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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三年:II ...

  •   pov:奥利弗

      奥利弗的母亲玛戈特总是第一个听到铃声,但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以往,铃声一响,玛戈特便会立刻起身去开门。然而,这一次,仅有一声敲门声响起,她似乎并未听到。奥利弗沿着走廊走去,他们在苏格兰乡间的房子并不华丽,但很隐蔽,对他们两人来说也足够大,所以他很少抱怨空间不够。广阔的田野就是奥利弗的花园。他有足够的唱片和电影,足够他看一辈子。在伍德家,冬天总有喝不完的热巧克力。尽管如此,当他打开门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害羞。他以前从没有朋友来过,只有家人。想到珀西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他们家的房子相比之下一定像座豪宅。无论贫富。
      但当奥利弗打开门时,珀西脸上的表情并未显露出任何审视或挑剔的神色,他也没有用厌恶的眼神去看那些长满青苔的石墙或杂草丛生的草地。他只是显得有些紧张,站在一个奥利弗猜测是他父亲的男人身旁。如果那个男人没有露出温暖而灿烂的笑容,他简直就像是珀西的翻版。
      “下午好!”那个男人用浓重的南方口音打招呼道,“这房子多么可爱又古朴啊,小伙子。我们没迟到吧?”
      “不——呃,没有,先生(奥利弗紧张得不小心用上了过于尊敬的称呼)。完全没有。”
      珀西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奥利弗确信自己的耳朵已经红了。
      珀西的父亲爽朗地笑了笑。“先生!我说,你真是个礼貌的好小伙,不是吗?难怪珀西会这么喜欢你,嗯?”
      奥利弗立即看出珀西似乎想要反驳,但他并不怪他,不过两个男孩都没有说话。男人就继续说下去了,奥利弗开始真正地将珀西视为韦斯莱家的“黑羊”*。
      *“黑羊”指的是群体中与众不同或不受欢迎的成员。
      “那么,我就让你们两个孩子去玩了。你妈妈不在家吗,我的孩子?我不想不辞而别——”
      奥利弗迅速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韦斯莱先生。她,嗯,就在后院忙些事情,她不会介意的。”
      这是一个谎言。奥利弗一说出这句话就感到一丝内疚。珀西眯起了眼睛。‘他当然知道我什么时候在撒谎。’奥利弗想。
      “啊,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我稍后会来接珀西的,当然,希望那时能和她说话。她一定是位可爱的女士。”韦斯莱先生转过身,低头看着珀西。“我不需要告诉你要表现得好,我知道你会的。那么,玩得开心,好吗?”
      珀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父亲似乎比他更兴奋。
      “好孩子。”韦斯莱先生拍了拍珀西的肩膀,向奥利弗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珀西进屋,朝他爸爸也挥了挥手,奥利弗随后关上了门。
      走廊挺窄,奥利弗这才发现珀西有多高。不是说珀西长高了,只是以前没离这么近比较过。其实他们身高差不多,奥利弗只是以前没遇到过同龄人中和他一样高或比他高的。从三年级开始,他就比朋友们高出几英寸。珀西是唯一一个能和他平视的人,如果他那红卷发不总挡在前面的话。
      珀西先开了口。奥利弗有些意外,他还在想万一冷场了该怎么开场。
      “你妈妈真的在后院吗?”
      “是的,”奥利弗迅速回答。他没有等珀西进一步询问,而是领着男孩穿过走廊。“欢迎光临舍下。”*
      *正式用语,同样地,他因紧张而格外正式。
      正如奥利弗之前说的,这次拜访不会过夜。当他第一次问妈妈珀西是否可以来时,她立即建议在他的卧室里再放一张床垫。奥利弗保证珀西不会待太久,但妈妈没被说服,也不喜欢珀西只来一小会儿。最后,他们折中,只留珀西吃晚饭。
      在简短的书信中,奥利弗为此向珀西道歉,并解释说他的妈妈不会接受更少的安排。珀西说没关系,但奥利弗觉得,可能除非必要,否则珀西一刻也不想在奥利弗身边多待。
      “我们真的不用告诉你妈妈我来了吗?”珀西问,奥利弗正领着他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他们路过两扇门,一扇通向客厅和厨房,另一扇通向温室,温室有通往花园的后门,而玛戈特·伍德其实不在那个花园里。
      “没事,就像我说的,她很快就会发现。”
      奥利弗讨厌自己这么在意这件事。他本该听到敲门声就叫妈妈的,但某种原因让他犹豫了。他不愿承认自己尴尬,但内心深处他确实尴尬。不仅是因为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对自己的妈妈尴尬,他还有其他不想和珀西说的原因,至少现在不想。
      “上楼吧,我们去阁楼看看,”奥利弗提议,“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目的,对吧?”
