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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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伊萼依旧有些冷，太阳将落未落。街上的行人被时不时吹来的风着，下意识的裹紧衣服，颤颤巍巍中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旧公园里几乎看不见人，这个时间公园里人本就不多，加之不远处新公园刚建成，这边就更没什么人光顾了。
虽然这里人气少了，或许也正是因为人少了，修剪绿植的工人将精力都放在了新公园植被的修剪上，这边的绿植长得杂乱却比往年更富有生命力。
公园东南角有一处球场，球场地面的砖块已经不是那么平整，随处可见裂缝中冒着随处可见的杂草，网球重重地砸在球拍、地面和围栏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再加上少女闷重急促的换气声，成了这旧公园里唯一的声音。
莫爱可在新公园建成后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练球，这里很安静，不平整的地面也能增加训练的效果。这里不像室内的球馆那般嘈杂，嘈杂到听不清击打网球的声音，她喜欢听网球与球拍碰撞瞬间发出的那一声清脆。
天色渐褪，球场的照明灯已经坏了很久，就像这边的绿植一样无人问津。天已经暗到快要看不清楚网球，莫爱可收拾好东西，向从前那样从公园最偏僻的一条路回家。
这条路七扭八拐，宽度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路两边被灌木包着，灌木已经长到了少女肩膀处，她儿时最喜欢与父母走这条路，父母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她眼睛里只有母亲的后腰和两边的绿色，但她并不觉得无聊，灌木不同的枝丫在她眼里都是不一样的画卷。
这条路的中间，有一把木质长凳，长凳头顶的路灯此时已经亮起，光线并不怎么明亮，甚至还会突然变得更亮或者变得更暗那么一会儿，由于灯罩上灰尘积落，将周围景象照的有些斑驳。
长凳上坐着一个少年，不知低头看着什么书，路灯的忽明忽暗无法惊扰少年的专注。“他有点像木暮。”少女心中想到了木暮，动漫灌篮高手里那个最温柔的人。
自从来这里练球后，她几乎每次练球回家时都能看到这位少年，第一次见到少年时就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虽然一旦走出这条路少女就会将少年像谁这件事抛之脑后，但每次看到少年脑海中又会不自觉的浮出这个问题。
灯光虽然昏暗，但少女眼睛已经因为长期打网球而锻炼的十分敏锐。今天的少年相比往常，脸上多出了一副银边眼镜，正是这副眼镜，使得少年看起来像灌篮高手里的木暮。
莫爱可解开了困在心中许久的困惑，还没从训练中缓过来的有些沉重的脚步竟变得轻快起来。
伊萼市是北方某省的一座城市，虽说不是省会城市，但依托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工业制造，经济水平发展并不弱于省会，甚至新发展的体育产业能排到北方前三。
伊春公园是伊萼市最早兴建的一座公园，建造时伊萼市矿产还为被开发，经济处在省内倒数，作为伊萼市第一座人民公园，它承载着伊萼市七零后八零后的童年。
如今伊春公园处处透着古老沉闷，它的破败老化另它赶不上伊萼市的繁荣，它的名字也渐渐被旧公园这三个字替代，如今除了与它一般跟不上城市变化的老人外，鲜少有人会来这里怀旧。
但眼前的少年不在意这里的古老，虽然这座公园建成也不过二十多年。他同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一样，把这里称为旧公园。
宋卿歌喜欢旧公园的古老，因为这里的古老破败，这里很安静。他喜欢的其实不是这里的古老，而是这里的安静。
这里没有孩童的嬉戏，也没有情侣的欢愉嗔笑，甚至来这里的老人的脚步声也轻的离奇。
少年是从伊萼天气变得不那么冷的时候开始来这里看书的，他家在旧公园的东南方向，他进旧公园时会路过那座球场。往年那做球场并没有被用来运动，它大多时候会被跳广场舞的大妈占领，或者被许多幼小的孩童占领，反正就是不会被用来运动。
今年寒冷的气候更漫长些，直到四月底才变得适合在傍晚室外阅读。新公园的修建将往年跳舞的，嬉笑的人都吸引去了那边，这片土地才终于再次被用来运动。
来这里打网球的有时是一个少女，有时是少女和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男人。网球被击打时声音清脆，这声音在只有风声和鸟叫虫鸣的旧公园极为抓耳。
宋卿歌不反感这声音，只是不愿被打扰，他穿过那条幽静的小路，那里已经听不清楚击打网球的声音了，只是灯光忽明忽暗，另他有些不适。
