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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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陶思愿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程嘉予，也没有听周临昀提起过他。
进入复习阶段，陶思愿发现自己提前复习的内容和老师发出来的考纲大部分都有重合，加之大一上学期几乎没有专业课，也并没有太多内容，所以对她来说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陶思愿想起了之前约好的要一起去看跨年烟花，虽然距离那天还有一个多星期，但时间过的其实很快。
到了下午，刚走到图书馆门口便看到程嘉予发来的信息，点开一看，陶思愿不由顿住脚步。
程嘉予发来的信息里说，明天晚上可以出去把说好的那一顿饭补上，问自己有没有空。
陶思愿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原以为不过是口头上的客气，没曾想是真的有放在心上，没有犹豫太久，便给予了回复。
然而到了第二天，陶思愿出门前受到舍友的拜托，在她要去的地方带回一份糕点，由于那家店的供需有限，所以陶思愿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
只是刚一下车，却收到了程嘉予的信息。
：出发了吗？
陶思愿一顿，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提前这么久就来，于是回复：没有。
接着他就发了下一句。
：抱歉，临时有急事，今天大概去不了了。
：点了一家很多人喜欢的糕点代拿，应该很快送到。
：实在抱歉，我的问题。
附上的是一张代拿的截图，里面有那家糕点铺的地址和门店照片，和陶思愿刚走出来的那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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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以后，来往的人逐渐变得多起来，车辆也是。
陶思愿看了眼时间，选好了饭店便走了进去，再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灯处处点明，照亮街道。
走到一条长椅前，陶思愿坐了下来，身后不远便是原本定好的那家店，里头人有很多，生意红火。
她看着掌心，不由想到如果今天可以如约，这个时间应该快要吃完饭了，他们还会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出来走一走吗。
其实陶思愿觉得自己没有很难过，因为在很久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和程嘉予单独吃很多次饭，现在已经很好了，这次没有吃上，至少还有上一次，或许未来还会有下一次。
晚风夹杂着凉意，吹过眼睛，好像有些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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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
从疗养院出来以后，程嘉予并不清楚自己是要去哪里，漫无目的，打了辆计程车，只让师傅往外面开。
下车后，独自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人声渐渐鼎沸，耳边的声响变多变杂，程嘉予始终没什么情绪。
直到熟悉的建筑进入眼帘，程嘉予才稍微挪动下视线，看着红瓦顶的饭店。
这里是整个广场最边缘的地带，再往前是喷泉，不过今天没有运行，所以灯也是关闭状态，显得无比黯淡。
程嘉予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又重新迈开步子。
直到在一棵树下，长椅上，看到那个身影。
他没有动，目光透过长长的小径穿去，定格在那里。
很快，对方也终于感知到视线的存在，抬起头看过来，四目相对，显然滞了一下。
然后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低下头又重新抬起头。
与此同时，程嘉予动了，朝她靠近。
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却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很奇妙，很奇怪。
这里的光线实在不够充足，面对面站着才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陶思愿本来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临时有事无法赴约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毫无征兆。但离近一瞧，却又忘记了局促。
程嘉予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脸上照常含着淡淡的笑。但陶思愿觉得那很牵强。
她想说些什么，但在这之前，程嘉予率先开了口。
“等很久了吗？”
陶思愿下意识握紧了手，又摇头。可还是觉得奇怪，因为她本来也不是在等人，不知道程嘉予为什么要这么问。
“陶思愿。”程嘉予看着她说。
她眨了下眼，抬头看他，而他的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比夜空还要漆黑。
“现在是六点五十，距离原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只是一句话，让陶思愿有些难耐地想要低下头，不愿意听到这个过于长的时间，好像是在昭告着什么。
但程嘉予仍然在说，目光直直落下，“就算等不到，也要继续站在这里一直等吗。”
人越来越多了，车辆行驶摁响了喇叭催促，身后的饭店因开门进出而不断晃响铃铛。
“没有。”陶思愿辩解说，“我只是也觉得这里很漂亮，才留下来。”
可这听起来太不具有说服力了。
但最终程嘉予什么也没说。
他往前靠近一步，低头牵过她的手腕，然后往外走。
“回去了。”
就像那天在花园后面的高墙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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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紧车门的同一时刻，冷风都被挡在了外头，打开暖气后，温度缓缓上升。
刚开出广场，程嘉予却突然停了车，陶思愿问，“怎么了？”
“去趟便利店。”程嘉予说，“你在车上待着。”
陶思愿应了好，没有问他要买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嘉予打开车门上了车，但没有急着启动，而是将袋子递了过来。
陶思愿愣了愣，然后听见他开口说。
“刚刚那家没有，这里才有暖贴供应。”程嘉予指了指，“不冷吗，看你耳朵都红了。”
陶思愿反应了一下，才连忙说，“不用麻烦的，车上一点也不冷。”
程嘉予轻扯了下唇角，“回宿舍的路上还会吹风的，贴上吧。”
陶思愿脑袋热热的，没有方才那样急切，但还是很执着地说，“那我给你转....”