      珀西犹豫了一下,看起来有点戒备,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奥利弗上了楼。他除了一个塞在外套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外,似乎什么也没带。
      奥利弗突然意识到,在校外见到珀西是多么不寻常。珀西站在他家那些繁复花纹的壁纸和旧木门之间,有些奇怪,毕竟奥利弗以前只在城堡那古老宏伟的环境中见过他。但不知怎的,穿着那件过大的羊毛衫和海军蓝大衣,珀西似乎又和这个环境完美融合。奥利弗不知道珀西是不是故意穿麻瓜衣服,但他觉得这些衣服比长袍更适合他。他看起来更舒适,而珀西也确实需要更加放松。
      珀西说道:“你知道,你其实没必要叫我来。”
      奥利弗反驳道:“我知道,”他回答,“但我还是邀请了你,对吧?你说你需要帮助学习麻瓜研究,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真正的麻瓜家庭更好呢?”(奥利弗是混血,但他家大部分以麻瓜的方式生活。)
      珀西给了他一个略带责备的眼神。“我并没有说我急需帮助到这种地步。我只是觉得,在你被游走球击中后,我们可以互相帮助,让事情变得公平些。”
      奥利弗回想起那件事,不禁皱了皱眉。他越想越觉得,珀西之所以帮忙,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从那以后,奥利弗只参加了几场不太重要的比赛,也没怎么上场。查理说他还需要在理解策略上多下功夫,但他仍然对能加入球队感到非常兴奋。那种兴奋感至今未减。如果他的妈妈不是那么善良,她可能会让他别再一直谈论这件事了。
      奥利弗翻了个白眼。“随你怎么说,韦斯莱,只要能防止你从椅子上摔下来就行(只要能安慰到你自己就行)。”
      他偶尔想起那件事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内心深处的一部分怀疑,那就是他一开始愿意让珀西来家里的原因。很多时候,他只看到珀西对学业摆出高傲的姿态,对规则假装清高。就像一个机器人学生。所以,看到他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比如从椅子上摔下来,让这个男孩看起来更符合他的年龄。一个有着普通烦恼的年轻少年。而不是他总是试图隐藏在那张谨慎的成人面具后的样子。
      这让珀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就像奥利弗一样,但珀西并没有主动展示他的那一面,只是奥利弗无意中发现了。他不禁对今天下午感到一丝担忧。他和珀西很少能长时间交谈而不发生争执。
      他们相处最融洽的时候就是在宿舍里各自忙碌,用音乐填补沉默。但现在他们没法这么做了。珀西是带着正事来的,而且他看起来并不打算开玩笑。‘这个下午将会很漫长,这是你自找的,’奥利弗在心里责备自己。‘珀西自己也说了,你会后悔的。’
      奥利弗大步走进自己的卧室,拿起了一根他之前靠在角落里的带钩的长杆。
      “这是什么,梅林在上?”珀西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奥利弗猛地转身,突然担心珀西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尴尬的东西。虽然他想不到有什么,但心跳还是加速了一下。
      珀西并没有特别盯着什么东西看。他只是张着嘴,环顾整个房间。房间不是很大,但奥利弗也不会说它小,床放在中央,一边是衣柜,另一边是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那是奥利弗沉迷于电子游戏的地方,俄罗斯方块是他最近迷上的游戏。墙上贴着海报,光线透过唯一一扇挂着窗帘的窗户洒进来。
      “这是在开玩笑吗?”珀西质问道,此刻他正瞪大眼睛看着奥利弗。
      奥利弗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珀西挥舞着手臂,环视整个房间。“这里怎么这么干净整齐?比我的房间还整洁,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别告诉我你一直都这样保持房间干净,或者你是为了捉弄我才特意打扫的。”
      奥利弗再次打量自己的房间,想从珀西的角度去看。床铺得整整齐齐,唯一不在衣柜里的衣服也叠得规规矩矩地放在椅子上。地板上没有任何杂物,一切都干净整洁,没有泥点。只有海报稍显杂乱,但他觉得这已经算是唯一的“瑕疵”了。他的房间一直都这样,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他如实告诉了珀西。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连我们的宿舍都收拾不利索。”
      奥利弗耸耸肩。“好吧……惊喜吗(Surprise)?”
      他整个家都是整洁有序的。这里必须这样。只有在霍格沃茨,他才可以不用考虑收拾的问题。
      哦不,也不是整个家都这样。奥利弗接着说,“阁楼就乱得很,如果你这能让你心里平衡点的话,里面堆满了东西——来吧。”
      他走回楼梯平台。他不想让珀西再盯着他的房间看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是不想。奥利弗用带钩的长杆打开了天花板上的一个活板门。一个方形的门缓缓打开,一架梯子滑落到地板上。
      “魔法,”奥利弗对珀西疑惑的表情解释道。然后他低头看了看。“你鞋还穿着吗?”
      “哦,对不起!”珀西弯腰去解鞋带。“对不起,我忘了——”
      “不,没关系,穿着吧。”
      奥利弗走进他妈妈的房间,忍不住偷笑珀西看起来多么慌张。奥利弗拿了她一双毛茸茸的粉红色拖鞋穿上。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更滑稽。
      “梯子很滑,”他解释道。“不应该穿着袜子上去。”
      “哦,”珀西应了一声,但看到奥利弗选的拖鞋,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闭嘴,”奥利弗半开玩笑地回应,然后率先爬上了梯子。
      他爬进阁楼,拉了一下从倾斜屋顶垂下来的绳子。一拉绳子,阁楼的各个角落就亮起了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成排的箱子和堆积如山的杂物。这里只有少数物品积了灰,因为奥利弗经常上来。
      他希望自己穿了一件比宽松的乐队T恤更暖和的衣服,因为这里很冷。珀西似乎并不在意温度,他正忙着好奇地打量周围堆积的物品。
      “所以你把所有东西都藏在这里了。”
      奥利弗笑了。“这些东西一直都在这里,我常上来。”他走向阁楼中的一小块空地,那里铺了些枕头,他通常就坐在那里。他试图表现得轻松些,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紧张。这只是珀西,只是以前那个有点固执的好人珀西。“你想先看点什么?”
      珀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嗯,我知道你提到了留声机。除此之外,我……我也不太清楚。”
      “留声机在楼下。”奥利弗的妈妈和他一样热爱音乐。家里很少有安静的时候。如果他仔细听,说不定还能从客厅里听到猫王的歌声。“电视(TV)也在楼下,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可以晚点下去看。”
      “电视(TV)?”
      奥利弗咧嘴一笑。看到巫师们对他习以为常的事物感到困惑,总是让他觉得有趣。尤其是当这个人是珀西时,他就觉得更加有趣了。
      “电视机(Television),”他解释道。“就像一张会动的照片,但图像持续的时间要长得多,你还能听到人们说话。这就像通过屏幕看戏剧,我们称之为电影。”
      珀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在口袋摸索了一番,但什么也没找到。他再次抬头看向奥利弗。“你有羽毛笔(quill)吗?”
      “羽毛笔?你看我像邓布利多那么老吗?”奥利弗站起身,开始在一个箱子里翻找。他对每样东西的位置都了如指掌,很快就找到了几支圆珠笔 (ballpoint pen)。他坐在珀西面前,像呈上黄金一样递上圆珠笔。“这个,我亲爱的朋友,就是圆珠笔。请珍惜这一刻,我请求你,因为你再也不会发现这么美妙的东西了。”
      *本章的“笔(pen)”专指麻瓜笔,当然,羽毛笔(quill)不算在内
      珀西缓缓接过笔,握笔的姿势有些奇怪。“就是这个吗?”
      奥利弗热情洋溢地点了点头。“你有没有感到被神灵祝福?”
      “呃,并没有。墨水在哪里?”
