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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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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天色都灰蒙蒙的,等到放学的时候才淅淅沥沥的飘起小雨,好多同学没带伞,只能在教室等到雨停,方宴也不例外,不过他不是为了躲雨。
是为了躲鬼,一个叫乔琴的女鬼,她这几天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整天不是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裙坐在沙发上,就是诡异的盯着一块鹅卵石发呆。
别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问多了还一直哭,久而久之,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起来,所以这几天方宴都在学校待到很晚才回去。
有时候方宴甚至在想,要是乔琴看那块鹅卵石把自己看魔怔了,到底算谁的呢,毕竟是他给出去的。
雨下了一阵就停了,看天色也快黑了,等全黑了骑自行车就不安全了,方宴只好先骑自行车回去了。
大门没关,方宴打开里屋的门,厨房里居然没有人,桌子上也没有饭菜,只有客厅的灯亮着,乔书老老实实的坐在电视前,看着动画片,看到方宴也不急着赶他走了,方宴回屋里放下书包,路过乔琴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哭声。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虽然我去见她了,但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没有在一起。”应该是哭的太狠了,乔琴说话的时候一直抽泣。
“别着急,妈信你。”还以为已经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呢,刘雪帮乔琴顺着背安慰。
表面一派和谐,实际上,在乔琴说到她跟那个男生,差点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刘雪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拳头都攥紧了,还好被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扔的石头给打断了。
刘雪松了口气:“你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但你要知道,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喜欢,还有有些事......你年纪还小,不能过早接触。”
“我知道了妈。”把心事都说出来,乔琴终于感觉到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消失了,她擦擦眼泪,事后才觉得她哭成这样,好像有点丢人。
“妈,还是你好。”也不管其他的了,乔琴像小时候那样把头埋进刘雪怀里撒娇。
“好了,以后有这种事先跟妈说,让妈给你把把关,咱要找就得找有担当的,有责任心的,遇事就跑那怎么能行,还有,你们一定不能做太过分的事,不能影响学习,你自己的前途最重要,听到没有。”
听到里面哭声停了,乔书也不看动画片了,一路小跑进乔琴屋里,扑在刘雪身上,连珠炮似的喊着妈:“我也要抱。”
“好好好,都抱都抱,你们俩都是妈的宝贝……”
饭应该是吃不上了,方宴脱下有点湿的校服外套,换上一个厚点的外套出门,往公园的方向走去,路灯一直延续到公园门口。公园里没有灯,只能靠外面路灯的余光才能依稀看到里面的器材,方宴在里面摸索了一会,才找了个秋千坐下,轻轻摇晃。
下午放学的时候,经常有大人带小孩在这玩,方宴记得他第一次在这停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一个小孩孤零零的坐在秋千上,眼神一直盯着旁边在跟妈妈一起玩沙子的小孩,表情不知道是落寞,还是羡慕,方宴走过去想看清楚一点,结果刚一靠近,就把小孩吓跑了。
就这么晃了一会儿,方宴觉得浑身都有些麻木,他站起来,刚好看到一抹熟悉的黑色闯入视线,他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伞主人的肩,伞主人回头,语气欣喜:“小青!真的是你!”
似乎对这个称呼,已经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了,方宴默认了,直接问:“大半夜你怎么跑出来的?”
提到这个,老太太立马紧张的到处乱瞟,害怕的压低声音:“我悄悄跟你说,嘉玉,是妖怪变的!”
这又是哪出啊,方宴想说不可能,不过又好奇老太太为什么这么说,于是就问她:“为什么说安嘉玉是妖怪变的,他当着你面变身了?”
“变成什么了?”抬头看了眼头顶缺了一角的月亮,首先排除变成狼的可能性,总不能是白骨精什么的吧。
“他变成了好几个!” 老太太着急的拉着方宴:“咱们快跑吧,姐姐害怕!”