五月初的一天，那日天空没有一朵云彩，气温也比昨日高出许多。宋卿歌照常前往旧公园，此时一半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剩下的一半太阳将地面照的有些刺眼，阳光照射在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裤和一件印着好几处反光条的T恤，夕阳借着反光条刺向宋卿歌的眼。他被晃得睁不开眼，只能在原地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用力的眨着，好让眼球快点变得充盈。
缓了许久，宋卿歌才将眼睛睁开。此时恰好夕阳光变得红晕，照着少女的马尾辫。少女还在用力的击打网球，少年觉得眼前的画面是那么的美丽。
宋卿歌不觉得眼前的美丽画面与少女有任何关系，那束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照到少女的脸，这个时间，在这片场地，出现什么都是极美的。
他们就这样每天路过着对方，他会看她，她也会看他，但他们从未同时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自己。
下午三点多钟，原本宋卿歌此时应该在家里学习或是午睡，但家里来了客人，几个小孩子精力过于旺盛，宋卿歌受不了家中的蛞噪，又苦于无处可去，便索性又来到了旧公园。宋卿歌又一次路过了莫爱可，在宋卿歌的印象中，莫爱可已经很久没来这边了。
七月的伊萼已经十分燥热，虽然昨日夜里下过一场暴雨，但依旧不能为这座城市带来一些凉意。宋卿歌背着一件稍显破旧的牛仔包来到了旧公园，这个包是他刚刚高考完的表哥替下来的，而他距离高考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自从学校放假，旧公园人也多了起来，东南角那座球场有时会有孩童玩耍，莫爱可最初依旧会在这里练球，来这里时若有孩童玩耍，他们便会帮着莫爱可捡球，莫爱可也会大方的送他们一个网球作为回报。
只是后来莫爱可的名声传出，这一带小朋友都知道了帮莫爱可捡球会收到莫爱可送出的网球，在莫爱可有一天送出九颗网球后，她便很少再来这里了。送网球事小，若是练球的砸到某个小朋友，就麻烦了。
球场上空没有遮挡，太阳直勾勾的照射在这片土地上。莫爱可头上一顶白色网球帽，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防晒服，下半身穿是一条黑色运动短裤，一遍一遍地练习着发球。莫爱可热到脸上泛着红晕，腿是均匀的小麦色，肌肉线条修长流畅，力量感十足。
夏季炎热的午后仿佛会给城市按下暂停键，这个时间的人是一天当中最慵懒的。坐着的人会不愿思考，走着的人步伐会变得缓慢，就连躺在床上的人都疲于翻身。
除了眼前这个人，宋卿歌心里想着，走了几步后觉得似乎不够准确，然后又将那些精力旺盛，总是喋喋不休的孩子们也加了进去。
宋卿歌没有去常去的那处长凳，那里光线太晃眼。球场不远处有个凉亭，宋卿歌在哪里看了几页书便听到一处灌木下有虚弱的猫叫声传出。
猫叫声悠长而无力，宋卿歌几乎是与莫爱可同时听到那声猫叫的。宋卿歌并不喜欢动物，他是那种手里恰好有火腿肠也不会掰一块扔给流浪猫流浪狗的人。
他也不讨厌动物，只是觉得如果对它们散发爱心，他们就会不厌其烦的跟着他。
但那天宋卿歌看到莫爱可向灌木处寻去时，他也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这是一只长毛三花，肚子大的明显，宋卿歌忽略了它幼小的身体而推测这只猫或许是要分娩了。
分娩时的猫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宋卿歌在莫爱可要直接上手去抓这只猫时连忙提醒。
“诶，小心！”宋卿歌的提醒并没有让莫爱可动作停下，莫爱可抓着猫时，猫并没有攻击她。莫爱可手臂上只有被灌木留下的浅浅白痕。
莫爱可没有听清楚宋卿歌说了什么，抓起猫后疑惑的问道“什么？”。
宋卿歌看猫没有攻击的架势，简单说了句等他后小跑回凉亭将牛仔包拎了过来，将包内的两本书平铺在包内，随后示意莫爱可将猫放到包里。小猫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去挣扎，任由莫爱可摆布。
“给它送医院看看吧”莫爱可对宋卿歌说着，也不等宋卿歌回答，她已经回球场收拾起了他的网球装备。
宋卿歌小心翼翼的将牛仔包搂在怀里，朝莫爱可追了过去。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二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莫爱可指着她了解的那家店的方向，见宋卿歌点头，二人便朝那边走去，走在前面的莫爱可不断催促宋卿歌走快些。
宋卿歌忍着暴晒，快步追赶着莫爱可，同时还不忘给怀中的猫遮挡阳光。
到了医院，医院内不大也不繁忙，医生正坐在诊室内的电脑前看着电视剧，医生助理在翻看着宠物相关的书籍。医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助理是一位看着很年轻的小姑娘。
简单检查后医生就有了答案，三花小猫的病似乎很常见，它并不是怀孕，而是得了一种叫猫传腹的烈性传染病，生病的小猫产生腹水，从而导致小猫肚子变大。
