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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何人在此阻拦本殿的路?”

      剑光一闪,白色身影几乎与他手中那柄剑融为一体,直直朝太子面门刺来。

      刹那间剑尖抵达太子眼前,一柄钢剑凭空而出,竖直拦住袭来剑尖的去处,两刃相交,白衣人倏地飘远。

      黑衣侍卫紧跟上前,不过刹那,两剑已交错数次,一时难分高下。太子目光紧紧盯着白衣人的身影,几次想要呼出他的名姓,却又吞了回去。

      只见黑衣人右手击向那人后心,左手持剑直指他右肩,眼看两处都要集中,却被白衣人抓住破绽剑柄集中胸口,手上招数立刻形神涣散,黑衣人只能将剑插入地下,维持身形,口吐鲜血。

      见此架势太子连忙开口:“文怀风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你想刺杀当朝太子不成?”他双眼瞪大,死死盯着那个白色身影,双手紧紧攥着缰绳,准备随时逃离此处。

      “太子殿下莫要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本王头上才好。”文怀风收起剑,站在马前看向太子,神情自然与太子形成鲜明对比,“不过是白日当众不好将解药给皇兄,现在来给您送药罢了。”说完文怀风摊开手掌,掌心果真放着一个小小瓷瓶。

      太子却被他这一招弄糊涂了,将信将疑拿起他手中瓷瓶,又抓紧缰绳才开口:“当真如此?皇弟为何要将我单独引到此处?”

      “不知殿下在说什么,现在解药也给了,我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文怀风后退几步,呼吸间便消失在太子眼前。

      太子静坐马上打量手中瓷瓶,忽然抬头将手中瓷瓶从马上抛下,看着面前漆黑树林开口:“查查这瓶中是何物。”

      且说此时东宫也像是沸腾的水,热闹得几乎将皇城点燃。许多相貌极具异域风情,身着塞外服饰的壮汉手上提着木桶往一处跑去。

      “快啊快啊,走水了!”
      “东宫走水了!”

      原此处是东宫深处,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涉足,今日不知为何深夜燃起熊熊烈火,将睡梦中人都惊醒。

      “哎哟,这太子殿下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啊!”相爷连连用手帕擦去面上的冷汗,矮胖的身子坐在马上,更显扁圆,“快找,快在这林中好好找找,若是殿下出了任何闪失,为你们是问。”

      侍卫们也不敢放松警惕,每一个矮小树丛都要搜索一遍,生怕遗漏了任何角落。

      今日本就是太子一时兴起,拉着相爷在城外小路上拦截宁王一行人,本以为此事过后就可回城。

      谁知太子又心血来潮,非要在城外驻扎一晚,体验野外过夜的惊险感。

      不久前更是一人骑着马离开营地,还侍卫连忙将相爷唤起来,挨了一顿骂,现在更是有掉脑袋的风险。

      这树林如此广阔,谁知他跑到哪去了,或许他早已回城,现在都在东宫睡下了。

      “等等,我听到了些响动,是不是殿下回来了?”相爷忽然侧耳,努力分辨传来淅索声音的方位,“在那边,快去看看!”他伸手指向前方,自己也踢了几下马腹,跑到众侍卫前方。

      正在他面露喜色,想要下马迎接太子时,面前树丛被大力拨开,弹出来一个硕大无比的熊头,“救我!快来保护我!”

      相爷慌忙惊呼,紧紧抓住缰绳,用力挥鞭抽打马,一溜烟的消失在侍卫面前。

      众侍卫见状也不敢停留在原地,全都手脚并用,顾不得其他的各向一处跑散在林中。

      “这些人都去哪了?”

      营地像是被洗劫了一番,篝火早已燃尽,东西也凌乱散落,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驱马在营地转了一周并无任何收获,想来此处已不是安全处所,太子不再停留,打马扬长而去。

      深夜,城门几乎隐秘于黑夜中,缭绕的雾气还是勾勒出它的存在,一阵马蹄声预示着太子的到来。

      他抬头看向高耸的城门,摸了摸周身才发现烟雾弹不知何时遗失,看来只能等到早晨城门打开时才能进入。

      马上人翻身下马,站在门前,回想过去几十年,这大概是他最落魄的一晚,都怪文怀风,只要他明日回到东宫,就可以将这一切还给那人。

      城门忽然发出的声响,将太子唤回现实,他理了理袖子,背手站在远处,等待开门之人的跪拜。

      只是现在离开门还有几个时辰,突然开启城门想来是有什么紧急事务,正好让他提早回城。

      很快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身着铠甲的人先走了出来,这人不正是那最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将领陆河么?长得也是呆头呆脑,让人不想多看一眼,若不是今日正面碰上,他绝不会浪费时间打量这人,日后登上皇位找个由头将此人除了才好。

      今晚要捉拿那人运气真是不好,竟遇上这么个丝毫不懂得变通的人。不过这可与他无关,他只需快快进了城,回到东宫就好,随便找几个人撒撒气,很快就会将今夜的经历忘记。

      “参见殿下!”一队人看到他站在门口面上同时露出了惊讶神色,冷了一会儿才又同时向他行李。

      “嗯,起来吧。”他背手看着齐齐跪在面前的人,神情并无任何改变。

      只是这些人正好跪在大门打开的缝隙,将去路都挡完了,不愧是陆河带的人,真是没有半点眼力见。

      “殿下。”陆河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还有何事。”太子不耐烦看向眼前人,若是其他人早就老实闪开,这人真是让人窝火。

      “陛下特命末将,请太子走一趟。”说话间陆河还拿出皇帝刚颁发的令牌,举在太子眼前。

      他本以为这是个苦差,毕竟城外树海茫茫,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谁知现在这令牌都还没焐热,太子就自己出现在城门处,他刚甚至忍不住松了口气,只是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父皇深夜突然找我是有何要事?”太子终于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如此,就走吧。”他刚想踏出步伐,又被陆河拦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面前这人。