      “墨水已经在笔里了。我告诉你,这可是天才的杰作,直接写就行。”
      珀西调整了一下握笔的方式,开始用他那流畅的草书记录下奥利弗关于电视的详细描述。他每写几个字就会停下来,仔细端详笔尖,好像它真的有魔法一样。
      “这真是太奇怪了,”珀西自言自语道。
      “太实用了,更像是。用羽毛笔其实毫无意义,只是为了美观而已,我告诉你。”
      “美观?”
      “对啊,你以为拔鸟毛,把羽毛浸在墨水里就很时髦吗?但如果你真的在乎实用性,你就会改用普通的笔,我会很高兴看到圆珠笔的销量飙升。”
      珀西看起来比奥利弗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纠结,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
      “我看得出你脑子里在飞速运转,珀西,承认吧。这种笔不易折断,你不用随身携带墨水瓶,也不用担心墨水会洒得到处都是——这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听起来就像是一场噩梦——而且它的制作过程中没有伤害到任何鸟类。我说服你了吗?”
      珀西抿了抿嘴唇。“……我想是的。”
      “太好了。假期愉快,你可以留着这支笔。”
      “哇。我很荣幸。”珀西再次埋头写起来。“用麻瓜笔来写关于麻瓜笔的事情,这算不算讽刺呢?”
      “好吧,你总不能一边用羽毛笔写字,一边又批评羽毛笔吧,那岂不是自相矛盾。”
      珀西在记笔记,奥利弗开始在阁楼里四处寻找其他的东西。
      “你现在有了书写工具,也有了播放音乐的设备,等会儿我再给你看电视机——哦,我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奥利弗拿出了一个旧的蛇梯棋游戏。“想玩吗?”
      珀西茫然地看着这个游戏。“我们不能闹着玩,奥利弗。我需要为论文做更多的笔记。”
      “来吧,也许我们能找出魔法游戏和麻瓜游戏之间的区别,我相信肯定有很多值得探讨的地方。”
      “游戏这个范围太广了,没法比较。这行不通。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奥利弗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盒子。“好吧……哦!”他笑着拿出一条羽毛状的粉红色围巾,披在肩上,假装在摆姿势拍照。“我是个时尚达人,看,这条围巾和我的拖鞋多搭。那我们来说说衣着方面的区别吧?”
      他本想逗珀西笑,但那男孩只是皱了皱眉。“你能认真一次吗?”
      奥利弗找到了一些夸张的大号太阳镜,黑色镜片周围镶着闪闪发光的水钻。他倒戴着太阳镜,对着珀西皱起了眉头。“我是认真的。”
      “收起来吧。你看起来很傻。你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
      奥利弗不情愿地照做了。“这是个戏服盒子。妈妈总是打扮成埃尔顿·约翰去参加化装舞会。”
      “谁?”
      奥利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不知道埃尔顿·约翰——等等,你当然不知道。但在妈妈看来,那可是真正的罪过,幸好你没在她面前这么说。”
      在重新坐下之前,奥利弗拿出一顶鲜红色的桶帽,戴在珀西的头上。“看,现在你看起来像帕丁顿熊……如果他是个红发,也不是熊的话。”
      珀西一把摘下帽子。“你能不能别这样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学校作业,就这样,不是来和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和打扮的。我们又不是五岁小孩子了。”
      奥利弗的肩膀垂了下来。“我们还是可以这么做,找点乐子,你知道吧?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是——”
      “我不在乎,好吗?”珀西严厉地说。“我们能继续做刚才的事吗?”
      奥利弗叹了口气。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以为珀西会因为他们离开了学校就对他改观吗?这太累了。如果奥利弗一直试图找乐子,他们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于是,他开始寻找更多别的东西。
      他失望地把装着服装的箱子推到一边,心中涌起一阵刺痛。他愚蠢地以为他或许可以和珀西开开玩笑,聊聊那些不能和朋友们分享的事情。如果他穿着那些傻气的粉红色衣服胡闹,他的朋友们不会和他一起笑,而是会嘲笑奥利弗。他们甚至会因为他拥有这些东西而取笑他,会因为他分享与妈妈相同的音乐品味,或者不介意家里多么女性化而取笑他,甚至,仅仅因为他和妈妈关系亲近而取笑他。
      他本以为和珀西相处,他或许可以稍微放纵一些。但显然不是,当珀西完全不接受玩乐时,这个希望就破灭了。奥利弗一直害怕的沉默笼罩着他们。他没有回头看珀西。除非珀西再次开口,否则他不敢回头。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珀西开口了。过了几分钟的沉默,终于——
      “对不起。”
      奥利弗从箱子上抬起头。他转过头盯着珀西。那个男孩把膝盖抱在胸前,坐在枕头堆上。他的脸上现在看起来不再生气,只是悲伤。
      奥利弗叹了口气,双手插兜,他走回到珀西身边,简单地说:“你觉得我很愚蠢,不是吗?”
      珀西的眉毛猛地一挑。“什么?不。不,我不这么认为。你为什么会——”
      “拜托,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全都写在你脸上了。”
      “但我真的没有——”
      “你可能没这么想,但你肯定觉得自己比我强。你一直读书学习,就觉得自己更聪明,尽管我们的成绩完全一样。”
      奥利弗说着,心砰砰直跳。他之前没有意识到这让他多么烦恼。他不想让珀西对他生气,但他说得越多,就越难以停下来。
      “我妈妈说过,聪明有很多种表现方式,”他接着说道,“所以,就算你更擅长阅读或记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完全比我聪明。”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就算你知道,也不意味着你接受了它。你把时间浪费在额外的课业上,这并不能让你变得更聪明。”
      “至少我在尝试。”珀西再次恼怒地反驳道,“就算你在其他方面比我聪明又怎样?书读得好、学术成绩优秀才能帮你找到工作。”
      “也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不一定?这是事实。”
      “那你想要找什么工作?”
      珀西坐直了身子。“我打算进入魔法部。”
      奥利弗嗤笑。“当然,你还要竞选部长,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
      “得了吧,我了解你,你不会满足于在普通部门工作的。”
      “所以?这和我们的争论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说,书本和学习确实能帮你找到工作,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走同样的路。”
      珀西哼了一声。“那你呢?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为英格兰队效力。”
      “魁地奇?你要把整个生命都浪费在尝试打魁地奇上??”