猫很小，估摸着只有两个月大。那个医生说这么大的小猫根本不可能怀孕，是很明显的猫传腹。这种病死亡率非常高，医院对猫传腹的治疗十分有限，能不能活很大程度在与小猫的求生欲。
“国外有一种治疗猫传腹的特效药了，国内叫做441，这种药在国内目前并不合法。南方可能会有一些医院在偷偷用，伊萼目前应该还没有这种药。”
“那您先帮我治吧，我回去问问家里能不能买到那种药。”莫爱可对医生说道。
“医生，那按照传统的治疗大概需要多少钱。”宋卿歌已经做好了回家拿出这两年奖学金的准备。
那医生听罢，从桌上拿起计算器开始算了起来。第一天的治疗就需要四百多元，因为小猫状况不好，所以要根据事实情况开药。可能需要治疗两个月，也有可能小猫第二天就会死。
一天四百元的治疗费用，对于还在上学的宋卿歌来说无疑是一笔大开销，虽说这笔钱加上后续的开销会让宋卿歌心疼，但他想到去年的六千元奖学金还没怎么花，今年的奖学金也快下来了，预计还是六千元。
而且宋卿歌家庭还算富裕且开明，他从小到大收到的压岁钱都是自己保管，怎么花销父母也并不过问，加上奖学金的积累，他也有五万多的存款。所以抛开家庭，宋卿歌在同龄人中绝对可以称得上富豪。想到这里，宋卿歌觉得将钱花在一条生命上也没什么。
“那你先在这里陪着小猫，我回家去拿钱。”那时候移动支付并不发达，人们还是以现金为主。
“不用，我这里有钱。”莫爱可抛开家庭的话她妥妥是个穷光蛋，但她抛不开家庭。和宋卿歌说完后莫爱可开始询问起医生具体的治疗方案，并要求所有的药都要用最好的。
“我们这里办理会员的话能有打折，你看需要吗？”医生解释完治疗方案后便开始推销起了。“充值1000元打9折，充值2000元打……”
“你不是说它可能都活不过明天吗？我们一天一交吧。”莫爱可从网球包里翻找到一张信用卡，准备支付今天的治疗费用。
医生也意识到之前发言的谨慎让他失去了一位会员，但这个疾病很另他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而且眼前这只猫的状态让他觉得这么说是十分正确的决定。
医生也并不急收钱，在确定好治疗方案后便招呼着助理去药房配药了。此时诊室内只有两人一猫，宋卿歌与莫爱可就这样挨着站在小猫面前，宋卿歌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小猫的头，莫爱可就在一旁看着。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好似陌生人，好像就是陌生人。
小猫虽然虚弱，但还在积极的回应着宋卿歌，发着低绵的叫声。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说话，却谁也不觉得尴尬。
大概六七分钟后，那位助理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有四支针，其中一只针是淡粉色的。宋卿歌后来知道了那种针叫科特壮。因为虚弱的缘故，小猫打针时一点不挣扎，助理很快就打完了针。
在二人还以为治疗已经结束时，医生带着两瓶液体出来。助理此时招呼指导着宋卿歌帮忙保定小猫。
“你之前是保定过吗，动作很标准唉。”助理一边做着扎着留置针的准备工作，一边和宋卿歌说道。小猫脱水严重，血管已经变得十分干瘪，助理轻揉着小猫前腿，等待血管稍显充盈后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的将留置针扎进了小猫的血管，宋卿歌抱着小猫都看不见血管的颜色。
“没有啊，我都没养过猫。”宋卿歌盯着小猫说的。
莫爱可问女助理道：“大概需要还需要多久？”
“还得4个小时多吧，他太小了，输液速度不能太快。”助理解释道。
“给这小猫办理住院吧，我一天过来结一次”虽然莫爱可是与宋卿歌一同将猫送过来的，但是关于这只猫的事，她完全都是自己做主，没有同宋卿歌商量的打算。
宋卿歌心中也并不在意，莫爱可虽然自作主张，但完全不麻烦宋卿歌，况且把猫留在医院是最优解。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医院不接收这种烈性传染病的患病动物。”医生示意宋卿歌将猫抱进笼子，然后朝莫爱可摇头示意道。
不能住院这是另二人没想到的，莫爱可看向宋卿歌，发现宋卿歌也在看着自己。“要不我带回我家吧。”就在宋卿歌说出这句话时莫爱可同时说道：“我家里还有猫，我怕带回去感染我家的猫。”
“说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我会来付钱的。”莫爱可觉得自己付钱，宋卿歌花点精力也还说的过去。
看着要走的莫爱可，宋卿歌嘴巴微动，想说却又不知要说什么。直到莫爱可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医生诊室里传出视频播放的声音，助理每隔十几分钟就会过来看看小猫的胳膊有没有脱针。宋卿歌发现小猫一只看向他的方向，确认在他在不在那里，宋卿歌温柔的对着小猫笑了笑，随后又翻看起下午读的那本书。
宋卿歌看的书是刘慈欣的《三体》，他对科幻小说不算感兴趣，但是这本书最近很畅销，书中叶文洁的遭遇也让他倍感同情，看着书，分针走过的那几圈也变得不易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