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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出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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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余平躺在夏允闲的身边,眼睛安静地闭着,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即使夏允闲说了那么多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可夏允闲依旧害怕把人弄醒,她一只手撑着身体,一边微微弯下腰。
质量不高的床板立刻吱呀了一声。
夏允闲心头一跳。
她忽然觉得四周好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得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对她越矩行为的警告。
可是她偏不想就此停手。
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做点什么呢?
夏允闲慢慢侧躺下去。
但是这个姿势最多只能亲到脸,再靠过去,就会压到林知余。
夏允闲苦恼地皱了皱眉。
她再次撑起身体,以右手为支点,用脊柱和腹部的核心力量支持上身一点点往下。
半米。
三十公分。
十厘米。
夏允闲忽然停了下来。
她真的要趁人之危吗?
她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对一个睡着的人做这种事呢?
林知余不喜欢她,她这么做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但是今天是唯一的机会,明天起她们就分开睡了。
只要她不说,林知余不会知道。
而且,她只想亲一下嘴巴,别的什么都不干。
她发誓。
时间在纠结里无限拉长。
长久维持一个别扭的动作让肌肉组织泛上酸意。夏允闲坐回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维持平衡对她来说也可以是件很难的事。
夏允闲看着墙上的钟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良久,她再次弯下腰。
这一次,她左手也没闲着。除了支撑身体的右手,她还越过林知余,左手撑到床外沿,整个人都把对方罩住。
夏允闲轻轻低下头。
只是,在距离不到五厘米的时候,她收回了外侧的左手。
夏允闲把手温柔地覆在林知余的双唇上,然后闭上眼睛,吻了吻自己的手背。
手心传递出唇瓣的温暖柔软,甚至带着一点点湿润的触感。
夏允闲闭着眼,用心描绘这种感觉,好像她和她之间并没有手指的阻隔,好像她们此刻正在接吻。
过了多久,也许没多久。夏允闲抬起头,眸中已满是雾气。
她极力平复心跳,却还是双颊绯红。
“晚安。”
第二天,紫留万里无云,微风习习。
将要拍摄电影的宫殿遗址一扫昨日的阴霾,温和而庄重地看着这群远方的来客,一如它曾经送走的故人。
仿佛千年前的古城,也是同样的好天气。
素蛾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舒适的大床,明亮的房间,她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又或者,她已经死了,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而床边那个背着身的女人是天上的仙子。
“你醒了?”
女人转过身,端着药走来,让她张嘴。
素蛾愣愣地张嘴。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在我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素蛾想起来,一下子翻身下床,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她动作太急,把茶碗都打翻了。
素蛾跪在碎瓷片上,鲜血浸染了地板,她却像没有痛觉一样,惊恐地低着头。
女人叹了口气,“你站起来。”
素蛾抖着腿,哆哆嗦嗦站起来。
“把裤子脱了。”
素蛾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做。
女人拿出药水,小心给她的伤口敷上,一边问,“你知道我是谁?”
“奴婢猜的。皇宫里,只有主子才能住这么好的地方。”
“猜的没错。”东盈说,“我是皇上的妃子,我想让你服侍我,你愿不愿意?”
“奴婢愿意。可是……”素蛾左右看了看,“我昏迷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您在照护我。”
“所以啊,你更应该养好身体。不然怎么报答我?”东盈笑了笑。
之后,东盈喊人进来收拾了地面,又让自己的丫鬟带素蛾去换衣服,给她安排房间。
素蛾在东盈那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那期间,她们主仆相称,素蛾小心谨慎,生怕遭人白眼。她对东盈的感情复杂,但是只敢轮值时放慢打扫的速度,好在东盈身边多待一会儿。
其他的,她想都不敢想。
直到有一天,平静被打破。皇帝翻了东盈的牌子,要来她们这里过夜。
东盈很早就为皇帝的到来做准备。她将殿内上上下下收拾得井井有条,在屋内点燃合欢香。
夜色甫一降临,东盈便开始沐浴。
不多久,房门被人敲响。
“谁啊?”
“是我,素蛾。”门外,素蛾说,“我能进去吗?”
“别进来。我在沐浴。”
东盈有些奇怪,她不是安排了人在外面守着吗?
