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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横滨,仅次于东京的日本第二大城市,位于日本关东地方南部、东临东京湾,南与横须贺等城市毗连,北接川崎市。是日本重要的工业基地与国际通商口岸。

      但除去这些经济因素之外,在某些人的印象中,它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头——夜之暴帝的领土。

      相比东京或者京都,同为咒术师聚集地之一的横滨有着与另外二者截然不同的野蛮气质。这片土地的话语权掌控者并非政府,而是被称作“港口黑手党”的黑色暴力组织。所谓暴帝,则是人们因畏惧其首领而献上的称呼。

      港口黑手党发家于横滨最混乱的时期。由于租界的存在,连海关都受到控制,政府对城市的掌控力降至冰点,原住民受到他国人的压迫,许多人生活贫苦,尊严全无,于是逐渐滋生出罪恶。

      小偷、扒手、抢劫犯……无法用正当的劳动满足生活所需,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入邪道,犯罪者的数量空前高涨,然而罪犯之间亦有竞争,同时外来者的军队也是他们不得不对抗的天敌。坏人们抱团求存,因此,一个个暴力组织如同过敏皮肤上的脓包一样长出。

      在他国军队的威慑下,这些组织的规模一直处在可控范围内,并且,组织与组织之间也有竞争,从而导致内耗不断,所以并未对横滨本身造成太大影响。

      真正改变了局面的便是现在被称为暴帝的男人。其通过对于局势的精准判断运用自身强大的暴力,成为了第一头公然无视秩序的“黑羊”。其他组织所忌惮的,港口黑手党弃之如敝履,借由大胆的作风和超前的眼光开始了飞速扩张,建立起新的秩序。

      时至今日,这头黑色的巨兽已经扎根于这座城市的政治、经济等各个领域。

      可在港口黑手党生长的同时,它的主人也在衰老,衰老与病痛对一个人所能造成改变超乎了所有人想象,原本协助维系着横滨稳定的首领意志逐渐转变为掀起恐惧的血之暴政。

      ——违逆者全部处死,提出异议之人也全部处死。

      红发少年事件、集体投毒事件、告密者事件……自怀疑之心中燃起的黑火要以鲜血为滋养,烧除所有异端。高压统治下的横滨维系着一种畸形的秩序,看似稳定,内里却暗潮涌动。

      或许有人会对此地避而远之,然而对于一个失去身份又不想被找到的人来说,这里却是最合适的地方。

      “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

      拉面店的老板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收拾东西。

      暮色四合,天心已经彻底成了深蓝色,只有最西边还射出一点暗红的晖光浸染着天际。这种时候打烊其实太早,但也是没法,平常的客人早已经陆陆续续走光了,天亮前不会再出门,而为了人身安全着想,他自己也该回家了。

      正在把卷帘门往下拉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不远处的人影,他以尽可能隐蔽的目光悄悄悄悄打量对方,确认了并非暴力集团的成员,甚至不是一个成年人。

      那是个少年。黑色短发,黑色运动装,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锁骨处,露出里面白色体恤的领口,肩背单薄,怎么看都还像个学生。

      不知道面前这孩子的家长怎么回事,快入夜了放他一个人独自在外面,也不怕遇到黑手党。老板内心泛着嘀咕,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这个陌生的孩子出言告诫:

      “喂,不要再往那边走了,快点回家吧。”

      提醒一句没准就能保住一条鲜活的性命。

      前阵子满街搜捕红发男孩的可怕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可未来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街道上至今也不怎么能看见孩童和少年人。

      黑衣服的少年人冲他笑了一下,礼貌的回应了陌生人的善意:“没关系,前面有长辈接我的,不用担心。”

      夜晚非常危险,能避则避,这是所有本地人的认知。但长束郁纪并不在意,他来自东京,并且即将成为那些危险分子中的一员。

      “你来了,郁纪君。”

      着装考究的中年人微微颔首向他打了个招呼,他手里夹着香烟,单片眼镜微微反光,黑色的风衣衣角被夜风掀动,携带着一种老派的优雅。在他身后,数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一齐将目光集中过来。

      虽然明知自己是提前半小时到达,长束郁纪仍果断弯腰。

      “抱歉,广津先生,我迟到了吗?”

      遇事不决先道歉,除了在贫民窟,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和小孩子计较有失格调——这是他在横滨学到的生存智慧之一。

      “没,到的刚刚好。”

      广津柳浪对待这位来到自己手下的新成员态度十分友善。

      港口黑手党的实力目前仍然是横滨第一,名声却日渐堕落下去。主要的症结出在首领身上,大家都知道,可谁也不敢说。毕竟即使是干部都不敢保证自己提出意见后不会迎来一个嘶哑的“杀”字。

      “杀!”

