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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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夫妇并不在家，照常来说夏油优是会在神社里过夜的，他们夫妻二人便常常会把一些和朋友的人情往来之类事情定在这一天。反正小孩不在家，多晚回都没关系。
所以家里一片冷清。
夏油优在玄关处跟五条悟解释了现状，又问：“你要吃东西吗？我不太会做饭，所以可能要出去吃或者叫外卖。”
他煎鸡蛋的手艺很好，但除此之外就只会煮泡面。
“随便啦。”
五条悟对这种事所谓，他现在对这件房子充满好奇。电视柜上摆放着四个人的全家福，五条悟顺手拿起来端详，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双儿女。
男孩一看就是夏油杰，十二三岁的样子，哦哦，眼睛原来从小就是那样的吗？穿着和服，头发还没有长到能扎起来。
与他并排牵手站着的是个肉乎乎的小女孩，看着年龄很小，长发上用丝带扎了蝴蝶结，提着樱花图案的小手袋。
“这是你姐姐？”
点完外卖的小孩凑过来瞅了一眼：“不是，是我，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被当成女孩养的。”
“嗯——”五条悟倒也不是很意外，相信把男孩当女孩抚养一段时间才能平安长大这种事情的人也有不少。
“你爸妈很关心你。”
“是的。”夏油优垂着眼从五条悟手中拿过照片，轻轻摆放回原位：“毕竟爸妈完全不懂这些啊，他们听人说，就照做了，还给我转了学，专门拜托老师不要透露我的性别。”
“很小题大做对吧。”
虽然这么说着，可他脸上分明映着温暖的光辉，显然对家人的重视感到高兴。
在这种温馨的时刻，五条悟十分煞风景问道：“比起杰，你更喜欢父母吗？”
大概也就他能心大到这样问了。
幸好夏油优没有觉得冒犯，他的语气略带不满，但那完全是针对五条悟对他们兄弟感情的质疑：“怎么会？哥哥也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啊。”
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聪明小孩，夏油优也曾有过短暂的中二期，彼时小肉团子早就知道了咒灵的存在，而默默绂除咒灵保护人们的哥哥更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不过也因此他不太合群，毕竟没有小孩子喜欢被泼冷水。若是在大家一起观看电视，对着特摄片或者动漫里的英雄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旁边却有个孩子一脸不屑的说“幼稚，都是假的”，那简直再扫兴不过啦。
很不幸，夏油优就是那个扫兴的人。虽然由于哥哥的叮嘱没有向别人透露过咒灵的存在，但看着小朋友们对着虚假怪物惊叫连连却不知危险就在身边，夏油优还是忍不住生出自得和轻蔑：哎呀呀，大家都是一群看不清真相的傻瓜，简直和摇篮里的婴儿一样无知盲目。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傲慢神情实在是难以遮掩完全，而周围那一颗颗纯洁幼小的心灵或许还不知道很多事，但直觉却要比许多大人都灵敏，因此，渐渐的，夏油优在学校里变成了孤身一人。
那时候初中部的夏油杰每天都和弟弟一起回家，他先是发觉原本活泼的弟弟最近似乎有些蔫蔫的，于是格外注意观察，又发现弟弟几乎不和同学打招呼，立刻就联想到他是不是被孤立了。
他问弟弟，可夏油优其实也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孩子渐渐远离了自己。于是夏油杰专门去找三年级的老师询问，可老师也不知道，问了几个同班的孩子，也都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最后是夏油杰在初中部里堵到了其中一个孩子的哥哥才得知真相。
“居然是因为这种小事……”小孩小声嘟囔。
“嗯，就算是小事，可只要惹得人不舒服了，也还是会成为分开的理由哦。”
“那我要去道歉吗？”
夏油优本来真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有些丧气的低着头，可出乎意料的是，哥哥笑眯眯的，模样十分温柔。
“不一定，看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想跟他们和好，想交朋友可以去跟他们道歉，当然，我也会让他们跟你道歉，朋友之间互相包容互相体谅是应当的。但是如果不想去也可以，性格不合的人凑在一起会让双方都痛苦也说不定。”
“既然不是做错事的话，那我不要去。”他心情现在看起来不好也不坏，恢复到像平常一样了：“反正我又不会改。”
“说的也是，嘛，既然不想改变，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在意了。”——类似的话语便是夏油优性格成型过程中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
……
一对普通人夫妇生下的两个孩子居然都是术师，这概率简直万中无一。
比这更可贵的是家庭关系居然出乎意料地能算是和谐。至少每张全家福里都是四口人，不同年龄段的夏油杰表情也都很放松。
五条悟其实一直以为夏油杰和家里关系不好。不止他，夜蛾老师，硝子，学弟们还有相熟的辅助监督都这么以为。
从来没有听夏油杰主动说起过家里的事情，连节假日联系的时候似乎也总是在寻找咒灵和解决咒灵，倒是隐约透露过和弟弟关系很好，但那种模糊的话语却又与他之前的表现相悖。所以也没人当真，当知道夏油要领弟弟玩时，五条悟真的超级好奇。
也因此，第一次见面后，当夏油杰送完弟弟凌晨归来时，在自己宿舍偶遇了一只五条悟。
连灯都没有开，五条悟窝在夏油杰的沙发上，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轮廓。只有他的蓝眼睛在夜色里也明亮。
“弟弟酱的生得术式是什么？”
早在见到夏油优的第一眼，五条悟就发觉夏油优也有天赋。
夏油杰露出了十分受不了他的表情，却又避重就轻用抱怨的语气说：“你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我房间啊。”
但这对大少爷毫无作用：“不准转移话题”
夏油杰犹豫了，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中视物的五条悟能轻易分辨出他脸上纠结的表情。
……问下术式而已，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大白猫的好奇心像春日里的野草那般萌发出来。
