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答案》小莫昂

3、对不起

　　在我们这座沿海城市，夏天总是少不了台风与雷暴雨。尤其是七八月，那黑云压城的景象，明明是白昼，却仿若黑夜般令人窒息。那日下午，因即将来临的雷暴雨，我们没去教室，留在了出租屋。起初，我和 pp 各自占据一方天地，复习着英语。我那笨拙的口语呀，念个单词都如同小学生一般，仿佛只有大声拼读才能将其硬塞进脑子里。大概是我的声音干扰到了 pp，她对我说：“妹，不然我们一起看美剧吧，电影也行，原声英文，这样还能培养你的语感呢。正好下雨天看电影，多惬意呀。”我几乎未加思索便欣然应允，因为我对暴雨毫无抵抗力。我钟情于暴雨，喜爱暴雨来临前那极致的窒息感，暴雨降临时的汹涌澎湃，还有它离去后却未即刻消散的余韵。那被打倒的绿草、压折的枝干，以及咕噜咕噜作响的井盖下水口，这一切都能让我深深地回味它。在暴雨天里，与喜欢的人依偎在床上，看一部电影，还未开始，我的心中便已充满期待。

　　pp 说朋友给她推荐了一部电影《怦然心动》，我也不确定她是真的朋友推荐，还是刻意要与我一同观看这部电影。这个故事讲述的大概是女主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敢爱亦敢不爱。她有着一种自省意识，会审视自己喜欢的人是否真的值得。一旦触及自己的自尊，她便会坚守底线，不依附、不自卑，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尊重，使自己由内而外散发如彩虹般绚烂的光芒，吸引对方主动向她走来。那时的我并不懂智性恋这个词，但看完之后，满心失落，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期待。心里不禁暗自嘀咕，她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努力、不够优秀呢？看完电影，恰逢饭点，雨也停了。我们下楼吃了顿饭，又回宿舍分别洗了个澡。期间，我们没有多说一句话。是我那脆弱的自卑心开始作祟，觉得自己离她好远好远，仿佛无论我如何努力，我们都无法考入同一所大学。洗漱完，已然九点多，我对她说自己累了想睡了，便一头扎进被子里。

　　pp 或许被我的一系列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洗漱完也躺在了床上，忍不住开始关心我。
　　“妹，你怎么了？不开心吗？还是看了电影有所触动？我们要聊一聊吗？”
　　“没事，我就是累了，想睡了。”我倔强地回答。
　　她连续问了我好几遍，我却始终不肯正面回应她。大概是被我逼急了，她扯着我一半的被子，钻进了我的被窝。我的后背、后脑勺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她蜷缩在我背后，面对着我。她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试图让我转过身来，可我依旧倔得像头驴，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她见我如此，大概是着急了，一把从背后紧紧环抱着我。她的声音从刚才有底气又带些责怪的发问，变成了低声亲昵的关心：“你还好吗？我要怎么办，你才能转过来跟我说话呢？”
　　也许是感觉到她也难过了，也许是想负气讨个说法，我甩开她的环抱，用力转过身。由于抱得太紧，我们挨得很近，只差那么几厘米，仿佛就要脸贴脸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窗外又哗啦啦下起了暴雨，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闪电和雷声。在灯光下，我再次看清她的脸。只是她的眼眸不再清澈明亮，而是被泪水浸湿，仿佛一眨眼，眼泪就会掉落下来。看到她这般模样，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眼眶也红了，觉得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她。我对她说了句：
　　“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觉得自己……”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我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哭了吗？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这样了。”

　　我边说边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就要在我手里碎掉了，不知所措的我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她眼角的泪痕，吻了她那被牙齿紧咬的嘴唇，希望以此方式安慰她。她似乎一点也不诧异我会这么做，并且以同样的方式回应着我……那天晚上，我们不知用这种方式安慰了对方多久，只记得我们像两只受伤的小狗，互相舔舐伤口，最后相拥而眠，宿舍的灯亮了一晚上……
　　从那天起，两床被子变成了一床。我也在第二天下午，我在英语课本里翻到了一张纸条，是 pp 写的。
　　上面写着：“有人浅薄，有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都只是浮云而已。”
　　这是《怦然心动》的台词。那天，我对这部剧有了不一样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