      “你说得好像当魔法部部长就更靠谱似的。”
      珀西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奥利弗再次坐下,离珀西远了一些。他双手在枕头面料上摩挲,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们以前有过很多次争论,但珀西从未让奥利弗感觉到自己赢了。
      “我从没觉得你愚蠢。”珀西咕哝着说。
      “那就别表现得好像你这么认为一样。”
      “我不会了——”珀西迅速抬头,直视奥利弗的眼睛。“我不会了,我保证。我真的很抱歉。你……你是对的。”
      奥利弗轻轻地笑了,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太荒谬了,’他妈妈会这么说,‘争吵得好像你们对整个世界都了如指掌一样。’
      奥利弗拿起旁边的一个枕头,朝珀西的头扔去。“你被原谅了。”
      珀西接住枕头,从枕头上方看过去。“你刚才是不是拿枕头扔我了?”
      “可能吧。”
      珀西更用力地把枕头扔回去。奥利弗被击中后大笑起来,站起来准备把枕头塞回珀西脸上。珀西已经拿起另一个枕头,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这是报复!”奥利弗笑着说。
      珀西用枕头回击,脸上也绽放出笑容。“我以为我已经得到原谅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奥利弗咧嘴一笑,表明他是在开玩笑。他现在手里拿着两个枕头,高高地站在珀西面前,但珀西也用自己的枕头挡得很好。在朝奥利弗的腿挥了一下之后,奥利弗笑着倒在了地上。他索性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躺下来,大口喘着气。
      “那些是什么?”珀西问,看着地板。奥利弗又坐了起来。
      他们之前拿枕头的地方,此刻木质地板显露无遗,还有一些其他物品也暴露出来。那是一堆散落的纸张,被之前的枕头压得平平整整。大部分纸张已经泛黄,边角也因岁月的流逝而卷曲。奥利弗凑近一看,原来是照片。
      “那是你吗?”珀西低头看着照片问。
      是的。很多年前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有奥利弗的身影。一个年幼的、总是咧着嘴笑的奥利弗,从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到大约四五岁。他那时应该不超过六岁,因为他的父亲也在其中一些照片里。有一张是全家福,奥利弗坐在爸爸妈妈中间。还有一些是他们的婚礼照片。不过,更多的是奥利弗和妈妈的照片。在公园或海滩上。并不是因为那时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而是因为他通常是拍照的那个人。
      “你跟他们长得真像,”珀西轻声说。
      奥利弗知道珀西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明显遗传了妈妈的棕色头发和古铜色皮肤,已经爸爸的鼻子、笑容和淡褐色的眼睛。他妈妈说,奥利弗甚至有着和父亲相同的笑声。他让自己相信他能记得父亲的声音,但他们没有视频,所以他无法确定。
      “我不太记得他了,”奥利弗轻声说道。“有时我觉得我记得,但后来我又觉得那可能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记忆。他……他是在战争快结束时……”
      “你不必解释,奥利弗,没事的。”
      “是啊,”奥利弗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眨了眨眼,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水忍回去。珀西不会像他的其他朋友那样拿他哭泣的事情开玩笑,但即便如此,他和珀西甚至算不上是朋友,所以他不打算在这里开始哭泣。
      奥利弗收拾起照片。他将它们堆在角落里,尽量不让自己看太久。他可以找个时间私下里好好地看它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一个人偷偷地哭。他妈妈也是这样,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不认为她知道自己晚上在房间里哭泣时他能听到。说到这里——
      “奥利弗!”他妈妈从楼下喊道。
      “我在阁楼!”他回应着,跪在梯子顶端。
      “你的朋友来了吗?”
      奥利弗认为说珀西不是他的朋友听起来会有些无礼。“呃,对!他大概半小时前就到了!”
      “你早该告诉我,奥利!”
      奥利弗非常清楚,珀西肯定能听出他妈妈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自从第一年他的朋友们因此取笑他之后,他在学校时就尽量在人前淡化自己的口音。
      “对不起,妈!我以为你很忙!”
      “别傻了,孩子!快下来,你的茶点准备好了!”
      奥利弗转向珀西。“我希望你不介意豆子吐司,因为我觉得她不太可能做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听起来很完美。”
      他们沿着梯子下来,珀西带上了他的笔记本和笔。当他们到达楼梯平台时,奥利弗在楼梯前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珀西,犹豫着。
      “怎么了?”珀西见奥利弗不说话,便问道。
      “只是——”他揉了揉脖子后面。“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个,但是……呃,我妈妈,她失明了。”
      珀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失明?”
      “对……就是说,她看不见。”
      “我知道‘失明’是什么意思,奥利弗。”
      他的手臂垂到身侧。“对。嗯……是的。”
      “她完全看不见吗?”
      “嗯,我想她能看到……像是颜色之类的,但也就这样了。你不必放心上,我只是想,你可能想知道这个情况——”
      珀西给了他一个微笑。“这不重要,奥利弗,只要她对我友善就好。”
      “我会说她友善得过分了。”
      “奥利!”他妈妈喊道。“饭菜要凉了,别炫耀了,把你的屁股放到这里来!”
      “有时候,”奥利弗纠正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外套和鞋子放在我房间里。”
      珀西照做了。与此同时,奥利弗把梯子收回阁楼,锁上了天花板的门。珀西回来后,他们一起走下吱吱作响的楼梯,穿过右边的门。客厅和厨房都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一边是围绕着电视的沙发和扶手椅,另一边是烹饪区。奥利弗的妈妈在两盘豆子吐司上撒着奶酪。听到他们进来,她转过身来。
      “妈,这是珀西,”奥利弗突然感到有些害羞。
      她温暖地笑了,很像韦斯莱先生那样。父母们肯定有这种天赋。她把深色的头发扎起来,亮黄色的开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珀西!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孩子。有像你这样对我们的房子感兴趣的人,真是我们的荣幸。”
      “他只是对麻瓜的东西不太了解,妈。”
      “别这么说,奥利!我敢说也有很多关于巫师的事情你不了解。你得让珀西教你那些东西,毕竟魁地奇可不是全部!”
      奥利弗的脸红了。“我知道,你总是这么说。”
      “别因为有朋友在就耍小聪明。来吧,拿起你们的盘子。抱歉茶点这么简单,珀西,我没意识到我们剩下的这么少。”
      “没关系,伍德太太,”珀西说着,从奥利弗手中接过一个盘子。称呼她为伍德太太后他看起来有点担心,奥利弗则对他微笑点头。
      “我们能坐在电视前吃吗,妈?”奥利弗问,试探着运气。
      她叹了口气,手放在臀部,但仍然微笑着。“哦,去吧。但别弄脏了。”
      “我保证不弄脏,谢谢妈!”