“如果是宁潇给你买的，你也会立刻转回去没给她吗。”程嘉予平静地说。
陶思愿顿了顿，保持着侧首的动作，没说话。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是无需多说的有来有回，就像轮流请吃饭那样。”程嘉予轻笑一下，语气并不冷硬，“难道是我想错了？”
这次陶思愿听明白了。她没有再犹豫，而是很快地回答，“没有想错。”
“那就好。”
说着，程嘉予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准备启动。
一旁的陶思愿一直在看着他，原本并不敏感的情绪感知在今晚格外清晰而明显。
程嘉予一如既往的体贴绅士，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理智说不要问，但手里抓着的袋子鼓鼓的，好像是在给自己冲劲。
陶思愿有些紧张过度，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再开口，接着目光不由缓慢下移，然后，整个人僵硬住。
入目的是一条醒目的红痕，看起来应该是刚被什么划开的，还没有做过处理。
蓦地，前一秒还霸占上风的理智溃散地七零八落，本能在这一刻胜过一切。
“程嘉予，你是不是不开心。”
陶思愿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慢地问了出来。
话落，程嘉予的手明显滞住，再没有移动分毫。而他也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回归了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车辆轮流驶过。
陶思愿觉得自己大概等不到答案了，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又突兀，或许自己本不该越界。
袋子里的东西本来就只是一盒东西罢了。
她低着头，没有再打算等待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程嘉予重新启动车子，行出一段距离。
待车速稳定下来，才缓慢地，出乎意料地开了口。
“我刚从疗养院出来。”他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是平淡。
程嘉予的妈妈在他三岁那年就去世了，爸爸是商人，严肃而不苟言笑，小时候每日回到家中氛围都十分低沉。好在上了小学以后，他被送去了爷爷奶奶家里，受家庭影响，二老虽也并非是十分和蔼的人，但却格外疼爱这个孙子。
后来又遇到了周临昀他们，几个人关系打小就好，童年并没有缺失所有。
只是等到程嘉予初中毕业，准备上高中时，程父勒令他从爷爷奶奶家里搬出，重新回到家中，起初他并不愿意，两位老人也一力相护，谁知没多日奶奶突然病重，很快便去了。
爷爷自此一蹶不振，再次醒来，却像是变了个人，脾气暴躁，偶尔还会认不出程嘉予是谁，但他依旧常常在周末过去看望。
高二第二个学期开始，学业繁重，程嘉予极少返家，直至高考结束。
然而那时，爷爷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每每见面，不是拳打就是脚踢。程嘉予几乎没有完好从疗养院里出来过。
这次也一样。他本来已经渐渐习惯了，情绪或许还是会止不住地有些低，但今日最大的源头还是来自于程父毫无温度的话。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完全说出，只是轻描淡写一般告诉陶思愿。
“爷爷因为生病，所以认不出我，有时脾气上来了会控制不住。”
红灯亮起，程嘉予扯了下刚刚无意歪斜的领子，轻轻笑了下，“其实一点也不严重，只是有点破皮。”
陶思愿注视着他，这才知道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发现他脖子上的伤，但都没有去提起，像无形的默契。
她觉得很难过，明明只是短短三两句话，可原本亲昵的家人以后再也认不出自己，那种痛苦是难以形容的。
同样的，她也觉得此时的程嘉予并不是需要自己的安慰，刚刚那句话也是在调节气氛，所以她也默契地没有去提。
“虽然不严重，但是不小心刮蹭到还是会很痛的。”
陶思愿说。然后打开背包，翻出一小片创可贴，递给他，“贴着就可以隔绝了。”
程嘉予将车停在路口，伸手接过，没有拆开，先用另一只手在脖子上摸了摸，大概是在确定位置，但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当即很轻地嘶了一声。
最后将创可贴又递来，无奈地说，“好像把握不太好位置，可以帮我一下吗？”
“嗯。”陶思愿没有犹豫就接过，生怕他自己又不小心蹭到，撕开外层，捏着凑过去。
为了方便，程嘉予自发俯了俯身，两个人一下子就离得很近。
陶思愿难免有些错愕，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心跳跟着加快，只能专心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贴上去，避开了皮肤的接触。
然后立刻收回手，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程嘉予坐了回去。
陶思愿：“不客气！”
下一秒，陶思愿听见程嘉予很小声地笑了一下，但在逼仄安静的空间里却很清晰。
她没忍住又看了过去，那抹笑依旧挂在唇边，不闪不避。
这一次，陶思愿觉得这样的程嘉予不再牵强，而是真情实意的，和以往见过的一样了。
她也感到高兴，无声转回视线，等待程嘉予再次启动车子。
“脸怎么这么红，暖气开太大了吗。”
程嘉予突然说。
车子的确再次行驶起来，一切都如常进行。
陶思愿却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说，“应该吧。”
“嗯。”
陶思愿松了口气。
“不过脸红红的，和平时很不一样，看起来很....”
他顿住，似乎在犹豫。
陶思愿却再次紧张起来，还有些忐忑，希望程嘉予不要说，因为她觉得对方没有说下去的形容词应该是：笨。
没有人会喜欢笨蛋的吧。
可等了半天都还是没有下文，陶思愿又开始变得好奇。实在没忍住，大概是今晚的吐露给她带来不少勇气，于是追问下去，“很什么？”
这条道上的车不太多，前进了很久才能看见几辆。
这时一辆车正巧迎面从左道驶来，车灯照过，白光映入视线一瞬。
于是陶思愿并没有看清程嘉予在那一刻的神情如何。
待光亮缓过，她听见了回答。
“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勇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