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害怕》seidu

19、日常业务之带球跑

　　没有任何多余的胡思乱想，乐蒂在干燥的晨光里醒来，舒服得像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暖烘烘的。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最理想的一次睡眠。
　　银色的椭圆状物像一颗寡淡却又很耀眼的复活节彩蛋立在乐蒂的面前，乐蒂捧起他，立刻意识到，喊道：“717！717！”
　　他漂亮的耳朵消失了，整个头服帖光滑，玻璃眼没有一丝光亮。
　　乐蒂想把他摇一摇，又怕晃到那颗脆弱的假心脏。
　　“你怎么了？”
　　“你好吗？”
　　“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
　　717也需要睡觉，乐蒂宽慰自己他只是进入休眠状态。
　　乐蒂这才注意到717旁边还放着一个盛满清水的罐头、一块压缩包装的焦糖和一个密封良好的彩色罐头。
　　这些都是717为她准备的，717又一次救了她。
　　是的，她认可在蓝洞发现717对她来说是第一次拯救行为。
　　她身上没有一点不适，甚至精神状态好过出发前，这一定都是717的功劳。
　　乐蒂开始收拾东西，“我就知道你超级了不起。”
　　她知道717有神通，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乐蒂把那味如甘霖的清水一口引尽，用牙轻轻咬了一小口焦糖含在舌下，这样融化得会慢点，另一个是贝类罐头，过期时间就不用论定了，乐蒂暂时是不太想吃有关软体动物的东西了。
　　“你的头盔呢？”
　　他之前一定在四处奔波。
　　她想给717擦一擦，发现自己手上、挽起的黑色衣袖上全是干涸凝固的血迹，找不出一点干净的地方，只好冲他哈了一口气，还好他的外壳是光滑的材料，随意一抹就发出锃亮的光。
　　也很奇怪，出了母河以后，信号塔又出现了，如同海市蜃楼被投放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待她的前往。
　　乐蒂背起装满蛞蝓干燥物的包，将那个贝类罐头藏了进去，感慨道它们也算是同门同袋了。
　　“我们现在就出发。”
　　乐蒂又回到了光杆司令的状态原地出发，不过至少军工刀在的吧，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个717捧在怀里，已经非常好了。
　　乐蒂重新走回破损的水泥道路，沿着路的走向前进不至于迷失方向。
　　她无意识地不断和717对话，因为糖压在舌下，发出大舌头的声音和一只鸭子聒噪的叫声差不多。
　　“717，你为什么叫717？”
　　717说过这是他自己选的名字，看上去就很有活人样。
　　“717，我真是你见过最有天分的人吗？”
　　不管他说的是哪方面的天分，乐蒂就赌他不会开口反驳，自娱自乐式得自己给自己上升高度。
　　“我有生之年能到主城去看看吗？”
　　乐蒂不确定717说的主城是不是首都，不过肯定都是大城市，有着书里插画那样的繁荣，可能和完美城差不多，或者更好。
　　不自觉地说了许多话，等她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以后，才生出懊恼来，就不能光放在心里想想嘛。
　　不能，她觉得717听得到。
　　无尽的荒野里，绵延不绝的地平线处，日光很快将天渲染成瑰丽的橙红色彩，又是一天。
　　乐蒂丝毫不觉得劳累，也不打算去开那个罐头，她还没有饿到那种程度。
　　想到那晚因为睡了过去而发生的事，她想再继续走走，等到天快亮时再睡觉。
　　她将袖口扎紧，重新原地休整了一会儿，把装水的空罐头平放在717 的头部，指望接点露水喝。
　　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彻底吞噬，乐蒂打算摸黑着走时，717及时散出淡淡的蓝光，像是她在索菲亚那里见过的小夜灯。
　　“啊！717，你在的，对吧！”乐蒂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感到惊喜，717一定都听到了。
　　不过她很快就不感到开心了。
　　不知何处飞来的昆虫，饶是黑夜里乐蒂也能看到他们乌压压的一群倾轧过来。
　　乐蒂确定里面有蚊子，因为它们不停地发出嗡嗡叫。
　　幸好还有个不是全损的头盔，多少有点抵挡作用。
　　“717，是不是你引来的。”
　　回应她的只有透过密密麻麻的黑网里的一点点蓝光，像在说，“我亮我自己的，蚊子怎么就非来叮我这颗无缝的蛋。”
　　乐蒂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还要受到它们的噪音攻击，“能不能保持安静！”
　　实在是过于恼人了，不过12号字体大小的身体，却因为数量优势发出堪比杀人武器的声音。
　　糟糕的状况一波接着一波，一群体型更大的也来了，在乐蒂完全预料不到的状况下，甚至覆盖了她头盔上的可视面，真成了睁眼瞎。
　　如何和一群只有简单的神经系统的节肢动物吵架说理？
　　没有，只有神经系统过于发达的人被折磨的份。
　　乐蒂快跑起来试图摆脱，很快因为看不清路，摔倒在地。