      “谢谢,伍德太太。”
      奥利弗把珀西拉到电视前。男孩坐在沙发上,盘子放在腿上,奥利弗打开了电视。
      “如果你觉得笔很棒,这个会彻底颠覆你的认知。”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珀西嘴里塞满吐司,含糊地说。“那个是《圣诞欢歌》吗?”
      奥利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电视柜上。柜子没有门,展示了两层架子,上面摆满了旧的VHS录像带,每盘带子的侧面都贴有标签。其中一盘确实写着《圣诞欢歌》。奥利弗都忘了他们还有这个。自从他爸爸第一次买下它以来,就没看过。
      他想起珀西是多么喜欢查尔斯·狄更斯写的这本书,于是从架子上取下了录像带。“你想看吗?”
      “看?”
      “对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电影吗?他们把《圣诞欢歌》演出来,录在这东西上,现在你随时都可以观看。”
      “我当然想看。如果我是你,我会一直看这些东西。”
      “嗯,我是我,我确实一直看。不过这个没看过,我想我们从来没看过这个。”
      奥利弗把VHS录像带塞进电视后面,按下播放键,然后和珀西一起坐在沙发上。他能听到他妈妈在他们后面的厨房里忙碌着,不过她已经把音乐关了。
      电影开始后,奥利弗发现看珀西比看电影本身更有趣。画面一开始,珀西的嘴就张得大大的。几分钟后,他的吐司从手中滑落到了盘子上。奥利弗忍住笑,靠在垫子上,舒服地坐好。他的豆子已经有点凉了,但他还是把整盘都吃完了。珀西也把他那份全都吃了,但吃得很慢,因为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
      当播放到斯克鲁吉(Ebenezer Scrooge)走进他那阴暗的房子时,奥利弗悄悄起身,把他们的盘子拿到厨房去洗。他怀疑珀西短时间内不会从沙发上起身。他的妈妈已经上楼去了,留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地观看电影。由于冬天的夜晚降临得早,窗外的天空已经变暗,只有昏暗的灯光照亮着房间。
      奥利弗从厨房向电视望去。电影正演到一个紧张的时刻,斯克鲁吉能听到链条的哗啦声。珀西把一个垫子抱在胸前,毛衣袖口被他拉到拳头上,他还不自觉咬着指甲。
      奥利弗慢慢地从后面靠近他,尽量不笑出声。他蹲在沙发后面,把嘴巴凑到珀西的耳边。
      “嘣!”
      珀西吓得叫了一声。奥利弗不得不躲过一个垫子,以免被打中。
      “梅林的胡子啊,奥利弗!你差点让我心脏病发作!”
      奥利弗四肢伸展地躺在沙发上,咧嘴笑着。
      “我一定会报复你的,我发誓,”珀西嘟囔着。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报复。”
      “嘘。”珀西这次更轻地用垫子打了他一下。“马利在说话呢。”
      随着电影的进行,珀西最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奥利弗给自己盖了一条毯子。在电影放到一半时,珀西扯走了毯子,但奥利弗的眼皮太重了,没心思计较。之前他本来还不觉得累,但在沙发上这么放松地看着电视屏幕,疲惫感悄然袭来。突然,斯克鲁吉大叫一声,奥利弗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打瞌睡。他瞥了一眼珀西,只见那男孩眼睛已经闭着,胸膛缓慢地起伏。
      ‘珀西爸爸很快就来了。’奥利弗决定,在那之前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也无妨。电影的音量在他脑海中似乎起伏不定,但渐渐地他不再注意到它,完全沉浸在了梦乡之中。
      /
      当奥利弗醒来时,他注意到三件事:电视已经被关掉,窗帘缝隙中透进一缕微弱的光线,珀西不见了。这未必是三件事发生的顺序。
      他保持着睡着时的姿势。四肢伸展地躺在沙发上,半坐半躺,但有人把毯子重新盖在了他身上。他迅速坐起来,心中涌起一阵恐慌。现在几点了?珀西是不是就这么离开了,连叫醒他都懒得做?他妈妈为什么也没强迫他起来道别呢?
      然后,他注意到了第四件事:厨房里飘来的牛角面包的味道。这本应该是他最先注意到的。
      “起床,奥利弗,太阳晒屁股了。”
      奥利弗转过身,从沙发后面探出头去。看到珀西用茶巾擦盘子,这景象着实有点奇怪。他妈妈在珀西身后的柜台,正给牛角面包抹黄油。
      奥利弗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许多问题,于是他选了一个最愚蠢的问:“你在干什么?”
      “在擦盘子,”珀西说。
      “嗯,是啊,我看到了。”
      “那你干嘛还问?”
      他妈妈插话道:“奥利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说显而易见的事,我亲爱的珀西,你得多包涵他。”
      “谢谢,妈,”奥利弗干巴巴地说。
      “不客气,亲爱的。现在去帮珀西把餐具放好,他帮你妈妈我干活,而你一直在偷懒。”
      奥利弗从沙发上爬起来,吐了吐舌头。珀西只是给了他一个得意的微笑,递给他一个盘子。
      “现在几点了?”奥利弗放好盘子时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珀西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只旧表。“大概七点了。我们很早就睡着了。我爸爸来的时候,你妈妈说我留下来没问题。我是说,你也觉得没问题,对吧?”
      奥利弗连忙点头。“嗯,当然——”
      “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珀西!”他的妈妈打断道。“随时都欢迎你来玩,亲爱的,奥利需要一些伙伴。”
      奥利弗皱着眉头对她说。“我经常见我的朋友们,妈。”
      “每次你从他们家回来,都睡眠不足,却又因为吃了太多糖而兴奋过度,”她反驳道。“我觉得珀西对你的影响更好些。”
      “我可不这么认为,”奥利弗反驳着,轮到珀西吐舌头。“珀西不让我睡懒觉,还用牛角面包贿赂我。”
      “我想我也得负点责任。”他妈妈把最后一个牛角面包放到第二个盘子上。“你们俩,快开动吧。”
      奥利弗立刻开始大口吃起糕点来。由于睡觉的姿势,他的背有点疼。他的T恤全皱了,头发也肯定乱糟糟的。珀西穿着他那过大的套头衫——奥利弗刚注意到——还有毛茸茸的袜子,看起来却很得体。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这男孩眼下没有黑眼圈了。他的卷发看起来自然凌乱,仿佛他有意让它们变成那样。
      珀西从盘子上抬起头,看着奥利弗。“你看什么呢?”