      就是因为这样简单的一个字,街区上的红发少年消失了;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字,无辜的人们饮下毒水殒命;就是因为首领要杀,于是猜忌横生蔓延,许多人通过污蔑而借由黑手党之手铲除仇人,可自己也以同样的方式被毁灭。

      声誉被侵蚀至摇摇欲坠,新人的素质自然也令人失望。

      长束郁纪是这批新人里年龄最小的,从穿着打扮到语言举止都规规矩矩,像是中学里的优等生,而非即将加入黑手党的混混。他矮矮的个子被淹没在几十个青年中时简直像是广告下方的“图片仅供参考”一样不显眼。可一旦注意到,便觉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偏偏在彬彬有礼的同时展露出了令人侧目的镇定和胆识。

      或许有些人会将受到挑衅时不动声色的理智衡量视作懦弱,将把控一切时坦诚吐露自信曲解成狂妄,但从广津柳浪本人来说,他欣赏这种类型。

      非常符合他个人审美的可塑之才。正是出于这种想法,恰好旁观了一场纳新的广津柳浪主动把这孩子划归到自己名下。

      咒术师不管生得术式如何,只要咒力足够,就能够挖掘出很大的战斗力,而且这孩子年龄小,容易产生归属感。广津本人也是少年时期就进入了港口黑手党,如今已经是将组织视为自己家一般的存在,尽管家主昏聩,可家族仍要延续。新生力量不可或缺。

      在这种港口黑手党人心浮动的时刻,好苗子要是卷进什么内部争端里夭折实在是可惜。

      首领已经看不见未来的道路,除非有医生加入,否则几乎不会关心新成员的质量。高层之间也隐约有分裂的趋势。忠心耿耿的广津对现状颇为叹息,却也无法,只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他擦熄剩下的半根烟顺手扔进垃圾桶,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

      “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郁纪,下次你也要参与,这次喊你过来只是跟大家见个面。”

      长束郁纪心领神会,乖乖点头,然后冲着一堆人鞠了个躬:

      “前辈们好,我叫长束郁纪,叫我郁纪就好,来自东京,目前是个孤儿,异能力为辅助类,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体术教学,请多多指教。”

      横滨与京都和东京都不同,习惯把生得术式称为“异能力”,拥有生得术式的咒术师称为“异能力者”,而那种只有咒力没有生得术式的类型才是“咒术师”,所以长束郁纪也入乡随俗换了称呼。

      等前辈们纷纷象征性地回应表达出善意,稀稀拉拉的声音都静下去后,广津又开了口:

      “杀过人吗?”

      “还没有。”

      他的回答实在是平静得不像一个普通孩子。但应用在这里的效果只是让广津多了分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的好感而已。

      “等会儿刚好有机会,一个异能力者还在做无畏的抵抗,最多再等二十分钟,他就撑不住了。”

      “到时候你要试试吗?”

      难怪他来的时候一群人无所事事地站在这儿。长束郁纪没太犹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就一起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费尽力气强行拿下对方在广津柳浪看来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反正任务也没有时限,不如以逸待劳。

      但就这么等着是不是有点悠闲。虽然没有排挤长束郁纪的意思,但新人也还不至于让他们主动示好。

      风里掺着很重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没看见尸体,这里不是交火现场吗?这支小队很明显以广津柳浪为头领,气氛倒是并不紧绷。广津先生应该也觉得无聊,在一旁倚着电线杆,没一会儿又摸出一根烟来,那些看着就很危险的成员们三三两两聊天。

      尽管自知迟早会被接纳,贸然出头或许会引来敌视,但长束郁纪并不是来和谁打好关系的,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天赋在人与人之间铸就了无法跨越的壁障,但真正表现出来的才能才是打开上升通道的钥匙。

      没有看到疑似敌方的的人,但却又笃定的在这里等待——对方有一定的隐匿能力,并且难以离开此地。

      应该不会太远。无人察觉雾气慢慢浮现,隐匿在夜色中弥散开来。长束郁纪听见隐约的呓语,没有理会,他第一次任由自己的术式蔓延。

      那个所谓还在负隅顽抗的咒术师在哪呢?

      虽然并不知晓地理上的远近,但长束郁纪能确定那个人在范围内。

      这就够了。

      “广津先生,说起来我在加入提交的资料上并没有异能力的详细信息。趁现在没有事情,可以展示一下吗?”

