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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也可怜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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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力壮爱替别人出头,尹岁庭想说他小孩天性,应恕翊比他先开口:“我替你除掉他们,有什么奖励吗?”
“除掉?”
“是啊,除掉。”应恕翊重复一遍他的话,语气稀松平常,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还当他们在说中午吃什么呢。
“你……”尹岁庭起身要回头找他们,被应恕翊拉住胳膊拖回来,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得意的小表情快要飞上天了,“骗你的,两米深的坑而已,他是有多废物才会爬不上来。”
尹岁庭拿他没办法,严肃地说:“下次别这样。”
“别这样是哪样?”应恕翊扶着下巴作思索状,“别把没做的变成现实,还是别总是吓你?”
“都有。”尹岁庭不肯说了,提步走向湖边,不知有意无意,擦肩而过时真的蹭了一下他的肩膀。
然后两人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溪边,挽起裤腿捞鱼,捞了半天一条没捞到,尹岁庭生活中随性惯了,没有胜负欲和好胜心,倒是应恕翊记得下次来要带着工具。
好像他们真的会有下次一样,尹岁庭并不会把他的随口一说当真,笑了笑没说话。
小溪中心有一条横穿两岸的石头桥,有人为了方便随便搭的,尹岁庭猫着腰蹲在大石头上,见一条两三厘米长的小鱼游到岸边吃水草。
呼吸放得很轻,他聚精会神瞅准时机,双手一兜,困住了一条鱼。
尹岁庭雀跃地捧住鱼想让应恕翊来看,还没叫出声,发现应恕翊盯着茂盛的树冠,他瞥了尹岁庭一眼,扔出石头砸中树上的鸟。
“怎么了?”他转过头,看着笑容僵硬的尹岁庭。
“嗯,没事。”尹岁庭往鸟掉落的位置看,应恕翊没有过去捡的意思,“你再不去,它快飞了吧。”
“飞了就飞了,拿着它没什么用。”应恕翊毫不在意,还非常有把握地知道鸟没死,果然话音刚落,小鸟扑腾翅膀飞走了,叽叽喳喳的。
应恕翊寻着它的踪迹,看它别扭地飞往天际,翅膀拍打的频率能掀起一场海啸,他呵了一声,“它是不是在骂我?”
“它在说‘下次不来了’。”尹岁庭陪着他犯起幼稚的傻气,双手举到他面前,水从缝隙中溜走,只剩下胡乱蹦跶的鱼。
“不够塞牙缝的。”应恕翊凑近了看,离远了还真看不见有这么条透明的小东西。
尹岁庭配合地笑了两声,顺势富有深意地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如果喜欢看它求生的挣扎,那就把它留在陆地上,或者刨个土坑活埋了它,如果想留它一条命在,那就放生了。”应恕翊不甚在意地说,“你是想这样问我的吗?”
尹岁庭一声不吭,既然他都知道,那么答案最重要,揭发他的身份又怎么样,反正从一开始就没隐藏住,破罐子破摔,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选择扔回水里,跟你心里所想的善良完全搭不着边,是我觉得没有用的东西该清理得一干二净,省得以后麻烦,到时候死在家里还要收拾。”
他指着尹岁庭手中蔫儿的鱼,用不太恰当的比喻开了个玩笑,“它甚至没有管家两颗门牙中间的缝隙大,我留它有什么用?”
应恕翊年纪小,身高却突飞猛涨,一蹿蹿老大个,压下身凝视他时极有压迫感,“人的恐惧情绪会刺激多巴胺分泌,不知道你们生物上管这叫激素还是神经递质,所以相比起折磨动物,我更喜欢有着强烈感知的人类。”
被他逼到眼前了,尹岁庭也没有吓到,身形纹丝不动,镇定地替他补充完整,“尤其是家庭医生。”
应恕翊弯着眼睛,实打实的笑了,“是,你说对了。”
两人一路走回家后,管家和保镖没有回来,尹岁庭吩咐几个人去森林公园找,着急地来回踱步。
随着他的脚步声嗒嗒作响,另一道清脆的响声传入耳中,他一脸怨气地看向拆薯片袋子的应恕翊。
注意到尹岁庭埋怨的眼神,应恕翊不解地回看他,歪着头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怎么了?你也想吃吗?”
埋怨又怎么样,他又不能说他什么。
傍晚时分,两人顶着一头枯枝败叶回来,状况不太妙,反观作为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应恕翊坦然地吃饭看电视,没有丝毫亏欠,还问他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管家讪讪笑道:“外面好玩,多玩了一会儿。”
尹岁庭有几个能聊上几句的老朋友,约他周末聚会,算算时间就是明天,他前几天向应庆滔告假,对方爽快答应了,后又和保姆提前打好招呼,不用准备他的饭菜,磨蹭了几天,最后告诉的应恕翊。
他们几个总是反悔,临时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不能到场的情况是常有的事,这次提前了一周的邀约,很大概率会泡汤,尹岁庭没抱多大期望。
直到约定的前一天,几人说说笑笑答应一定到场,见不到谁的面就要说谁的坏话,尹岁庭不怕他们说坏话,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只是半年多没见的老朋友都抽出空,不去不合适。
他握着牛奶杯,坐在应恕翊旁边,每次组织好语言止在开口前,说出口换了个别的话题,按理说本就一句话的事,再说了雇主都同意了,别人的意见无关紧要。
应恕翊很安静,不吵也不闹,见他来了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正题,顺着他的话回答了几句别的。
阅读完最后一段话插进个书签,应恕翊两手一翻扣上书,表情凝重看起来有话要讲,转过头直视尹岁庭,“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尹岁庭像是才想起来有话要说,“对了,明天的早饭要不要改成鸡蛋羔,补充一下营养,嗯,我明天有事外出。”
应恕翊没什么表情,听完之后扭过脑袋,注意力放在外面,淡声道:“好啊。”
两件事一起回答了。
大门外进来两只流浪狗,佣人把剩饭倒给它们,吃完后赶它们走,一只跑得快,钻进草丛不见身影,另一只仿佛吓得腿软了,嗷嗷叫唤。
尹岁庭盯着他认真的后脑勺,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两下毛茸茸的头顶,“出去看看吗?”
