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下的麦穗》俞二十一

22、不后悔

　　蓝岁尔沉入水底，喘不过气。她渐渐浮上水面，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心率监测仪有规律的“滴滴”声传进蓝岁尔的耳朵，她戴着氧气面罩，缓慢地睁开眼，说话的声音从病房外传进来：“她现在不断地回忆以前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曾经的痛苦，对她的身心都有很大的伤害。向先生，几个月前的那件事，外伤是小，她内脏损伤严重，加上心理问题，她的哮喘反复发病，严重时没有办法自主呼吸……我们现在并没有完善的治疗方法。”
　　向平砚看向病房，回过头来对医生深深鞠躬：“求你们，一定要治好她。”
　　护士进来换药，看见蓝岁尔睁开眼睛，激动朝门外喊：“苏医生，蓝岁尔醒了！”
　　向平砚第一冲进去，看见蓝岁尔真的睁开了眼睛，他激动地快要落泪。
　　沈天赐托人联系了向平砚所在的学校，听说他进了实验室，借助沈羽和蓝吉的关系，沈天赐和向平砚取得了联系。向平砚知道情况之后，不顾学校阻拦，毅然回到国内。
　　看见蓝岁尔这个样子，他的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令他喘不过气。

　　向平砚一直都守在蓝岁尔的病床前，寸步不离地照顾。
　　蓝岁尔饱受病痛折磨，乱发脾气，向平砚没有任何怨言，任由她发泄，事后再默默收拾残局。
　　蓝岁尔痛恨自己变成这样，也不忍心看见向平砚这个样子。
　　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赞同沈羽说的话。
　　她想要向平砚走，但无论怎样，向平砚总是笑着说没事，他会一直在。
　　蓝岁尔的脸尽显病态，她眼眶红润，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我好不了了。”
　　向平砚微微勾着嘴角，似是安慰，他手撑在床沿，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藏着期待：“会好的，尔尔，医生会治好你的，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小家。”

　　蓝岁尔的病来的突然，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平常的抗生素对她不起作用。
　　哮喘忽然发作，混乱中蓝岁尔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推翻。
　　沉闷的碰撞声，蓝岁尔看见，向平砚送给她的那个八音盒变成几块碎片。
　　向平砚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没事的尔尔，我可以再送你一个。”
　　蓝岁尔情绪崩溃，她抓着向平砚的手，哭着喊：“向平砚，上天不喜欢我，所以我的愿望一个也没实现。”
　　当年她在许愿池下许下三个愿望：希望爷爷身体健康，希望下次见面爸爸妈妈对她的关心能多一点，希望自己能少发病。
　　向平砚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他声音有些哽咽：“还有我，尔尔，我会一直陪着你。”

　　翌日，天气晴朗，故人来探望。
　　陈雪司是这么多天第一个从北京来到相廿探望蓝岁尔的人，远处的不知道，近处的不想惹闲话。
　　蓝岁尔的状态比起前几天好了很多，向平砚把她扶到长椅上坐下，稍微站远了点，把空间留给陈雪司和蓝岁尔。
　　陈雪司不经意间看到了蓝岁尔右手腕上狰狞的疤痕，鼻头一酸，“你还好吗？”
　　“不算好。”
　　陈雪司突然抱住蓝岁尔，她哽咽道：“蓝岁尔，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蓝岁尔搭在她后背上的手颤了一下，苍白的脸挂起淡淡的笑容：“好。”

　　把蓝岁尔送回病房后，陈雪司说想和向平砚聊聊。
　　陈雪司问了些蓝岁尔的情况，两人陷入沉默，良久，陈雪司突然问他：“你后悔吗？向平砚，后悔和陈垣打架吗？”
　　向平砚的眼里是无尽的悲伤，他说：“我不后悔打架，我后悔为了所谓的前途光明放弃陪在蓝岁尔身边的机会。”
　　如果没有出国，他就可以在她出事时陪在她身边，或者，根本就不会出事。

　　没几天，白柒柒风风火火的赶来，她难过的哇哇大哭：“岁尔对不起，我妈妈一直不让我跑那么远，所以我现在才来看你……”
　　白柒柒走后，蓝岁尔换了家医院。

　　蓝岁尔和向平砚坐在医院花园里的秋千椅上，她的头靠在向平砚的肩膀，向平砚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小时候、在网上的趣事，给她讲幼儿小故事。
　　向平砚讲的生动形象，蓝岁尔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讲这个干什么？”
　　向平砚抓抓头，“这个容易记，其他的我记不住。”

　　早上蓝岁尔起的很早，听见向平砚在和医生说话，她悄悄地贴在门上偷听，发现他们已经讲完了，向平砚接起了电话：“我知道，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我要退学……我会尽快凑钱的。”
　　蓝岁尔发消息问陈雪司关于向平砚的事，陈雪司说：“向平砚不顾阻拦出实验室，擅自回国，现在两边学校都要求他赔偿。”
　　麦穗：多少？
　　思绪：四百三十八万

　　这几天的乖巧，蓝岁尔装的好累。
　　蓝岁尔在床上躺了很久，其实她已经失眠很多天了，每闭上眼，那个人丑恶的嘴脸，蓝吉那天气急败坏的样子，那些人的七嘴八舌，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内脏损伤是不可逆性的伤害，她的哮喘也频繁复发，病情不稳定。
　　太痛了，父亲打的那一巴掌，到现在都疼。母亲的请求，犹如针扎一般，身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
　　病痛的折磨，心理创伤的煎熬……

　　唐文立来看蓝岁尔的时候，向平砚还有些开心，这是蓝岁尔换了医院后还能来看她的朋友，代表是蓝岁尔告诉他的，应该关系不错。医生说，和朋友呆在一起，对她的恢复也有帮助。
　　这几天，一直都只有他，谭枝他们也回不来。
　　唐文立也是蓝爷爷的律师，他是蓝爷爷好友的孙子，和蓝岁尔一起吃过饭。
　　唐文立在笔记本电脑上输完相关信息，他顿了一下，“岁尔，你真的确定吗？”
　　蓝岁尔点头，“唐文立，你知道我的。而且我是你的委托人，你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唐文立抿抿唇，还是没把相劝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