应该是安嘉玉照镜子的时候被她看到了,方宴把人拉回来,往安嘉玉家走。
“没事姐,他是妖怪咋了,咱也是,只要他敢作恶,你我姐妹联手今天就制服了他!”
“可是他金山寺都能闯进去,很厉害的!”
“没事,小青保护你。”
两人走出这个巷子,才终于在拐角处看到安嘉玉,他今天一反常态的穿着荧粉色棒球外套,和橙色工装裤,在他们前面跑,也不知道回头看一眼,方宴抬手喊了一声:“安嘉玉!这呢!”
路灯下的安嘉玉回过头,方宴这才看清,那只是一个长相和身形,都跟安嘉玉很像的男生,他走过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方宴,不知何为礼貌道:“你谁?”
对待陌生人时的神色完全不一样,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看着这张脸还是有一瞬的恍惚,方宴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就在方宴愣神的时候,身旁老太太坐不住了,主动站出来要帮方宴做自我介绍,眼看“小”字差点就蹦出来了,方宴紧急捂住老太太的嘴,扯出友善的微笑道:“路人甲,不重要。”
话音刚落,正好有人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方宴头上:“小青!是你啊!”
报以对方一个更友善的微笑,张阿姨,我真是谢谢你啊,方宴认命的闭上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们就不觉得,用小青这个名字,来叫他一个大男人,很丢人吗?
“既然人找到了,回去吧。”一旁长得堪称转性(格)版安嘉玉的少年冷着脸说。
“好,我跟嘉玉说一下,让他别找了。”张阿姨拿手机给安嘉玉打了个电话,说老太太找到了,让他赶紧回家等着。
“不要,姐姐害怕,姐姐不回去。”一听要回去,老太太立马死死抱着方宴的胳膊,怎么都不松开。
张阿姨清楚老太太的脾气,发起病来犟得跟驴一样,只好拜托方宴:“要不你跟我们回去一趟,等老太太情绪稳定了,你再走,行吗小青。”
如果不加上最后那句,是可以的。
“小青,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能人家名字的发音,就是比较像那个小青呢,但看老太太的反应,和阿姨的话,少年不屑的指着方宴,质疑道:“他哪儿长得像小青了?”
“你以为我想当啊?”方宴还不乐意了呢,他当时就是脑子一抽,想过过戏瘾,谁知道老太太就认准他了。
“他这不是,俩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跟小青一模一样。”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张阿姨已经完全把自己给洗脑了,现在她一想到小青,就觉得应该长成方宴这样。
说啥呢,方宴震惊的看向张阿姨,我就不能是人格魅力吗?就不能是内在美吗?非要说的这么牵强吗?
“好像有点想下雨,老太太不能淋雨!”张阿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能催促大家先回去。
等到安嘉玉家,看到安嘉玉一脸的温和温和无害,方宴才终于又把这张脸给看顺眼了,那个少年其实是安嘉玉的弟弟,叫安嘉宝。
在名字气势上,就差安嘉玉一大截,还这么没有礼貌,方宴看了旁边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玩手机游戏的安嘉宝一眼,他的手机电话一直在响铃,安嘉宝也不接,后来烦了,干脆手机关机,往旁边一扔,美滋滋看电视去了。
他这样出去真的不会被挨揍吗?
接着,安嘉玉的手机就响了,安嘉玉点了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知性女人的声音:“小玉啊,你弟弟是不是去你那了?”