      “……袜子不错。”
      珀西的耳朵红了。“我本也想回给你同样的话,但你的袜子甚至都不配对。”
      “嗯,好吧,没人喜欢无聊,珀西。”
      “也没人喜欢冷。所以说,毛茸茸的袜子最棒。”
      “太对了,珀西,”他妈妈说。“奥利,你为什么不去换双更厚的袜子,然后在珀西爸爸来之前出去一会儿呢?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奥利弗吃完早餐后,询问地看了珀西一眼。这似乎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然而,珀西耸了耸肩,热切地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他说。“我的外套还在楼上。”
      他妈妈笑了。“那就这样吧。去把自己裹得暖暖的,你上楼的时候可以顺便刷个牙——珀西,我想洗手台下面应该还有一把备用牙刷,你可以用那个。”
      珀西向她道谢,吃完自己的早餐后,就跟着奥利弗回到了楼上。楼上的布局和楼下并没有太大不同。中间是走廊,两边各有一个卧室。只是奥利弗的房间旁边多了一个浴室。
      想到他自从昨天就没进去过,真是有些奇怪。今天早上感觉就像是前一天的延续,因为他们那么早就睡着了,还睡了很久,虽然这对奥利弗来说并不罕见。他喜欢在周末睡懒觉,有时会一直睡到下午。对珀西来说,这一定是难得的一次。奥利弗毫不怀疑,珀西在休息时间和在学校一样,都在不停地学习。他可能也熬到很晚,起得很早。至少他的妈妈可能会强迫他一日三餐都吃。
      当他和珀西走进浴室时,珀西比之前更加轻松愉快的心情就更明显了。充足的睡眠、丰盛的早餐和远离学校的生活,无疑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珀西从洗手台柜里拿出备用牙刷,而奥利弗则把自己的牙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在学校,奥利弗可能不敢开玩笑地用水溅他。因为珀西通常早上的心情比平时更糟,很可能会掐死他,但现在奥利弗抓住了机会,尤其是自从他们在阁楼里发生小争论之后,他们对彼此友好多了。
      让他高兴的是,珀西只是笑了笑,又把水弹回他身上。然后他们就继续为一些小事咯咯笑。珀西的头发上沾了水,奥利弗的牙膏泡沫留下了白色的胡子。
      尽管奥利弗总是和他的朋友们开玩笑,但这种感觉完全不同。某种程度上更柔和。他的朋友们都喜欢吵闹:谁能打出最大的嗝,谁能一口吃下最多的巧克力坩埚。他们嘲笑绊倒别人,嘲笑老师或父母。嘲笑他们不理解或不感兴趣的事情,并宣称它是愚蠢的。
      有时候奥利弗确实会真心地笑。他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否则他们不会是他的朋友。但偶尔,一些奇怪的事情会让他沉默。或者他会勉强笑一笑,以免被排挤在外。比如,当他们嘲笑珀西读书太多,或者读书本身的时候;比如,当那些男孩取笑那些太在乎他们玩笑的女孩,用“每个月的那几天”来调侃的时候;再比如,当有人做出哪怕只稍微带有女性气质的举动时。
      他们似乎天生就喜欢喧闹。奥利弗不认为亚当或其他任何朋友会像他一样谨慎说话。他们不会那么小心以避免被嘲笑。然后他又想到了珀西,因为只要在他周围,奥利弗不需要担心这些。他不用一直笑或喊叫才能觉得自己在玩得开心。乐趣,他意识到,可以只是简单地互相弹水,然后在平静的沉默中相视而笑。并不是所有的乐趣都在于用水管把你的朋友们浇透,然后对着天空大喊大叫。
      奥利弗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它告诉他,珀西现在只是这样,但一旦他们回到学校,他就会变回那个脾气暴躁的自己。变回那个认为奥利弗是地球上最烦的人的男孩。他想,他现在应该尽量享受珀西的愉快心情。
      “我知道你在楼下答应了,”奥利弗开口说,“但如果你不想出去,其实也不用勉强。我们外面只有我的扫帚和球门圈之类的东西。”
      珀西扬起了眉毛。“你有自己的魁地奇球门圈?等等,我甚至都不惊讶。”
      “伪君子。”奥利弗咧嘴一笑,把他的牙刷放回洗手池上的杯子里。“我知道你也有,查理说的。”
      珀西清洗了他的牙刷,然后把它放回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你忘了我家有七个孩子。而你自己拥有整个球门圈。”
      “七个?”奥利弗吃惊地说。他认为珀西有四个兄弟已经够多了——但还有更多?
      珀西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笑了。“是的,比尔和查理。还有你已经知道的双胞胎。然后罗恩比他们小几岁。还有金妮,我想我之前提到过她。”
      “哦,对,你可能说过。但家里只有一个女孩?我可不会羡慕她。”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个男孩似的。”
      “我知道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儿子就够受的了,更别说一帮孩子了。”
      珀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能体会到她的辛苦。至少你还有自知之明。”
      奥利弗打了他的胳膊一拳。“我现在收回那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拖你出去。”他假装生气,转身向门口走去,大步离开了房间。
      “穿上外套,韦斯莱,外面很冷!”
