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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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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姐~”
清越的少年声响在耳边,随之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阵微风,之后便是少年人足尖轻巧踏上窗台的声音。
顾念并未将挡在脸上的账本拿开,闭着眼睛都知道扒在窗子上的少年是谁。
“鹿殇,我说了多少回,走正门!”
鹿殇是顾念母亲顾怀安捡回来的孤儿,比顾念还小上三岁,武学天赋却好,小小年纪便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好轻功。
但这孩子性子跳脱,活生生就是个小皮猴儿。
常常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仗着好轻功跃上三生楼楼顶,再攀着窗台跃进来寻顾念。
这小孩儿少时便被顾怀安送往破云观里修行。
破云一脉最擅轻功,幼时亲眼见证全家被山洪卷走的小孩儿做梦都想要自己能跑快些,再快些。
若非幼时的他跑得太慢太慢,也不至于家人为了救他,一个个都死在了山洪之中。
可是最没用的他却活了下来。
如今的他跑得足够快了,却无法回到过去,无法拯救那些为他而逝去的生命。
他的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命,还是他全家人的命。
爷爷、奶奶、爹、娘、叔叔、婶婶还有哥哥。
算上他自个儿,便是八条命全系于他一个人身上,所以他要好好活下去,把那七个人的份也给活下去。
因此,鹿殇十分感激将自己捡回来还送自己到破云观里学武艺的顾怀安。
在破云观里长到十四岁便迫不及待地下山,想要用一身好武艺来报恩。
可等他下山寻回顾家才发现,自己虽然习得上乘轻功,可真要同顾念动起手来根本打不过对方。
自以为自己习武有成,没想到还打不过他最想要保护的人。
顾念也从不让他做危险的事情,平日里都使唤他跑腿送送信,做些轻松的活计。
小孩儿暗暗不服气,却又不想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跑回山上继续练武,于是便到顾家的镖局里跟着走镖去了,镖局里有不少镖师都是老把式,也能教他两手保命功夫。
这一趟跟着出去,走了差不多两个月的镖,小孩儿晒得黢黑,却咧开嘴露出大白牙笑得憨。
“那底下吵得很,不如直接扒窗户来得快。”
鹿殇边回答顾念的话,便翻身进来,皱了皱鼻子继续说道:“小师姐,要不我把那两人给扔出去吧?”
按理来说,顾念不是他师姐,他师从破云观的松云道长,顾念这一身功夫全是她母亲教的。
可这小孩儿就认定了要喊他师姐,怎么纠正都不行。
他说完,瞅一眼躺在软榻上的人,猜到顾念已是烦得不行,便弱弱开口提议道:“要不……我去将那两人扔出去?”
拳脚功夫方面,虽说他比不过顾念,但怎么也比那些个日日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要强得多。
况且他跑得快,将脸一蒙,去将那两人扔出去便溜走,旁人抓不住自己,自然也不会怪罪到顾念身上去。
“不行。”顾念闻言立刻将盖在脸上的账本拿开,严肃地瞪了鹿殇一眼。
抓着账本的手抬起作出要砸人的架势,冷下声道:“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你便是仗着轻功便利跑了,人家抓不着你,自会把账算在三生楼头上。”
若是半点关联都无,谁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来为三生楼处理这破事。
就连顾念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处理那两人。
扔出去,照着那两人性子,丢这么大人,定是得罪狠了。
她打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愿得罪这些个身世不凡的二世祖们。
报官?那更没用了,这榕城知府都是那谢六郎的亲爹,虽说堂堂知府绝不可能怕了那梁家不敢办梁绰。
但只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也没必要去较那个真。
估计也就是口头训诫一番便也就不会再当回事了。
说不得还要在心里嫌顾念给他找事呢。
明知没有意义的事,又何必费劲去做。
鹿殇闻言,郁闷地握拳对着空气锤了好几圈。
鼓着脸颊道:“好气啊,难不成就真的拿他们没有半点法子了?”
