你好看。”

　　此时恰有月光倾斜而下，男人的面庞被照亮一瞬。

　　乌黑长发倾泻而下，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几缕黑发被编成小辫，玄色流苏穗子隐于右耳发间，上面悬挂着一枚玄色铜钱，辫上银饰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令人恐惧的是，他的耳下，悬着一颗猩红眼球，仔细看过去，会发现眼球还在一转一转，好似活物。

　　他肤色过于白皙，显得有几分病态，五官深邃，眸子比夜色还要浓上三分，一双丹凤眼微垂，薄唇勾起，一枚金色灵币被他在手中抛来抛去，男人百无聊赖，又对众人无动于衷。

　　此时他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手中灵币稳稳落在手心。

　　他抬眼嗤笑一声，“怎么？难道不是你们先动的手吗？不过……两万九千九百八十一……也差不多了。”

　　男子盘算着什么，顷刻消失不见。

　　…………

　　春华境最东边，一棵百丈之高的古树屹立在此处，树身中间向左右两端撕裂，在那裂口中心，散发着幽幽绿光，仿佛来自幽冥怨鬼的瞳孔，此处常年被雨水冲刷，潮湿又泥泞。

　　这棵树的正下方，有一个既不避风，也不遮雨的简陋木台，两位老者正静坐在木台的桌椅上。

　　在天光大亮之时，寒酥如愿以偿到了这里，却被这两位长老无情拦下。

　　“不行！必须缴纳五百绮梦心果才能出去！”水月长老拦下寒酥。

　　“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还想走，我看你根本没把这次试炼放在心上。”云虚长老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冷哼道。

　　寒酥一脸怨气险些化为实质，他好想打人，可为了宗门名声，最终还是选择灰溜溜地走了。

　　“春华境啊……那里的芙凝花谷倒是叫人难忘，并无凶险之地，随时都能出来，你且安心。”他依稀记得，三长老是这么和他说的，现在想来，他说了一大堆，唯一漏了试炼的规矩。

　　寒酥如今十分后悔，三长老那个不靠谱的，现在让他上哪找果子去？

　　他忽然想起了被自己一拳放倒的那片林子，但过去这么久，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哪里还能剩下什么？

　　而且，那里实在太远了，寒酥果断否决。

　　“哈哈哈哈哈！”吊坠里面的朱曦发出了无情嘲笑。

　　寒酥冷冷道：“笑够了没？笑够了闭嘴。”

　　“哎，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只见朱曦张开五指，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安静地躺在它的掌心。

　　“有它在，岂不是易如反掌？”朱曦得意地挑了挑眉。

　　寒酥一脸狐疑，“你手里怎么还有？”他记得当时嫌麻烦，直接清空给那个拦路打劫的了吧？

　　“咳咳咳……这你就别管了，你求我，我勉为其难帮帮你。”

　　他才不会告诉寒酥，自己偷吃了几个，这果子虽比不上扶桑树上结的，但也勉强能入口，吃了这么多年扶桑果，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你确定要我求你？”

　　“不然呢？”

　　寒酥放出杀手锏，“扶桑，你看他。”

　　“朱曦，莫要闹了。”

　　“哦。”

　　朱曦这才偃旗息鼓。

　　寒酥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有劳带路。”

　　白光一闪，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少年，此时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寒酥一把将他扯到身前，警惕地扭头看了看远处两位长老的身影。

　　朱曦嫌弃地推开寒酥，冷哼一声，“他们看不见我。”

　　寒酥悬着的心顿时回落。

　　“走吧。”

　　…………

　　两人走后，两位长老又开始坐在小凳子上闲聊起来。

　　“哼！现在的后辈真是狂得很，个个都不叫人省心。”云虚长老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上好的雪灵茶香气扑鼻，一经入口便化作甘甜的灵力，滋润着四肢百骸，水月长老抿上一口，笑眯眯道：“他们还小嘛！我们那时候只怕比他们还闹腾。”

　　云虚长老闻言笑了起来：“他们要是能有你们宗的楚鹤一半安分，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水月长老摸了两把胡子，刚动了动嘴唇，腰上玉牌忽然闪出金光，他脸色大变，右手一抖，半杯灵茶洒了出去。

　　…………

　　朱曦一路憋着没说话，带寒酥进了一个离出口不远的山谷。

　　千万朵芙凝花在这里盛放，有人巴掌那么大的灵犀蝶翕动泛着虹光的双翅，绕着花苞舞动，花苞在它离开的刹那，层层叠叠的花瓣骤然绽放，与其他无数芙凝花一同，撑起一大片长在地上的云霞，美不胜收。