“嗯。”即使那边的人看不到,安嘉玉还是下意识坐端正了。
“这几天我跟你弟弟在沟通上,出了点问题,你先帮我照顾他一晚上好不好,我明天让司机去接他上课。”女人说完,又补充道:“下个月我跟你爸爸回去一趟,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
等对方说完,安嘉玉才一一回答:“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不用给我买东西,你们人回来就好了。”
“行,那就这样,我先去忙了。”
等那边的人挂断电话,安嘉玉才放下手机,走到安嘉宝面前,耐心叮嘱:“你下次来不要撬锁了,跟我说一下就行,我让张阿姨给你开门。”
“那谢谢你咯,好哥哥。”安嘉宝歪倒在沙发上,口气抱怨道:“真搞不懂,你这么乖,妈怎么不让你……”
话说一半才意识到有外人在场,安嘉玉不高兴的看向方宴,想赶他走吧,又碍于下着雨,方宴也只好不高兴的看回去,如果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吻,那互相看不惯的人的对视,就是不带口水的,呵忒吧。
“我送你回去吧。”不动声色的站到两人中间,隔开两人快打起来的视线,安嘉玉递给方宴一把雨伞。
既然这样,方宴接过伞:“走吧。”
等两人离开,安嘉宝才收回目光,重新开机手机,打游戏。
下着雨,两人一人打了把伞,所以隔着段距离,说话要大声一点才能听到,不过方宴还是想问:“你弟性格怎么那么傲啊。”
另一边,安嘉玉好像完全没听懂方宴的言外之意,还以为是在夸他弟呢,于是重重点头说:“我弟很优秀,在学校里有很多人都喜欢他。”
“得了吧,他那样都没你讨喜呢。”方宴表示深深的质疑:“除非他们学校建在监狱里。”
“我跟他不一样,我有时候,说话都,说不太清,所以,没什么朋友。”说到这个话题,安嘉玉又有点紧张了,为了能把话说的顺一点,他只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你跟我说话好像很少有结巴的时候了。”方宴换了只手打伞,把快冻僵的那只揣进包里:“所以我们是朋友了吗?”
“我想是,但是。”安嘉玉想起之前方宴跟秦梦说他们不认识的时候,他能想到方宴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方宴不想跟他交朋友。
此刻方宴头顶不应该下雨,应该下雪的,他想了想,才尽量简洁的解释道:“那时候跟我太熟不是好事,反正你就说,你现在想不想跟我交朋友就完了。”
小小安嘉玉根本跟不上方宴的脑回路,只能问出那个经典问题:“为什么?”
“得了吧,我快到了你回去吧,伞明天学校还你。”大晚上出来散个步,本来是想散散心,结果散的方宴从头到脚浑身都不痛快,看来以后得跟散步绝缘了。
等方宴到家,灯都熄完了,方宴蹑手蹑脚的摸到里屋,还没走几步,客厅的灯就被人打开了。
穿着一身薄睡衣,披着外套的刘雪站在开关那,语气质问:“你怎么才回来。”
“下雨了,我躲了会儿雨。”还好方宴把伞放外面了,他搓了搓手:“要是没事,我先回屋了?”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碗挂面。”刘雪穿上外套,走到厨房里,见方宴想拒绝立马一脸严肃的命令他坐下等着:“一会儿就好了,不耽误你睡觉。”
“真的不用麻烦,而且……”被吼完,方宴立马老实坐下,他看着刘雪熟练的接了一锅水,打开火,等水煮沸,才又接着开口:“你本来就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为什么没必要,既然你来到我家,照顾你就是我的义务!”刘雪猛的把盖子盖在锅上,坐到方宴对面:“方宴,你把态度给我摆端正点,我是你小姨,不是外人。”
相处这么久,再迟钝刘雪也感受到了,方宴从一开始见到她,就一直在把她往外推,方宴根本就不想把这里当成他的家,他心里有一堵墙把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墙外,他自己的界里,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刘雪抹了把眼角的泪,语气自责道:“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够好?”
以后再有人问他“为什么”全都叉出去。
“你做的很好,是我的问题。”这是真心话,听到水已经烧开了,方宴立马拿起筷子,主动终结上一个话题:“我吃不了太多。”
“我给你打个蛋进去。”刘雪也没再究根结底,站起来去下挂面去了,有些事就是急不得。
“不会散吗?”
“散了你就当蛋花汤喝吧。”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