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安如磐石

2、他

　　靳西越家是标准的湖景别墅。
　　傍晚的湖边凉风阵阵，路灯远近交错，浅橘色的灯光氤氲朦胧。
　　第一次进来时祝雪纯就有些眼花，她人生中的前16年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家连院子就有四百平。
　　管家高阿姨亲切又和蔼：“没关系，第一次来都会有些不太适应，等你在这里呆久了，自然就不会迷路。”
　　祝雪纯有些拘束地点点头。
　　高管家大致给她介绍了整个家的区域划分，又提示她平常可以在哪些区域走动，一路又领着她回到负一层的保姆间。
　　祝淑琴这会儿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好，正在清理地上细碎的灰尘，高管家在门口没有进去，敲了敲门：“祝姐，我把孩子带回来了。”
　　祝淑琴闻声抬头，看见祝雪纯身后是高管家后，立刻笑着起身道谢。祝雪纯再次谢谢高管家，等她转身离开后才进屋里。
　　看到打包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没有归好类，祝雪纯就拎起包去洗漱间归置这些。
　　祝淑琴过会儿把房间都打扫完后想起来一件事，去小厨房拎了沉甸甸的一兜瓜果蔬菜，喊一声祝雪纯。
　　祝雪纯洗好手从洗漱间出来，祝淑琴把袋子递给她：“这是家里那块地里种的，没打过药都是纯天然的，已经洗干净了。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他们有钱人也喜欢这种。”
　　“你拿过去给舒校长，谢谢她帮你办转学。现在不比在自己家自由，很多事情你要开始学着做了。”
　　祝雪纯点点头接过菜，回忆着刚刚高管家告诉她的路绕到前厅，正巧看见舒瑜从门口下车，祝雪纯小跑过去，舒瑜瞧见小姑娘拎着重重的袋子跑过来，笑了一下：“祝雪纯？”
　　祝雪纯的脸因为太过紧张逐渐变红：“舒校长，这是我妈妈种的一些蔬菜，都是自己家吃的，已经洗过了很干净，我是特意来给舒校长说一声谢谢。”
　　她一口气说完后如释重负。
　　舒瑜摸了摸她的头，笑吟吟接过那兜蔬菜后揽着她的肩膀进了正门。高管家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像往常一样她接过舒瑜的公文包还有帽子。
　　舒瑜换上了居家拖鞋后拉着祝雪纯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把祝雪纯白皙的脸颊上垂下来的柔顺发丝挂在耳后。
　　“你不用急着感谢我。你的妈妈只告诉你，是我帮你办了转学，但是她没有说完整个事情。今天你来谢我，我就把事情跟你讲清楚，你心里不用背负太大压力。”
　　“首先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祝雪纯，你值得我这么做。”
　　“我在做这个决定之前让年级处查过你的成绩。你初中母校是家附近的普通初中，这所初中的生源并不是很好，因为它处于一个城乡结合地段。往南去不到十公里有本区排名靠前的初中，往北去有市区重点初中，因此但凡注重孩子发展的家长都会选择这两所学校之一。”
　　“你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留在本地赌一把。现在的结果很显然，就算条件艰苦，你的老师没有埋没你，你自己又很争气中考本校断层第一，全区16名。”
　　“因为上一所学校允诺你三年学费住宿费全免，所以你选择了普通高中。”
　　“但我可以再为你下一次注。你来扬舒同样条件，我要你三年后的区名次只能比入学名次靠前，不能靠后。”
　　“等你考上理想的大学时，扬舒中学正大门的大屏幕上可以挂上你穿着扬舒中学校服的证件照，配字高三某班祝雪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京大。”
　　舒瑜说完后目光仍然注视着祝雪纯。
　　在这一秒，祝雪纯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有人从没有见过她就如此相信她，告诉她：你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这会不会是诈骗？
　　可是这个人不仅没有骗她钱，还不让她花钱，只是要求她好好读书。
　　她小的时候为了读书还要去求她那个好吃懒做的爹，要每天给他做饭洗衣服之后才能写作业。
　　祝雪纯郑重地点了点头，算作一个交易的达成。
　　舒瑜见状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老师，或者和我说也可以。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调整好心态再次重整旗鼓，迎接三年后一举定乾坤的约定。”