　　然而，寒酥显然不是个善解风情的人。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

　　在遇到不知第几个和他擦肩而过，一脸警惕，生怕家当被偷的修士后，寒酥忍不住开口。

　　“怎么？挑挑拣拣，你还恐人不成？”

　　“不用找了，此地灵气充沛，适宜修炼，就留在这里吧。”许久未吭声的扶桑忽然开口。

　　寒酥刚要拒绝，却被扶桑打断：“你体质特殊，若是不按照此间方法修炼，这具肉身早晚会损毁。”

　　扶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要害所在。

　　“你不是还要帮我们寻阴阳镜吗？免不了要与他人打交道，总不能以后见人就跑吧？”朱曦在一边帮腔。

　　看来是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无奈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契约也签了，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为时已晚。

　　寒酥有苦难言，只得一脸颓废地接受现实，行尸走肉般迈开步子。

　　…………

　　“一千三百颗。”寒酥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清点着手里的果子，在朱曦指引下，寒酥没怎么费力地就把果子凑齐了，还多出来不少，便留着当零嘴，他还挑了一株长势旺盛的，徒手将其连根拔起，放入了吊坠。

　　在那方空间的滋润下，青涩的果子不一会儿便大了点，照这架势，过个两三天就能吃了。

　　有了零嘴后，朱曦面色由阴转晴，仰躺在一边草地上，优哉游哉开口道：“行了，我给你放风，不会有人靠近的，赶紧修炼吧。”

　　寒酥神色不虞地瘪了瘪嘴，“知道了知道了。”

　　他摒弃杂念，盘起双腿，将体内玄力外放，饿虎扑食般贪婪地将五行灵气尽数揽入怀中，一股脑往体内塞。

　　他体质特殊，普通修士的灵根生来便有，而他只能通过外界灵气凝结而成，原本只有五行，可他曾常年待在极寒之处，吸收了此处灵气后，多出来一条寒冰灵根。

　　丹田之内，幻化而成的六色灵根越来越凝实，不到半个时辰就往上蹿了一小截，隐隐有相融之态，然而如此惊骇世俗的修炼速度，寒酥还不太满意。

　　于是他继续吸收着灵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山谷灵气好像稀薄了不少。

　　“寒酥。”

　　寒酥忽然听到有人唤他名字，便睁开了眼，看到的不是朱曦，却是乌泱泱的人群。

　　寒酥：……

　　被这么多人盯着，他顿时有些汗流浃背。

　　他连连在心中暗暗问道：“扶桑，朱曦那家伙哪去了？”

　　“他……”

　　还未等扶桑开口，人群之中，有人惊声喊道：“他醒了，他醒了！”

　　寒酥一眼扫过去，他们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那小子是何许人也，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一口气从筑基中期到后期，就用了这么点时间。”

　　“错了，我就在附近，来得早，那时候他还是筑基初期呢！”

　　“真是变态。”

　　“就连这次来的那几个，也没离谱到这种地步吧？”

　　人群里，一名满脸横肉的男修听到这些赞叹，不屑冷哼一声，推开人群，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愤慨：“哪里来的小子，把山谷这里的灵气都吸干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他旁边三四个人跟着起哄。

　　寒酥看着谢了一大片，被风一刮就没了的芙凝花，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人，看来他以后得找个更偏僻点的地方了。

　　“秘境之内的机缘，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你这人，未免太不讲理了些。”

　　一袭槿紫色纱衣的女修忽然站了出来，她一双圆润的眸子毫不示弱地瞪着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修，在寒酥看过来时，还微笑地冲他招了招手，双耳坠着的银色镂空蝴蝶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扑腾，像是在展翅飞舞。

　　女修旁边，一个和朱曦差不多大小的圆脸女修扯了扯她的袖子，“师姐，莫要再说了。”

　　她看着男修后面几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修士，缩了缩肩膀。

　　“你别拦着我。”紫衣女修瞪了她一眼。

　　男修见了紫衣女修，色心大发，仿佛看不到女修厌恶的眼神：“乐瑶师妹也在啊！”

　　顾乐瑶狠狠剜了他一眼，“谁是你师妹，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她刚入这秘境就被这男修死缠烂打，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男子碰了一鼻子灰后，脸色阴沉，对寒酥愈发不待见。

　　“小兄弟，你躲在女修身后，算什么男人？”

　　寒酥自然不愿意麻烦旁人，礼貌向女修道谢，而后懒懒掀了一下眼皮，冷冷道：“那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