      奥利弗跑下楼,一边穿上挂在前门旁边的外套,一边脸上露出了笑容。几分钟后,珀西也穿着他的双排扣大衣和棕色系带鞋下楼了。他看着奥利弗系上外套的扣子,把羊毛帽拉过耳朵,说道:“如果我知道我要被拖出去,我就会带帽子了。”
      奥利弗用下巴指了指楼梯。“要我从阁楼上拿那顶红色的给你吗?那样你就可以再次扮演帕丁顿熊了。”
      上次因为那顶帽子,珀西对他很生气。现在,每次奥利弗开玩笑,他都忍不住做好心理准备。以防万一。珀西随时改变心情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会不会停止开玩笑,不再用那种过于无聊反而让笑话变得更有趣的声音开玩笑?奥利弗担心这一点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学校,珀西就像一只野猫。你必须慢慢接近,以防它突然咬人。奥利弗再次提醒自己,珀西只是在学校才那样。只在他忙于学习的时候,而他现在并没有。
      珀西对奥利弗说的话露出困惑的表情,但他看起来并不生气。“我不知道帕丁顿是什么,所以不用。那顶帽子是防雨的。”
      “你真没意思,”他们走进阳光房时,奥利弗说。‘你真没意思,当你认为在霍格沃茨只能学习时’,他默默地补充。但现在,他真的很享受珀西的陪伴。
      “帕丁顿是一只可爱的小熊,它戴红帽子,穿大衣,喜欢吃果酱三明治。”
      “我知道我很可爱,奥利弗,但我对橘子果酱(marmalade)划清界限。”
      奥利弗又一次咧嘴笑了。天哪,他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多了?哪怕有些事情并不好笑,但只要珀西在开玩笑,他就觉得既困惑又搞笑又令人敬畏。
      “你不喜欢吃橘子果酱吗?”奥利弗问。
      “我更喜欢果酱(jam)。”
      *关于果酱种类这里放一个科普链接https://zhuanlan.zhihu.com/p/25802727
      奥利弗哼了一声,伸手抓住门把手,两人走进了温室。这个房间除了与房子相连的那面墙外,其余每面墙都装着大窗户。那面墙上放着一个书架,旁边有两把扶手椅。其中较小的一把椅子总是他父亲过去读书时坐的,而小奥利弗则会坐在妈妈腿上,听着父亲的声音入睡。
      他妈妈仍然经常来这里。虽然冬天这里有些寒冷,但如果你打开暖气就不冷了。她不再读书了,因为盲文书太贵,但她仍喜欢在这里放松双腿,听厨房里传来的音乐。
      珀西抬头望着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架,张大了嘴巴。“梅林的胡子,”他喘着气说。“你居然有自己的图书馆?”
      “嗯,它可不是霍格沃茨那样。”
      “那也是啊。话说回来,如果这里的书不见了,可与我无关。”
      奥利弗最后不得不拉着珀西的胳膊把他拽到外面。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但他并不太在意。空气清新,日出美得令人窒息,他们不可能回去里面。太阳正从远处的山丘上升起,半个蜂蜜色的球体,用橙色和粉红色的条纹涂画着天空。
      “你妈妈一直失明吗?”珀西突然问,然后犹豫了。“呃——抱歉。如果这个问题,你知道,不好的话——”
      这个问题虽然让奥利弗有点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带着悲伤的微笑回答道:“是的。我爸爸年轻时曾想用魔法帮她恢复视力,但她总是拒绝。她说,如果她能看到一段时间后他又不在了,视力也随之消失,那她宁愿一开始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她就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虽然这听起来很悲伤,但我想她最终的选择是对的。”
      珀西点了点头,把手插进口袋里,仰望着天空。他的头发与五彩缤纷的色彩相配,脸颊也因寒冷而变得红润。通常当奥利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会觉得尴尬,但这次并没有。他的朋友们总是需要不断的对话和娱乐来填补空白,而珀西却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奥利弗现在才开始欣赏这一点。在霍格沃茨的前几年,他觉得有人能如此享受沉默是件很奇怪的事。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开始理解珀西为什么会这样了。即使奥利弗仍然更喜欢嘈杂的聊天声、音乐或电影的背景噪音,以及他最喜欢的——人群的喧闹声,解说员的欢呼声灌满他的耳朵。这一定是珀西最可怕的噩梦,但奥利弗却永远听不够。
      现在心情正适合飞行,他漫步到花园边的一个小棚子。与霍格沃茨的扫帚棚相比,这个小棚子小得多。不过,奥利弗也不需要那么多扫帚,尽管他很想要。他们的小屋里勉强能放两把扫帚、一台割草机和几辆自行车。割草机和自行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了,显然,它们都缠上了蜘蛛网。
      他拿出了扫帚。一把是旧的,那是他刚开始对飞行产生浓厚兴趣时所使用的。另一把是他在二年级开始前乞求来的,因为他当时确信自己能进球队。奥利弗回想起那件事就皱了皱眉,也许那时确实有点雄心勃勃。他会第一个承认自己是个输不起的人,但现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在球队中虽然位置不显眼,但好歹有一席之地。他有朋友们来提升他的自尊心,而珀西则会适时地让他保持谦逊。
      他把新一点的扫帚递给珀西。球门圈比学校的更小,立在柱子上,高度不到霍格沃茨的一半。他妈妈总是担心他会飞得太高,所以设置了这样的限制。他跳上扫帚,飞在珀西前面。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想起去年冬天他和珀西做过类似的事情。奥利弗守门,珀西拿着魁地奇球(尽管这次实际上是一个橄榄球)。他希望珀西不像他以前那样认为奥利弗令人难以忍受。他希望他们能成为朋友,哪怕只有这个周末。即使开学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他们开始简单地来回扔球,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持身体的温暖。珀西最终在口袋里找到了一双手套,他戴上了一只,但把另一只递给了奥利弗,这样奥利弗至少有一只手不会因寒冷而麻木。随后,他们转而进行珀西尝试进球的练习。不出所料,奥利弗成功地扑救了每一个球。
      “查理有没有和你多谈谈战术?”珀西最终问道。奥利弗有点惊讶这个男孩还记得。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说,他是队长,他没时间向我解释所有的细节。我只是尽量通过观看比赛来学习,但我仍然不理解他做的一些决定。”
      “查理的想法很独特,”珀西解释道,“他把魁地奇当成了一种公式,但有时他会把最随机的事情带入比赛中。不过十次有九次,他的决定都是赢得比赛的。”
      “不像你的风格,会关注这些,”奥利弗开玩笑说。现在看到弗雷德和乔治也喜欢魁地奇,他很难理解为什么珀西和他们不一样。
      “在学校我不会,”珀西说。“但在夏天我总是被拉去比赛。我通常和查理和乔治一队,对抗比尔、弗雷德和罗恩。没有找球手或击球手什么的。只是尽力得分。”
      奥利弗试图想象那个场景。其他的他都能完美地想象出来;一个大家庭在花园里比赛。但不是珀西,不是那个安静的、总是打哈欠的、爱看书的珀西。
      “别这么惊讶,”珀西说,好像他能读出他的想法。在奥利弗眨眼之前,他把球扔向了一个篮筐。球直接穿过了中间。“我不像你喜欢这样,我宁愿待在里面。”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它。”
      珀西翻了个白眼。“我甚至都不想解释了。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点的话,我其实不介意看比赛。研究球队的战术挺有意思的。”
      “也只有你会看着这种拿着球棒、追着金色飞贼的混乱比赛,会觉得策略是最好的部分。”
      “我可能是从查理那里学来的。他总没完没了地谈论它。他跟你说过一六零战术吗?”