　　祝雪纯离开时正打算从正大门出去绕过庭院回去负一楼，舒瑜喊住她给她指了个方向：“看到玻璃鱼缸后面那个电梯了吗？乘电梯下负一楼，出电梯门右拐到头。”
　　今天祝雪纯听高管家介绍了，这个电梯能直达上到三楼，下到负一层。
　　只是祝雪纯心里觉得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乘坐电梯还是有些冒犯。
　　舒瑜给她指路后起身去了一楼书房办公，她还有一堆文件需要处理。
　　一时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祝雪纯。
　　她按下电梯下行按钮，等待电梯从三楼下来，在这期间她四处打量着这些她以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玄关处两层楼高的房顶上挂着折射出斑驳陆离彩色光束的水晶吊灯。
　　一人高的玻璃鱼缸里，几条色彩斑斓的金鱼在灯光下呈现出闪耀绚丽，细碎的鳞片反射出丝绒一样的色泽。
　　祝雪纯正惊叹竟然有鱼的鳞片看起来如此细腻，身后的电梯叮地一声响起来。
　　祝雪纯慌忙转过身去面朝电梯，电梯门平稳打开，电梯厢里的人声音也逐渐传出来。
　　“下次来我一定把托人从纽约首发代购那个拿过来，那个版本肯定要比这个组装起来更带劲！”
　　“你那个代购要几天才到？下一个能排上吗？”
　　“阿越知道那个吗？”
　　“代购说最多三天，肯定能安排上！”
　　五个男生前前后后从电梯里出来，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男生稍微高一些，他相貌生得很好，细碎的刘海被他走路时的风吹得微微向两边分开，露出额头让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挺拔，也更加凌厉，剑眉星目，少年气息强烈。
　　但是祝雪纯在看清他的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对面几个男生也停下了脚步。
　　靳西越瞥她一眼，见她盯着自己的脸发呆心中有些不悦，眉毛一挑上下打量她。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祝雪纯先回过神，点了点头绕过几人去按电梯按钮。
　　身后男生低声问：“阿越，这是你什么亲戚？”
　　“我可没有这么穷酸的亲戚，说出去都丢人。”
　　被问到的人随口回道。
　　祝雪纯权当做没听见，前一秒还在加速跳动的心，却因为这句话迅速冷却下来。
　　不过是长得有些像罢了，并不是那个人。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这么嘲讽的话。
　　可是祝雪纯又宁愿是他，最起码他们俩还能见面，还能说话。
　　电梯的门逐渐合上，祝雪纯缓缓下行。
　　几个男生到了门口，其中一个男生家里已经派车来接他们。
　　外貌出众的人总是会被讨论得多一些，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一样备受瞩目。
　　几个男生在门口嚼舌根。
　　“要不要问她联系方式，交个朋友也行。”
　　“下回来再说吧，你没看到她穿的居家鞋子吗？肯定是在这里住的啦。”
　　“万一她就来住两天呢？”
　　这话一说出口，几个男生都不吱声了。
　　几人沉默着齐刷刷伸手猜拳。
　　最后一个男生一脸生无可恋地被推到靳西越面前。
　　靳西越看着他们几个人嘀嘀咕咕有一会儿了，瞧着眼前有些扭捏的男生，心里划过一丝狐疑。
　　“你干嘛？一副怀春的样子。”
　　“刚刚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靳西越：？
　　“你瞎？我都不认识她，你没看见她也没和我说话吗？”
　　这人真是匪夷所思。
　　他身后的几个男生脸上写满了不信。
　　“你不认识她，她能住你家？”
　　“就是！”
　　“就是！”
　　“就是！”
　　“你不会是……”
　　“我不会是？”
　　“不够意思。”
　　“不是哥们。”
　　“感情淡了。”
　　几人叹气整齐划一：“唉”
　　靳西越捡起鞋柜上的居家鞋要去揍他们，几个人嬉笑着你推我搡地坐上了车，还不忘把车窗降下来嘱托他：“阿越，好哥们，好哥哥，别忘了要联系方式！”
　　靳西越又作势过来拿鞋子拍他们，几个男生在他过来之前叫嚷着，手忙脚乱地把车窗升了上去。
　　靳西越把鞋子放回鞋架，回想着
　　刚刚那个女生看着他的表情，让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他又品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
　　靳西越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无足轻重的事而已，这世界上就是不缺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