“奴婢想服侍您。我带了紫罗兰花瓣,能让您的玉体更加馨香。”
“这样啊,那你进来吧。”
素蛾进来后,熄灭了房里的油灯,从怀里掏出一支蜡烛点上,“这是奴婢从嬷嬷那里求来的,听说能让男人强健如铁,勇猛非常。”
东盈红了脸,“还有这种东西。”
素蛾在浴桶里撒入花瓣,笑着说,“是啊,奴婢保证,您会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其实,她在蜡烛里加了麝香。
这样,东盈怀不上孩子,日后也就没有了牵绊。她想带她离开这里,也会简单很多。
皇帝是前天翻的牌子。
这个消息传来的当天,东盈就失眠了,还把当值的素蛾拉上了床,和她聊男人,谈爱情,说她有多激动。
东盈表现得越开心,素蛾内心就越苦涩。
男人妻妾成群,你却从一而终。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呢?
那天晚上,素蛾就下定了决心。她要得到这个高贵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方式。
所以她支走了门口的宫女,带着避子的蜡烛来服侍东盈。
“娘娘,把手给我。”
素蛾给东盈的手臂抹上澡豆粉,再以手代瓢,用水冲洗,由手腕到肩膀,素蛾的动作越来越黏糊,眼神也越来越暧昧。
恍惚中,东盈看她的双眸也染上了情愫。
房间里的合欢香好像起作用了。
东盈软了身子,隔着水桶慢慢靠上后背的人。
素蛾胸前沾湿一片。
东盈忽然问她,“你要不要换衣服,还是,进来和我一起洗?”
说着,头靠上她的颈窝,眼睛赤裸裸地盯着她的嘴唇。
“我……”
她要说什么来着?
素蛾,不,应该说是林知余,关键时刻突然忘词了。
“卡——”
周导很生气:“林知余,你怎么回事儿?”
“对不起,导演,我突然忘词了。”
距离开机已过去七天,拍摄进度到达五分之一,这是林知余第一次忘词。
“不是忘不忘词。”席导走上前来,“是你没有进入状态。”
今天早上,席导就坐飞机过来了,说是要看看她们拍得怎么样。
席导说:“那种情形下,你作为素蛾,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和剧本不一样,也没有关系。”
“可是……”林知余低下头。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是素蛾。”席导接道,“你出戏了。”
“对不起。”
周菘:“不要说对不起,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尽快找准感觉。早点完工是对大家最大的感谢。”
“你先自己琢磨吧。”周菘说完,招呼着其他演员拍另一场戏。
“不继续拍了吗?”林知余看了眼不远处披上毛巾的夏允闲,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她演不好这场戏,夏允闲岂不是要一直入水、出水?
这样下去,夏允闲一定会感冒的。
林知余感到很抱歉,正好夏允闲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有太大压力。”
“谢谢。”林知余说。
夏允闲点点头,去更衣室换衣服。
席克陇在一边看着,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如果你这场戏演不好,那后面的两场戏也会很难。”
他说的是残害大宫女和因爱决裂那两场。
“导演,你有没有什么指点?”
席导摇摇头,“你似乎并不认同素蛾的爱情观。这事很难办。”
“我确实不理解,为什么爱一个人却要害一个人。”
“没谈过恋爱吧?”席导开导道,“没谈过也没关系。其实很多人不会谈恋爱,他们爱别人的本质是一种期望,希望对方爱自己。”
“这种爱不自私吗?”
席导摇摇头,“爱并不高尚。这也是我们这个电影要传达的思想之一吧。”
“但是,演戏的时候就别想这些了,想太多会有杂念的。演员负责表演,思考的事就交给观众吧。”
“那席导,你对我没有什么意见吗?”林知余说,“比如,手应该怎么摆,情绪要怎么调动?”
“谁跟你说导演都教这一套?太死板了。”
林知余垂下头。
没有从导演那里得到答案,林知余又去找夏允闲。
“不好意思啊,拖你后腿了。”
夏允闲摇摇头,“你知道要怎么演了吗?”
“就是不知道才来找你。”林知余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刚刚看了眼录像,按理这段戏应该是素蛾主导,东盈被动。但是我演出来的样子,连你的一半气势都没有。”
夏允闲淡笑:“这不叫气势。”
“啊?”
“这叫欲.望。”
夏允闲蹲下来,降低了身高,方便林知余看她。
“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在面前,她想的不应该是怎么表现自己的爱,而是克制自己的爱。在听到侍寝的消息前,素蛾的内心就是这样一种矛盾又平衡的状态。”
夏允闲问,“你觉得帮东盈沐浴的素蛾,是克制感情的理智多一点,还是想要占有东盈的欲.望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