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锁千心》栩言心

12、秘宝

　　一辆青白色的马车缓缓地行进在旷野。

　　没有繁复的图案，没有矫饰的花纹，素净的白晕染着淡淡的青，马车低调而朴实。

　　带着斗笠的马夫懒洋洋地靠在车驾上，嗒嗒的马蹄在诉说着旅途的轻快，不时扬起的鞭影勾画出闲适悠然的畅意。

　　车外春光明媚，潇洒正酣，而车内却硝烟弥漫，怒气森森。

　　掀开车帘，你一定会惊叹马车的别有洞天。

　　敞亮的车内，木质的车具，呈现出淡淡的光晕。看似朴素无华的器具，每一件却均出于名家之手，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车内的人，或坐或卧，姿势各异，一派恬淡气质萦绕，赏心悦目。

　　而，一人除外。

　　无伤黑白分明的大眼死死地盯住手捧清茶，举杯将品的冷千绝，雾气迷蒙，神情哀怨。

　　千绝瞥了一眼右侧若无其事的某人，哀叹，比不上某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定力。她嘴角微抽，轻咳一声，“无伤，你的眼睛不酸吗？”

　　“哼！还说我？”某孩的小手猛捶了捶檀木桌，撑起身子，双眼大睁，“你说，你和那个人为什么抛下我们玩失踪？昨晚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顾倾城被刚喝进的茶呛住。

　　“噗——”宫紫霖喷出了刚入口的水。

　　“啊？”

　　无伤小身板一闪，躲过袭击过来的茶水，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你们，你们，竟然不知道？好，我先说，昨晚，夜黑风高，你们夜不归宿，天雷地火，干柴烈焰，你们说，唔，嗯，农门杯折唔区干狗当区里？唔……农敷凯窝……嚷窝数晚，农堆补堆德奇窝吖农？唔，农门……”——你们背着我去干什么勾当去了？唔……你放开我……让我说完，你对不对得起我啊你？唔，你们……

　　无视无伤怒气冲冲的视线，顾倾城紧紧地捂住那胡言的嘴，在钳制住小毛孩乱晃的小胳膊小腿儿后，使劲地掐了他一下。

　　“哎呦——”一声哀嚎响彻车厢，马车跟着抖了抖。还在挣扎的无伤忽的想起什么，看着捂额的
　　倾城，尴尬的千绝，他眨了眨眼。

　　某孩蓦地安静下来。

　　好像，刚才说错了什么？

　　又或者，说漏嘴了什么？

　　啊——

　　某孩僵硬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明白了什么。

　　惨，很惨，相当惨！

　　只见松开束缚的无伤用小鹿般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冷千绝，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眶里瞬间聚集起晶莹的泪珠。好像在说，你原谅我吧，你就原谅我吧。你看，我多可怜啊~

　　“咳咳，咳咳咳……”千绝掩唇，眼光却暗暗地瞟向宫紫霖的方向。

　　那斜靠在榻上的男子缓缓地站起，掏出帕巾，优雅地擦去唇边的茶水，面无表情地轻拍千绝的背，谁知某人却越咳越烈。

　　无伤见风使舵，眼睛滴溜溜地转向转向他一直想忽略的人，颤巍巍地开口，“额，那个，宫大哥，呵呵，小弟我，刚才，呵呵，开个玩笑，呵，别当真，别当真……”

　　宫紫霖目光一掠，马车里的气场倏地一窒，某只调皮的小竹笋立马乖乖地闭上了嘴。

　　呸，还小竹笋呢，你爷爷我就整一个待宰的羊羔。某孩腹诽。

　　“哈哈哈哈，哈哈——”只见某男忽的笑趴在桌上，一瞬间，春暖花开，霞光荡漾，“你们……哈哈，真是……哈哈，太有趣了……哈哈——”

　　汗！

　　无伤：……

　　千绝：……

　　顾倾城吁的松了口气。“嘁，什么嘛……”

　　冷千绝微闭了闭眼，将手中的白瓷杯靠近唇边，淡淡地抿了一口，撩开窗帘，若无其事的望向窗外。

　　“对了，看方向，我们这是去青山？”千绝疑惑开口，眼睛却是朝着顾倾城的方向。

　　倾城，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去那干什么？”在一旁笑罢的宫紫霖也淡淡问道。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刚危机解除的某人又得瑟起来，哼唧了口气，“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山外山，崖外崖，潭中潭，水中水，青山一宝，百病祛除……”

　　“这是自上官拓华为了替公主治病四处寻访名医，江湖上流传出的话，我们去青山是……”倾城似乎嫌某人啰嗦，出口打断。

　　“也是去寻宝？”竹笋头眼珠一转，放出精光。

　　“是去看热闹！”顾倾城团扇慢摇，顿增两分妩媚，三分慵懒，“顺便，把那青山宝拿来看看~”而且，一定要拿到手。她握扇的手紧了紧。

　　“嗯~还不是一样~~”某孩飘出怨愤的眼神。

　　“我们，”冷千绝垂下目光，“不必多管闲事的。”

　　车内气温陡降，空气中流动着冰寒的气息，冷的刺骨。

　　“吁——”车里的人身子一震，马车停了下来。

　　一恭敬的声音传入马车，“主子，前面一马车好像坏了，堵了我们的道，我们……”