　　它们如同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网兜，一直将乐蒂和717圈在其间，随时可以缩紧网兜大小，彻底捕获囊中之物。
　　乐蒂很快发现它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物，有一部分星星点点散着无机质的蓝光，只是在717的光亮面前太过渺小。
　　它们和717来自同一个公司。
　　乐蒂记得717说过BJT是生物机械科技公司，生产各种生物相关的武器。
　　这堆玩意儿也是武器吗？
　　乐蒂很快就尝到了它们的厉害。一只一口，手背上先是蚊子叮咬后的麻麻的痒，然后很快就麻木到失去知觉，仿若那块皮肉凭空消失了。
　　这群蚊子有麻痹作用！？
　　乐蒂可不想再尝试别的虫子有什么功能，她趁自己的手完全报废之际，把717塞进了包里。
　　“抱歉。”不得不把他当成一个球来对待。
　　不让这群机械虫子追光，它们终于消停了一会儿，茫然地四散而去。
　　BJT这么会发明，怎么不改变它们的趋光性呢？但乐蒂很快就想到了，不是光的问题，是717的缘故。
　　乐蒂的背包后面跟着一长串缀着淡蓝色星光的黑影，就像是野外夜间被萤火虫追逐的人。
　　乐蒂来不及将手伸进袖子，手臂就已经感觉彻底麻掉了，它们像是多余出来的肉///棍垂在两旁，不受控制地一摇一摆。
　　麻药的后效挺强啊！
　　不愧是被717称为大树的公司，乐蒂在脑子里把它们全都讽刺谩骂了个遍。
　　因为和一群没办法沟通的机械节肢动物较劲，时间过得特别快。
　　晨光熹微，朦胧的薄雾里似乎自带着空气清新剂，它们全都跑了。
　　乐蒂的手也恢复了知觉，掀开头盔闻到了微冷的新鲜空气。
　　她不知道要是717现在可以说话，一定会提醒她留些虫子在身边，作为活人的她一定用得到。
　　此刻的乐蒂，意识状态很清晰，身体状态尚可，但昼伏夜出的生物钟并不允许，她的眼皮快要合上，试图自主关闭她这台活人机器。
　　天泛着淡青色，路的方向隐入了轻薄的雾气里，确认没错后，乐蒂找到路边不知道哪来的一大块破铁皮，钻了进去，“717，我眯一小会儿。”
　　铁皮罩一蒙，进入黑甜。
　　“叮铃铃。”
　　哪来的闹铃声，乐蒂很快清醒，是电话机！
　　她腾得掀开铁皮，在天地间发出了剧烈的声响，717也差点滚了出去。
　　雾气散去，红唇电话亭放置的位置就在她不远不近的十来米远，是背对着她的。
　　电话亭前站了一个人，乐蒂只能看到他瘦长的腿被一条褐色的裤子包裹着。
　　“你好？”
　　那个人的腿在动，似乎在迟疑，又像是在躲避。
　　电话铃不再响，他挂断了，还是正在接通。
　　乐蒂用胳膊肘把717架在腰间，慢慢靠近。
　　“我叫乐蒂，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似乎很害怕她靠近，不断遮掩自己。
　　难道是亚索他们？
　　“亚索？安格斯？杰森？唐纳德？卢林？威廉斯？克里斯蒂安？丹尼尔？多米尼克？”
　　乐蒂把勇士会的人都喊了个遍。
　　那个人似乎更害怕了，乐蒂可以看到他突出的髌骨，空荡的裤管在摇，他害怕得全身发颤。
　　乐蒂再向前一步的动作彻底刺激到了他，他跑了，电话机被“哐”的一声扔了下来，螺旋电话线被拉得老长，听筒不断地打击着什么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别跑，”乐蒂追了上去，“我没有恶意。”
　　他显然很熟悉这个地方，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就消失在视线里。
　　乐蒂只捕捉到他穿了一身褐色的作战服，和母河里的人一样的衣服。
　　“717，难道还有幸存者活着？”
　　乐蒂回到电话亭，只剩“嘟嘟嘟”的声音。
　　“喂。”
　　没有声音，连度假村广告词都没了。
　　乐蒂看着锃亮发光的717的银色脑袋，如他所说，对她而言只能单线联系的电话有什么用。
　　她完全只有等待的份。
　　她打开电话机下的红色铁皮柜，里面空空如也。
　　“把你放进去，怎么样？”乐蒂假意把717放进去，很快又收了回来。
　　“不吓唬你。”
　　乐蒂翻了翻自己身上的东西，决定把那个罐头放了进去。
　　合上柜门，乐蒂盘坐在电话机前，她又抠了一小块焦糖放在舌下，她的集水罐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现在她成了那个苦等异地恋男友电话的女孩，无聊到观察四周一切可观察的东西。
　　糖快化的时候，乐蒂深呼一口气，打开了柜门。
　　和之前一样，空空如也。
　　那个内容物为盐渍扇贝肉的彩皮青底的罐头不见了。
　　乐蒂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脑子里的自己狠狠拿起电话机砸向这个难看的电话亭。
　　“Hermione，你敢耍我！”
　　但现实是，乐蒂什么也没有做，重新捧起717。
　　地上黑色的泥巴上有两个明显的脚印，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脚印范围里的泥土是紫色的，本来紫色和黑色并不算是强烈的对比色，但是紫色里混了白银色的碎屑，就显得不一样了。
　　她要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