      “多有冒犯。”陆河将手中手中令牌收起,抬手示意身后侍卫,“给殿下拷上。”

      “你!你们敢冒犯当朝太子?”太子即刻怒目圆睁,眉毛竖起瞪向陆河。

      侍卫却像是不知道他身份有多尊贵,麻木走上前将他双手拷住,粗鲁押解着往城内走去。

      “末将不敢,但这是圣上的意思。”

      城门又重新被关上,火把的光芒也被关在城内,城外仅剩呼啸的夜风,也又重新聚合的雾气。

      文怀风抱手靠在树上,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嘴角还微微勾起。

      皇帝最是厌烦皇帝私下豢养塞外武士,早年间五皇子就是被太子用这个由头陷害,被抄了家。如今太子自己也犯了这事被捅了出来,无论怎么也得脱层皮吧。

      “王爷,一切都办妥当了,探子来报陛下火冒三丈,甚至气得咳出了血。这次定不会让太子轻易逃过。”身着黑衣的暗卫低声汇报道,语气中净是喜悦。

      “好。痕迹也要处理干净,莫要留下马脚。”
      “王爷放心。”
      “好。”

      城内空无一人,他们一路通畅,很快就到达了皇城,太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过去几十年没有体验过的事情在不断增加,他胸中的怒火也不短积攒,现在他整个人像是要炸开。

      陆河,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名字,不在他应付完皇帝出来,就会将这个人丢入东宫大牢,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皇城中侍卫都早有准备,一路上都有比平时更多的侍卫,他们低头立于原地,假装看不到当朝太子被镣铐住的模样。

      甚好,这些人还是想活命的,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不像陆河,他双眼充血狠狠瞪了陆河的背影一眼,想到很快他就可以回到东宫,让陆河为此事付出代价,他又歪着嘴恻侧笑了起来。

      终于被押入送进了大殿,侍卫们又飞快离去,合上殿门。他跪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不自觉跟着窗外风声颤抖起来,小心抬头,看到龙椅上那人面上一边被光照亮,一边隐没在黑暗中,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让人胆颤,太子还记得上次看到他这个眼神是审五皇子的时候,他还是个旁观者都背后发凉,如今那人也用这眼神看向自己,他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儿臣,拜见父皇。”他努力控制颤抖的声音开口,“不知父皇深夜将儿臣唤是有何要事?”

      殿内依旧没有想起那人的声音,但是他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自己,身子止不住颤抖,想要起身逃出这个地方。

      “啊!”剧烈的疼痛感袭来,让他失去思考能力,只是连忙爬起归回原地,接受那人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

      ……

      不知被那人踢了多少下,也不知爬起来了多少次,他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脑中甚至浮现出五皇子不干的神情。

      “父皇……求父皇……息怒……”疼痛与恐惧包裹着他,但他不敢忤逆那人,只能一次次爬起来老实跪在原地。

      “父皇……莫要气坏了身子……”他将额头抵在那人的绣金线的短靴上,伸手双手扶住那人的小腿。

      许是这一招果然有效,皇帝停在原地许久不再动弹,殿中仅剩太子的呼吸声,他想自己这算是得救了,或许皇帝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杀伐果断,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会变得仁慈许多。

      “还记得你五弟么?”那人低沉的声音像是从九天之上飘来,只是问话的内容让太子好不容易复位的心又提了起来。

      “记记得,想来他离世已经有十多年了。”他本来是忘记了,但今夜五皇子却不停浮现在他脑海。

      “他是为何被抄的家?”皇帝声音又变得苍老许多,像在这个瞬间变成了一个苍老的父亲。

      “因不遵皇命,在府中豢养塞外武士。”说完这句话他心中又咯噔一下,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若是有人再犯该如何处置。”
      “挫骨扬灰……从玉牒中除名……”

      殿中忽然想起一声叹息,太子更是汗毛竖起,面上失去了血色,“朕本来有十四个儿子,如今却只剩下三个……我还是在这位置上坐太久了……”

      “儿臣儿臣知错了!求父皇责罚……”太子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如捣蒜般磕头,“求父皇给儿臣一个侍奉父皇的机会……儿臣再无其他奢望……”

      “好……”皇帝面对灯盏,面庞笼罩在昏黄的光圈中,显得他格外慈祥。

      “父皇,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谢父皇……”太子朦胧泪眼中放出精光,拼命地像皇帝磕头。

      “既然你要侍奉我……这太子之位是给宁王好……还是宁王好……”

      这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催命符,太子只觉天旋地转,跪步向前,涕泗横流抱住那人的腿,哭诉:“父皇,求您原谅儿臣这次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原谅?”皇帝一脚将他踢开,浑浊的双眼瞪得极大看向他。

      “父皇……父皇……”太子又手脚并用爬上前抱住那人的腿,“父皇……你答应过母后……永远不会……”

      皇帝脸测过一旁,全部埋入阴影中,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从心中生出惧意。

      一匹骏马在树林中放肆的奔驰,马背仅有一个凸起,让人分不清那是人还是货物。

      马匹忽然像是被拌住,失去重心,狠狠撞在地上,发出哀鸣。

      “哎哟!”男人艰难坐起身,对着马就是一阵咒骂,“你这牲畜真是没有半点用,这平地都能摔个大跟头。”

      就在此时周遭想起一阵异响,矮胖的男人睁着豆大的双眼四处打量,看到不远处竟出现个窈窕女子的身影,眼睛霎时瞪大一圈。

      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相爷停在原地嘴巴不停开合,念叨着:“嘉宁……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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