但他的挚友最终还是回答了，以一种极其敷衍的语气：“……是雾气，能在周围升起浓雾的术式。”
“仅此而已。现在，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
……
“我的术式？”夏油优露出了短暂的迟疑表情，但很快便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我没有术式哦。”
但下一秒看到对面人睁大的眼睛，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回答错误。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对面的少年像只看见了毛线团的猫咪一样凑过来，满脸兴致勃勃。
这么高大的人露出那种表情其实有点吓人。但五条悟目光炯炯的逼视对夏油优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就算悟哥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这种事情你得去问我哥哥。”
哦豁，这绝对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撒谎惯犯。
小孩神情十分诚恳，既没有对谎言的心虚，也没有被戳破的紧张感。
他那双很大的眼睛里连血丝都看不见，颜色漂亮又干净清透，直直地注视着他人的时候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专注，既像是要注视到人心里去，又仿佛正坦诚地对你敞开自己心灵的窗户。
五条悟丝毫不怀疑他一定是大人眼中最最老实乖巧值得信任的孩子。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杰的弟弟吗？似乎一样是兼具了古板和离经叛道的类型啊。
“不过如果悟哥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我们也可以交换秘密。”
迎着白发少年饶有兴味的目光，夏油优露出了一个真诚无害的笑容。
交换秘密，在此特指用夏油杰隐瞒的一件事交换夏油杰隐瞒的另一件事。
“哈，狡猾，优酱你一开始找我就是有事情想问吧。”
他完全明白过来了，但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意思极了。
“抱歉哦，悟哥。因为哥哥什么都不告诉我。”
虽然五条悟没有追究的意思，但夏油优很老实很有礼貌地道了歉，小孩声音轻轻地解释自己的缘由：
“我很担心他。”
被当做神子一般被簇拥着追捧着长大的六眼虽然被很多人认为性格古怪，但却并不是小气的人。
“那你想知道的是什么？”
夏油优开门见山地问他们上次任务发生了什么。他不是个好糊弄的小孩，尤其对自己的家人十分上心。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兄长的不对劲，之所以贴心的不去询问哥哥心情低落的原因，就是因为想好了要从五条悟这边突破的准备。
五条悟只犹豫了一秒，就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反正杰又没说不让他讲。
“……”
“……本来想过要不然干脆把他们全杀光算了。”
“因为真的让人很不爽啊。”
樱粉色的漂亮嘴唇里吐出了电影里杀人狂才会有的台词。
五条悟从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口出狂言也是常有之事，但这句话却比以往那些里多了许多真心。
现在回忆起来，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回去了，和天内里子的尸体，在众人的夹道欢呼中。像是从烂泥塘里趟过去一样令人讨厌，比知晓那女孩死亡时更加、更加的……
啧，明明实力更进一步，正是心情畅快的时候，可是那些为一个少女的死亡而欢笑的人，散发出了比咒灵更让人讨厌的气场。
五条悟语气淡淡：
“但是杰说，那样做没有意义。”
在有些过长了的沉默里，夏油优接过话茬，他人小，说话却老气横秋：“确实没有意义，都是被洗脑的教徒，他们根本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不管杀多少人，他们只会恐惧而非悔改。”
所以说完全不能理解所谓的意义啊。五条现在越发觉得夏油优和他哥哥像了，在某些令人不满的方面。五条悟在反思自己当时是不是至少该发泄一下，反正又不可能有人把他关进监狱里。
但过去的事已成事实，无法更改，他懒怠地垂下眼睛：
“所以我们回去了，磐星教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有杀。”
他那双清透到不可思议的淡蓝色眼睛阴沉如同拢上暮色。
——不爽。
“回去之后，也没有吗？”
“？”
“拼尽全力保护的人死于戏剧化的转折，躲在幕后观望的人无论自诩观众还是导演，不都将你们视作小丑了吗？这是很严重的侮辱了吧。如果当时在场的都是被洗脑的无辜教徒，当然不要迁怒最好，但是那位买凶杀人的教主，向他复仇我认为是完全正当的。”
哦呀，从话语里的那股疯劲来看的话，这孩子真的有点特别啊。
人是十分容易受环境影响的生物。家族术师和野生术师最大的差异往往在于对普通人中“规则”的态度。与普通人生活成长的术师，除去更强的对于普通人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往往还不自觉地受到法律约束。
能凭借自身成为咒术师而非走上歪路诅咒师的，通常本身就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几乎不可能会去想到动用私刑。
但夏油优说得自然而然又理所应当，一时间五条悟不太确定他是本性如此还是夏油杰教育无方，再或者，难道夏油杰本来就是如此教养他的？
不能吧……
“但那个教主是个普通人哦，优酱不觉得该由普通人的机构来判罪吗？”五条悟面上随意地试探着问。
“就因为是普通人啊，弱小的人，有时候他们连自己犯了错都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可以酌情原谅的。但是明知故犯的不行。把弱小当做面对强者时的武器，却又为了私欲对着更弱小的人举起真正的武器。
不把同类当做同类，那他就是异类了。”
“杀死那样的家伙和祓除咒灵没差吧。”
况且，在夏油优朴素的观念里：
“人若受辱，理应复仇。”
简直如同手持天平的女神附在他的身上，那种理所当然的姿态冷酷而让人信服。
哇哦，生着一张清纯脸蛋的白毛美少年眨了眨自己水润润的大眼睛，满目真诚作西子捧心状，深情款款道：
“优酱，我要爱上你了。”
夏油优花了几秒钟接受他浮夸的表演，不明所以但配合着做出矜贵的表情点头。
“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