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世间最强》凄桐花

4、命中注定的至强者

　　乾青宗开山收徒乃是大陆一大盛事。

　　今日玉兰山四面人声鼎沸，人潮涌动，散修、世家、隐世仙门——各门各派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姬神玉还没见识过这样锣鼓喧天普天同庆的场景，只从山上往下看，人间处处张灯结彩，赤红的圆鼓鼓的灯笼从眼前悬挂到目光所至的尽头，连绵不绝犹如群山星海。

　　再看周边，天边浮动着千奇百怪的法器和坐骑，有精美的船，也有朴素的剑，有翎羽张扬的鸟雀，也有古朴威严的龙蛇。

　　地上站列着服饰各异的修士，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年纪不一，神情互异，有的深不可测，有的像来凑热闹的。

　　“看呐！金瞳纹，是天目荀氏。”

　　“重明鸟，竟是申屠氏来了？他们素来清高，不是从不掺和乾青宗之事吗？”

　　“不止，你看宝船上站着的，是不是东州姬氏姬玉信？”

　　“姬玉信近年风头正盛，出了名的杀伐果断，在东州年轻一辈中算是领军人物，没想到他也会不远万里而来。”

　　“这回算是有好戏看了，独角蛟龙看到没，北域赤地圣女褚丹砂，更是不得了的狠角色。”

　　“一人一剑杀穿夏国‘归去来兮路’，云非鹤实是胆大妄为。如今竟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真不怕姬王室的人找来吗……那些家伙可一个比一个难缠啊。”

　　姬神玉挤在人群里，被动听了好一耳朵名家传奇，名人事迹。

　　什么“天目荀氏的金瞳洞悉万物窥探未知”“申屠氏的重瞳破除一切虚妄返璞归真”，什么“东州姬玉信血染族祠以杀入道”“赤地圣女褚丹砂饲养鬼将无法无天”，什么“胆大妄为的云非鹤从无名之辈到一闹成名”“夏国姬王室只手遮天霸道凶残”等等，他们随口闲聊，她耳力记性甚佳，全记住了。

　　但是在一众名家当中，她只对“申屠氏”和“夏国姬王室”稍微感兴趣，前者是她第二个朋友的姓氏——第一个朋友是医女村的木织姐姐，后者则可能与她关系匪浅。

　　说到这，谈及夏国姬王室，他们居然不提一嘴“夏国少君”吗，照须弥师傅所说的“纯钧剑主”“天生仙骨”云云，退一万步来讲也有许多可论的东西吧？

　　“夏国少君他也很厉害吧……”不料，她的话才吐露几个字，那些口若悬河的修士们仿佛见了妖魔鬼怪似的整齐划一地瘪了嘴。

　　“那位啊，”有个修士深吸一口气道，“他，他怎么说呢，他……”

　　“没什么好说的吧，”另一个修士深深叹息，“谁不知道他呢，无可挑剔的天赋心性，命中注定的至强者。”

　　说完，他们狐疑地看着姬神玉：“你从哪来的，问出这样的蠢问题？”

　　“村里。”姬神玉诚实回答。

　　此言一出他们顿时理解了，临走还轻蔑地睨她一眼。

　　两人一走，姬神玉不禁垮下肩膀，心里颇有些失望，梦境时断时续、颠三倒四得像人间传抄错了的话本子，她所了解的内容片面残缺，对最在意的那个身影知之甚少。

　　这两个人说的话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在此时，一个低微幽戚的男声凑到她耳后说了句：“姑娘，你也是姬吾月的崇拜者吗？”

　　姬神玉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脸上，掌如山重，那人直接倒飞出去数丈，狠狠砸进山体之中。

　　一片哗然，指指点点。

　　“抱歉，”姬神玉浑然不觉，连忙跑过去将他挖出来，体贴地拍拍他身上的灰尘，“本能反应，你没事吧？”

　　这人形貌俊逸，半束发，白色长丝绸发带随风而动，腕间缠着两圈白佛珠，眉眼含情，别样风流。

　　“哎呀，”他抬头嘿嘿一笑，风流倜傥的假象弹指间支离破碎，“这样一看，原来姑娘你是个惊为天人的美人啊！那就是贫僧方才失礼了，罪过罪过。”

　　姬神玉：“……”

　　由于注意到了这个少年手腕上的白佛珠和须弥的十分相似，她没撒手起身，而是冷静问道：“你与须弥，可曾认识？”

　　“姑娘，你我有缘啊，”少年惊喜地说，“须弥正是贫僧的师兄！你见过他吗，他是不是已经含笑九泉坟头草三尺高啦！”

　　姬神玉细细回想了一下，须弥师傅怎么说的来着？

　　“我有个师弟须净也正往乾青宗去，届时你们或可遇上。”

　　“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好孩子，内敛不善言辞，为了磨炼他，还请你不必留手，死了便是他的命数。”

　　正儿八经的好孩子。

　　内敛不善言辞。

　　姬神玉看向这内敛的少年，他笑得前仰后合，低语：“是不是呀，姑娘？”