　　“不必管它，我们从小路走。”宫紫霖淡淡道，眼眸明光闪烁。

　　“就听他的吧。”顾倾城吹了吹茶盏上的叶沫。

　　马车渐渐动了起来，因为斜入小径，略有些颠簸。

　　微风吹动车帘，一辆华丽的马车已若隐若现。

　　一个转角，马车遁入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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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素净的房间内，淡淡熏香缭绕，一女子疲惫地趴在雕花楠木床上，黑发如瀑，遮住了大半面颊。

　　门，轻轻推开。

　　一男子缓缓走近昏睡的女子。

　　抚上那如花的面庞，带着淡淡的怜惜。

　　嘟囔一声，女子翻过身子，露出完整的面容，竟是采薇。

　　采薇眉心紧蹙，檀口微张，传出阵阵梦呓。

　　“不要，宫主——”

　　“蒹葭姐姐，静女姐姐……”

　　“你们在哪？不要丢下我——”

　　“杨夫人……”

　　“公子，你不要死——不要……”

　　“不要……”

　　男子眸底微震，抓住采薇的手腕，似要将她从梦魇中唤起，“采薇，采薇，醒醒，采薇，别再想了，他们都死了，一场大火焚烧了一切……”

　　采薇被腕上的疼痛疼醒，看到眼前痛心的男子，神情低落，“是你呀——”

　　“采薇，你不要想了，他们不在了，你还能开始新的生活！”

　　“不要——”采薇甩开被紧攥的手，上面的瘀痕赫然在目，“司徒无涯，你不懂，你放我出去，我要和菡萏宫人同生共死——我要去找他们，你放我出去——”

　　司徒无涯再次执起她的手，将身旁的女子拉近怀中，“你醒醒，他们真的去了，我在宫外带走你后，就听他们说菡萏宫人恶贯满盈，要一把火烧了他们——”

　　“不——他们不会死的，公子说过会救他们的，还有宫主，宫主武功盖世，一定会没事的，你放我去找他们好不好？”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现身，江湖武林就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你就危险了——我不会让你去涉险。”司徒无涯修长的眉紧紧地皱着，双眸带着笃定。

　　怀中的人儿抽泣起来，晕湿了无涯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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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青山镇，常来客栈。

　　无伤抓起一个肉包狂啃，狼吞虎咽。

　　“最近的人，真多。”宫紫霖一袭紫袍，乌墨般的长发用一根紫色玉簪斜斜的挽着，一双深眸清泠如雪，面上的表情淡淡，却不难看出他眼下的心情，不好。

　　也是，自进了青山镇，若谁都用花痴般的眼神痴痴地望着你，谁的心情会好。

　　无伤也不爽。

　　凭什么那家伙一进城，就万众瞩目，把我的光彩的掩盖了！某孩恨恨地咬了口包子。真是，包子都有点变味了。

　　宫紫霖的手伸向面庞，在离脸一公分处却又颓然放下，眼神掠过一缕幽光。原来，早就没戴面纱了。很不习惯那些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有种嗜血的冲动。

　　他的手被一双柔润莹白的手覆住，紫霖抬头，怔怔的。

　　“你不需要那东西了。你曾经说过，那个人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你，不需要藏头露尾。别担心，没人会认出你。”冷千绝如是说。

　　可是，宫紫霖却没法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脑中纷乱，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他的手，好白，好小。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双娇小美好的手。

　　为什么呢？

　　……

　　啪——

　　小二端来的碗盘碎了。

　　“哦，对不起，客官——”

　　“我什么都没看见，是我自作多情了。”一女子摇摇头，脸色苍白，慌忙窜出。

　　眼见周围议论声起。

　　千绝尴尬地收回手。

　　底下妙龄少女芳心碎了一地，原来有猫腻。

　　是这样啊~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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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慌忙跑出的女子刚要下楼，却又被一人撞倒。

　　“你干什么——”一面目横亘着一条长疤的男子持刀而出。

　　“啊——你，你别过来——”弱质女子看到来人的面目，惊恐后退。

　　“你——”男子恼羞成怒。

　　“罗呈——”一清朗声音响起。

　　冷千绝侧头，又见了他。

　　上官拓华颀长身形中淡淡透着从容的气度，举手投足间温雅如旧，“姑娘，我们匆忙上来，冲撞佳人，实感抱歉，在下这位兄台只是面恶心善，刚才并无恶意，不如在下陪姑娘去医馆，看看可好？”

　　温文尔雅的他，言行举动总是叫人挑不出瑕疵，端得君子如玉。

　　“不，不用了，怎么能麻烦公子呢，奴家自己去就行……”那女子羞答答的，欲语还休。

　　“这怎么可以？罗呈，带这位姑娘去医馆，好好照料着。”

　　“是！”

　　“啊？公，公子——”某女被硬拉下楼。

　　众男子：……

　　众女子：啊——

　　底下春心荡漾，秋波暗送，不过一会儿，爱慕呼叫转移。

　　上官拓华举步轻移，没走几步却被小二拦住。

　　“额，客官，真是对不起，我们二楼满了，只有大厅有座，不知您可否……”语气已尽量诚恳地

　　小二刚把话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能让这么温润如玉的公子坐大厅呢，惨了，待会铁定被骂。

　　上官拓华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恼，目光似是无意的在楼上带过，唇角逸出如玉浅笑，惊喜上前，

　　“想不到真是有缘，竟然是你们！”

　　看着那翩翩公子走近，啃包子的无伤两眼放光。啊~神仙哥哥——

　　顾倾城无奈甩袖，我能不能说我们这也座满了？

　　其他人还没表态，某无良小孩便刷地下座，扑过去，连拖带拽地拉着上官拓华的手，“啊，上官哥哥，你来啦，真巧啊，来——坐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