得到了点头的回应,尹岁庭推开门,对佣人说:“别赶它了,再去拿点吃的东西来吧。”
佣人照做,找出了几块新鲜的猪肉,切成小块的形状,盘子和肉一起递给尹岁庭。
小狗一开始战战兢兢的,架不住太饿了,毫无顾忌地大口吃起来。危险解除,躲在草丛中的一只闻着味就来了,又带了另一只,三条狗蹲在尹岁庭的脚边大快朵颐。
应恕翊单手插兜,冷眼旁观它们为了一点食物摇尾乞怜,“可怜它们吗?”
尹岁庭闻言看向他,应恕翊专注看小狗吃饭,看湿漉漉的舌头如何把盘子里最后一丁点肉沫舔得一干二净,在小狗蹭来时后退一步,嫌弃体现到明面上。
大概是看出这个人不喜欢它们,小狗转移目标,凑过去拱尹岁庭,以舔到他的掌心为荣。
应恕翊看自己周边冷清,该驱散的都驱散干净了,他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转头看见尹岁庭逗狗,一人三狗玩的不亦乐乎,和对待他的动作表情如出一辙。
或许后面还有一句“也可怜我吗?”但他没说出来。
晚上和好友确认了餐厅地址,四人聊到半夜意犹未尽地相继下线,次日清晨,尹岁庭起了个大早,对镜收拾得一丝不苟,下楼路过瞥了一眼应恕翊房间。
他没有吃早饭,拒绝了司机载他一程的好意,除了他的病人应恕翊,他不想和任何应家的人产生关系。
走到别墅区的铁栅栏,出租车正和门卫闲聊,门卫和这里所有的有钱人一样无趣,司机远远看见他,上了车询问地址。
恰逢周末,市中心车多,四十分钟的路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等红绿灯的功夫,尹岁庭收到了微信群中单义森的消息。
——就差你了,不会是不来了吧
他探出头看了眼前方路况,听着司机狂野的歌单,如实回复。
——堵车了,再等半小时。
司机百无聊赖地敲着车窗,看着后方的一辆黑车,睁大眼看清车标,心里咕哝两声真有钱,问道:“今天市区是举办什么大型活动吗?”
“没有,我不知道。”尹岁庭怀疑他把自己视为富翁了,毕竟他上车点在城市最顶端的富人区,但他没有过多解释,不是虚荣心作祟,是觉得没必要和陌生人袒露心声,便隐藏了职业和身份,简单说明自己只是暂住。
前方车辆挪了五六米,终于轮到他们的车移动了,另一条路同排的车愤愤不平,打转方向盘插了个空。
一辆车从右侧冒头,司机防不胜防,猛地踩一脚刹车,导致后方刚起步的车辆直接追尾,好在速度并不快,两道冲击力使尹岁庭撞向前方座椅,头部嗡嗡作响。
司机破口大骂下车干仗,疏散交通的交警及时拦停三辆车,车祸不严重,他询问尹岁庭当时情况和身体是否有事,没事可以先行离开。
倒霉催的,尹岁庭下车打导航,交警拍拍后方车辆的后排车窗,让里面的人下车,“请下车配合调查。”
太阳刺眼,手机屏幕反光看不清,尹岁庭将手机拿到眼前,低着头找方位,步行二十分钟到饭店,单义森在楼下门口等候,一见他就勾着肩膀寒暄。
单义森胳膊带着他,边走边说:“走吧,同园跟对象一块来的,长得贼漂亮,不知道那小子怎么追上的,我等会儿一定问问她有没有闺蜜介绍给我。”
“少来,你还缺人喜欢?”尹岁庭打趣他,单义森家境富裕,母亲可是演艺圈大明星,可人偏偏自力更生,奋不顾身跑去学金融类专业。
当然也没多自立,小公司刚起步,不知道他爸在背后费劲巴力投入了多少资金。
“是,我不缺人喜欢,我那不是事业还没着落,哪能顾得上家庭,我看你混得风生水起,近些年有没有成家的打算啊?”单义森斜着眼调笑,头凑近他的脸,“我给你介绍啊,我看孙市长他闺女不错。”
“孙市长的千金哪能瞧得上我?”尹岁庭很有自知之明,把话题绕了过去,“得,咱还是聊聊同园对象她闺蜜吧。”
“就知道你也喜欢。”
包间在二楼,两人有说有笑上楼,有人横在狭窄的楼梯口,单义森想越过他,很有礼貌地说:“你好,麻烦借过一下。”
那人不肯让路,居高临下地俯视二人,准确的说是始终低头看路的尹岁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