　　含笑九泉，不能是祝福吧。

　　姬神玉不甘心地又问：“你是须净？”

　　少年点点头：“嗯嗯，如假包换，包换不假！”

　　姬神玉备受冲击。

　　好一个感天动地同门情谊啊，师兄痛下杀手磨炼师弟不顾其人性命，师弟深情诅咒盼望师兄早日埋入尘土。

　　正当须净在她耳畔叽叽喳喳之际，不远处的人潮忽地如海浪般拍向两边，热烈的气氛刹那冷却，众人垂手驻足，万千头颅一齐仰望天边。

　　如有所感，姬神玉也紧跟着回头望去。

　　浮云碧空，一道挺拔的身影飘然凌空而来，映雪银袍，腰悬青剑，面容俊美冰冷。

　　他落地无尘，缓缓行向空地。忽而停住脚步往一处看去，众人均无声回避视线，背后冷汗如瀑。

　　“姬吾月。”有人惊念来者名讳。

　　“哇，久未蒙面夏国少君风姿更甚从前啊！”万众瞩目，须净大声赞美，惹来不少嗤笑。

　　而姬神玉只怔怔地盯着姬吾月。

　　好熟悉……好亲切的人。

　　可姬吾月早已收回视线，更不曾与之对视。无人阻碍他直行往前，随着他的步伐，天地间尘嚣顿起，烟雾缭绕，一扇恢宏巨门也在众人眼前轰隆隆现身。

　　原来他竟是此次山门的开启者，众人又是暗中骚动。

　　“不愧是姬吾月，此次守门人又是他。”

　　“什么意思？”姬神玉问。

　　须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就是开启山门和裁定最终结果的人。”

　　姬神玉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的眼睛亮得像盏灯，”须净挡在她眼前，喜笑颜开地说，“好啦别看啦。那可是姬吾月啊，常人没有靠近他的资格呢小姑娘。”

　　“怎样才算?”

　　“……嗯?”须净被她的反问问得一愣，“什么?”

　　“怎样才算有资格?”姬神玉平静如水地说，“我要靠近。”

　　须净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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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门开启后，天降十二字——寻觅五行晶核，量多者即胜。

　　此后，众人皆被法阵分开传送至不同区域，须净的话犹在耳边回荡，人却不见踪迹。

　　“妹子，不说靠不靠近，起码你先得被他看到吧。”

　　哦，看到。

　　姬神玉看着浮动在峡谷上方的火红双头鸟，了然一笑。

　　峡谷深不见底，她略微移目，便看见对面密林阴影走出一个玄衣少年，衣摆处殷红太阳纹样极其醒目招摇。

　　是宝船上站着的那个人，姬玉信。

　　日纹约莫是东州姬氏家徽，姬神玉记性甚好，果然待少年完全脱离树荫，那张脸暴露无遗。

　　白皙俊秀的面庞，眼如墨玉微微上挑，唇色淡淡唇角上扬，一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笑模样，正是今日见过的姬玉信。

　　两人视线自然交错又错开，各自拔出佩剑，屈膝架势。

　　剑光自对峙方向交叉划过，落在双头鸟身上，默契地各自砍下一颗脑袋。

　　速度极快，力度猛烈，形成天罗地网之势，此兽来不及遁入悬崖也冲不上凌霄，便失去两头，化为一枚红色晶核滞空。

　　“东州，姬玉信。”对方拱手道。

　　互通姓名乃是礼数，姬神玉想了想，回道:“医女村，姬神玉。”

　　医女村是何地方?姬玉信心下狐疑，面上不显，微笑道:“姑娘剑法独具一格，在下佩服。”

　　“多谢，”姬神玉直说，“这枚晶核算你我合作赢得，为保公平，不如一起再猎杀一枚?”

　　若是旁的年轻强者，跋扈一些的，见姬神玉没个正经来路，未必会同意。然而姬玉信非同寻常人物，他只凭这互不相让的一剑便看出了姬神玉的厉害，不曾迟疑便认可了这个说法。

　　未到危急，不必结仇，试炼伊始，总要揣摩一下规则。

　　至于姬神玉，她个性纯直，不愿轻易算计，更不会强取豪夺，故而试探之后便选取了最合乎情理的提议提出来。

　　如此一来，一拍即合，姬神玉将晶核让与姬玉信保管，二人结伴同行。

　　试炼以前，规则说以量取胜，却未曾提及五行晶核如何获取，是否有不同等级区分，试炼者能否互相争夺取之，晶核数量是否有定数。

　　看来其中细节，未必不是试炼的一环。

　　姬玉信谈及此处，姬神玉已飞越悬崖站至他身侧，闻言默然点头，随即看向密林:“林子里你看过?”

　　“还没，”姬玉信道，“我被传送的位置是在林子外围边缘，里面尚且没有探查。”

　　“去看看。”

　　“可。”

　　于是两人说走就走，不难看出对于自身实力均有不小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