顾念蹙眉想了想,倒也不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只不过她本来觉得晾着这两人,等过些时日,那两位失了新鲜感,自不会再来纠缠。
毕竟真要论起来,这两人也不是什么专一痴情的料子。
可谁知道这两人或许有那么几分是看在顾念的美色上想要追求她,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打定主意了奔着顾氏家产而来,自然没那么轻易放弃。
被骚扰了这么长一段日子,顾念的耐心也耗尽了,饶是性子再好的人都要被这两人闹得想揍人,更何况顾念本身就不是脾气多好的性子。
想了想,她便招手示意鹿殇靠过来说话。
等鹿殇附耳过来,她才凑到鹿殇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应红好奇地看着这师姐弟两人说着悄悄话,虽不知两人在密谋什么,但看她家小姐神色,大抵是有人要倒霉了吧。
*
楼下两位大少爷闹了半日,最后丢了两袋子银子给掌柜,说是当做今日扰了三生楼生意的赔偿。
谢为今日出门前特意打扮了许久,穿得光鲜亮丽,被梁绰扯着打了半日,现下哪还有什么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上好的云锦被扯得破破烂烂,上面还有几个鞋印,更别提他如今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的模样活像个乞丐。
看着对面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的梁绰,谢为恨得牙痒痒。
放下一句狠话来,“姓梁的,你给小爷等着!”
梁绰又岂会怕他,闻言冷笑一声,又将袖子往上撸了几分,两手叉腰。
“呸!”梁绰不屑开口:“你算老几?也配让爷等着?”
谢为到底年纪小些,就算还想同他再骂几句,又在意自己此刻形象,实在不愿以这么一副样子在此逗留。
于是也未曾回话,而是气冲冲地上了自家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绰理了理衣襟,像是得胜的斗鸡,昂首挺胸地回家去也。
掌柜罗淑拿着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看着这两位二世祖终于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回到楼里,看着满地狼藉,吩咐人收拾干净,自己则是拎着两袋银子跑到楼上去向主子汇报情况。
顾念早听说那两人离开了,听见罗淑汇报也只是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罗淑则是将那两袋银子放下,便告退下楼处理楼中事务去了。
应红拿起钱袋子打开数了数,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可是耽搁了咱们大半日的生意呢。”
三生楼生意火爆,这两袋子银子若说是包上两间雅间半日倒是不碍事。
但因着谢为、梁绰二人是在一楼大堂相遇便闹了起来,以至于后来的客人都不好进店消费。
就连原先就在楼中消费的那些客人也不堪其扰,没坐多久便离开了。
消费体验不好,掌柜便做主给那些被打扰了的客人免单了。
如此一来,今日三生楼营收便要少上一大半,还要赔进去不少本钱。
这两袋子银子远远不够。
两位公子哥牛皮吹得大,实则钱袋子里碎银子居多,两袋子加一块儿都没到三百两。
顾念闻言只是笑,“都是不成器的,能有几个子儿?”
知府不过是从四品的官,在榕城之中算是顶天了,可要丢到京城之中,那也排不上什么号。
榕城算是富庶之地,谢知府一年到头也能拿个三五千两的俸禄。
谢家人口多,谢六郎虽然算得上受宠,可他不成器,他上头还有嫡兄嫡姐,也不可能分得多少月银做花销。
梁绰就更不必说了,虽说梁家在京城之中有些地位,但他这么一个被打发到南省地界来的庶子,显而易见是惹了家中厌弃的,又能得到多少月银?
只怕就连这两袋子银子给了出来,那两人都要心痛好一阵子。
只不过不愿在彼此面前丢人,才硬着头皮将银子给了出来罢了。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应红想想就来气,这两人扰了楼里生意也就罢了,还觊觎她们家小姐。
“不怎么办。”
顾念垂眸,专注在账册上那一笔笔账目,随口道:“且等着吧。”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应红便也沉下气来,认认真真地为顾念磨墨。
而与此同时,榕城外十里处的官道上,一批马儿不要命地飞驰着。
马上之人伏低身子,不停挥动马鞭,恨不能为马儿插上翅膀,好能快些到达目的地。
“驾!!!”
再一次挥动马鞭,眼看着即将日落,骑马之人生怕赶不及在城门落钥前进城。
马儿被抽痛,嘶鸣着再度加快速度,等到跑到榕城城门之前,马儿再也坚持不住,口吐白沫,软倒下去。
而马上那人则是在马儿倒下的那一刻及时跳开,是以并没有什么大事。
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冲入了城,也顾不得喘口气,忙向着目的地跑去。
身后刚把城门关上的士兵扭头看一眼那人仿佛身后有吃人怪兽在追着索命的模样。
摇摇头道一声:“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