      “哦,你愿意的话当然再好不过。”

      「术式公开」

      所谓术式公开其实是一个以裹挟咒力的语言为媒介,定下“束缚”的过程。相当于为自己加上一层人为的特定“天与咒缚”,用情报交换更强的威力。

      但在真正的战斗中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多用于表态——胜券在握抑或忠心耿耿。如果并不是为了提高威力而只是表明诚意的话,其实撒谎也没关系。

      反正契约的另一端是天或者命运或世界这样抽象的东西,是否真的建立联系,围观者几乎不可能判别出来。

      只要没有“束缚”,谎言就不会反噬自身。

      于是,那些原本稀薄到不可见的雾气逐渐浓郁起来,似乎只是一瞬间一下子连夜色都仿佛被隔绝在外,视野所及一片浓白。长束郁纪看见其他人,包括广津在内,都露出了十分警惕的姿态,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地掠过他的脖颈和心脏处,似乎随时准备放倒他。

      这也正常,毕竟是相当于进入了他人的攻击范围。

      “我的术式名为「浓雾的黄昏」”

      “正如所见,是能够产生雾气的术式。没有直接杀伤力,主要效果是能够治愈雾中人的精神与□□。强度视咒力输入量而定。但负面效果是对方的咒力回复速度会随着治愈强度增加而减慢,甚至可能会停滞或反向消耗对方咒力。

      “所以理论上也能够令目标心情放松,变得迟钝并失去咒力。”

      随着话语的终结,浓雾渐淡。长束郁纪与广津柳浪对视,一时间无人作声。

      广津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回过头去面对自己的队员们喊到:“佐藤,去看看那家伙怎么样。”

      一个梳着背头的大个子很快应声离开,走出一二百米后拐进了一条巷道。

      “范围型异能力吗?”

      “是的,不过这方面我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刮风什么的也都是不确定因素。如果对象刚好在雾浓一些的区域,发挥起来会轻松一些。

      广津挑了挑眉:“这样的话,没准你和兰堂会很合得来。”

      正说着,刚刚离开的佐藤拖着个人回来了。

      松开手把那家伙扔在地上,他面色古怪地对自家老大说:“广津先生,这家伙确实维持不住异能力,身上的伤也都痊愈了,但是,他睡着了……”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衣服破烂,但气色红润神情安详。脑袋磕在地上都没有醒过来,反而嘴角隐带笑意,如同沉浸在美梦里。

      就连长束郁纪自己都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还是广津柳浪咳了一声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郁纪,你要动手吗?枪和匕首都可以借给你。”

      长束郁纪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踌躇,像是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将要犯下的是怎样的罪行。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有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感觉。”

      长束郁纪有点困惑似的盯着地上的尸体:“感觉,很不真实。”

      像假的一样,轻飘飘的。所谓的“生命的重量”去哪了呢?

      ……

      离开□□大楼,长束郁纪加快脚步,一阵七拐八绕后,他停在在一座家庭旅馆前。老板一家已经熄灯去睡了,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一股茉莉花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悄无声息地走到二楼尽头,拧开把手,房间里开着灯,空间很小,大件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视机和两把椅子,此时电视机里正播报着最近很火的侦探剧。

      床中央的少年趴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显然,他看着电视睡着了。

      长束郁纪打算先动手帮对方归拢一下睡姿,好腾出一半的床给自己。但是刚扯动了一下被子,少年猛的一激灵,上半身弹起来,顶着一张睡意朦胧的脸冲他喊:“红豆麻糬!”

      ……好强的执念。

      “对不起。”

      长束郁纪发誓这是他今年最真诚的一句道歉,他跪坐在床上看着江户川乱步那双宝石一样的绿眼睛,努力放软声音:“我明天给你带双份,或者给你钱,你自己去店里吃,怎么样?”

      “说好今天给我带的!”江户川满脸幽怨地发出控诉:“你害我白白期待了一整天。”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想到入职第一天就要加班,回来的时候店铺已经都关门了。”

      江户川乱步用那种不信任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选择把这件事轻轻放下:“那你给我钱,我明天自己去吃,我要吃、嗯——四碗!”

      “只有两碗,多出来的一碗是补偿,”可能管账的人都会不自觉硬气起来,“我的工资要到月末才发,在此之前还是要节省一些,说起来,乱步你今天有找到工作吗?”

      这下轮到江户川乱步哑口无言了,他迅速钻进被窝滚到床的一侧乖乖躺好。

      “两碗也行,我好困了,优,你去把电视关上,我们睡觉吧。”

      看来是又搞砸了。长束郁纪倒也没有追问,他一边走过去按下电视机开关,一边轻轻抱怨了一句:“要叫郁纪,如果我被认出来抓走,你自己在横滨肯定连饭都吃不上。”

      “哦。”虽然心里觉得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喊一下真名没什么大不了,但吃人嘴短,江户川表面上还是听话的。

      “我要关灯了哦。”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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