      奥利弗的眉头紧锁。“我想没有吧?”
      “就是找球手在比赛的前半部分根本不去抓飞贼。击球手专注于阻止另一个找球手先抓到,而追球手要努力控球,并至少领先一百六十分。”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嗯,想想看。抓住飞贼可能会结束比赛,但并不能保证获胜。如果你的团队领先一百六十分,那对方是否抓住飞贼就无所谓了——”
      奥利弗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的眼睛睁大了。"哦!因为金色飞贼只值一百五十分!"
      珀西对他的兴奋感到困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这是最著名的战术之一,因为如果做得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它几乎从来都不奏效。队伍可能会在不太自信自己的找球手更优秀时尝试这个战术,但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几乎不值得付出努力。查理很喜欢这个战术,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尝试。”
      “我什么都不知道,”奥利弗承认。“除了我从看比赛中学到的东西。”
      “你以前没有读过关于它的书吗?《古往今来的魁地奇》?”
      “珀西,你了解我吗?”
      “好吧,但我以为你至少会读一些魁地奇方面的东西——”
      “我想我可能确实应该更深入地学习它。只是听起来很困难,要读关于你看不到的比赛的内容。”
      “发挥你的想象力,”珀西说,然后他们又开始扔球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奥利弗知道珀西可能是对的。如果他要学点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书。而且,珀西证明了自己是个好老师。当他们继续练习点球时,珀西讲解了不同的战术。主要是查理喜欢使用的那些。有些内容奥利弗很难理解,但珀西这次很有耐心。他试图以一种能帮助奥利弗理解的方式来解释,并亲自演示了不同的方法。
      奥利弗并没有突然在复杂的策略世界中开窍,但这毕竟是个开始。有些时候,他开始像奥利弗经常做的那样滔滔不绝,完全沉浸在自己说出口的话语中。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奥利弗一定会指出来。珀西总是对他做个鬼脸,然后继续下去。
      不过,这一切终究要结束。不可避免地。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中,他们已经出来一个多小时了。珀西和奥利弗在看到韦斯莱先生之前就听到了他的到来。一辆车在乡村小路上隆隆驶来,在弯道处尖叫着转弯,在松散的岩石和砾石上嘎吱作响。
      珀西大声呻吟。“见鬼,我以为他已经放弃那玩意儿了。”
      “巫师什么时候开始有汽车了?”奥利弗问道。
      “他们没有。但是我爸爸喜欢麻瓜的东西。他多年来一直试图让这辆愚蠢的汽车飞起来。”
      “也许你应该把这个加到你的作业上。”
      他几乎忘记了珀西最初来这里的原因。那个男孩已经记下了关于笔和留声机的事情。在谈论魁地奇的时候,奥利弗尽自己所能解释了电视的工作原理。然后又谈到了一些麻瓜游戏,尽管珀西昨天还反对这个想法。他很快就为自己的论文收集了足够的信息。
      现在,他该离开了。奥利弗忍不住感到一丝悲伤。虽然现在还是清晨,但珀西本来也没打算过夜。尽管他们一开始相处得不太好,但奥利弗还是不想让他离开。他们玩得很开心。他相当确定,一旦回到学校,珀西就不会那么愿意这么开心地玩了。奥利弗迫使自己摆脱这些担忧,‘他有自己的朋友是有原因的。振作起来,奥利。’
      他们默默地收起扫帚。当那辆旧车嘎吱一声停下来时,奥利弗跟着珀西回到了屋里。
      “妈妈!”奥利弗喊道。“珀西的爸爸来了!”
      他妈妈从客厅走进走廊里。奥利弗开门的时候,韦斯莱先生已经走上前门的台阶。
      “啊,早上好!”他愉快地说。“看来你们孩子们玩得太开心了。我来的时候,你们还睡得正香呢!希望没有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伍德夫人。”
      “哦,一点也不,”奥利弗的妈妈对着那个声音微笑说。“珀西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你养了一个好孩子,这是肯定的。”
      奥利弗看到珀西脸红了,他揶揄地笑了笑。
      “谢谢你让我来这里,伍德夫人。”珀西说。
      “随时欢迎,亲爱的。”
      珀西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奥利弗。
      他伸出手。“还要感谢你解释了那些东西给我听,奥利弗……我很感激。”
      奥利弗的眼睛先闪烁到珀西害羞的脸上,然后看向他伸出的手,又再看向他的脸。奥利弗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捏住了那只手。只是他没有握手,而是把珀西拉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男孩起初惊叫了一声,直到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奥利弗差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但很快,珀西也回应了这个拥抱。拥抱很短暂,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拍了拍背,这是奥利弗的朋友们开始用来打招呼或道别的方式。要正式拥抱的话,他们的距离可能太远了,但到了这个时候,握手又显得太傻了。
      当他们分开时,珀西微笑地看着他。韦斯莱先生再次感谢了玛戈特。当他们转身朝汽车走去时,奥利弗向他们简短地挥了挥手。他正要关上门,却突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珀西!”他喊道。那男孩转过身来。
      奥利弗跳下前门台阶,再次走向他。他拽下了左手上还戴着的手套。
      “差点忘了,”奥利弗说着,把手套递给他。
      珀西接过手套,笑了。“学校见?”
      奥利弗心里问道,你在学校里也会这样对我笑吗,还是会再次假装我不存在?但他的嘴角也上扬起来,说,“当然。到时候见。”
      回到家里,他关上了门。他庆幸自己的妈妈没有看到微笑迅速被皱眉取代的那一刻。他感到胸口沉甸甸的。
      “他是个可爱的男孩,”他妈妈说。“你应该找个时间再邀请他过来。也许可以是夏天的时候?”
      “嗯,”奥利弗咕哝着。如果我们到那时还没想要杀了彼此的话。“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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