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冬青木和紫杉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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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感觉自己像在坐情绪过山车。
他不傻。父亲那么生气，他当然七七八八地猜到了什么。直到被通知书砸到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等汤姆回来，他必定要问个究竟。
他讨厌欺骗，甚至远超过他那被基本善良所触动的愧疚心。
随着时间推移，担心只会成倍增长，他越想越生气，但也越焦虑。阿不思想把他推得离这些冲突越远越好，他甚至希望他立刻去睡觉。哈利理解爸爸的善意，但他不愿意。这是他的家，他不可能不关心每个人和每件事。
可是，一见到汤姆，那种火气和刨根问底的决心就瞬间蒸发了一半——他的第一反应是感谢梅林，汤姆和盖勒特居然都毫发无损。
汤姆很聪明地意识到他需要让哈利无法开口，直到这件事冷却。他相信，即使是养父们之间也不能出现“你为什么做这种事？”“你sha人了？”“是的，不然呢？”这种对话——不，这简直是灾难。适当的沉默是这个家庭的潜规则。
他也会选择沉默，哪怕将自己暂时放在弱势的位置上。从他回来开始，他就显得无精打采，让自己被沮丧包围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看上去有点可怜地蜷在床头的一角，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苍白了。
这其实并不奇怪——被批评的人都是这样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就是没法不让哈利担心。他想问一句“你没事吧？”，但汤姆看起来毫发无损，这样说会显得很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汤姆竟然一整晚没睡。哈利十分确定整整一天他都蜷坐在那角落没动弹过。他没有做任何事，包括吃饭——盖勒特早上过来，把他感兴趣的那些书都没收了——梅林，他就那么坐着，把地板看出一个洞，看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用说，那些问责的话早就被哈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呃——你还好吗？”哈利问，痛恨自己想不出更巧妙的开启话题的方式。
“为什么不？”汤姆有气无力地反问。
“父亲看起来...不太高兴。”哈利差点直接问出来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但阿不思让他避免这个话题，所以，他只是欲盖弥彰地问：“你俩一下子就消失了，那个咒语太突然了，是吧？——我是说，你和父亲去哪儿了？”
汤姆思考了一下，破天荒地准备好好回答，但没等他开口，他就被身后窗外掉进来的信砸了脑袋。随着一声凄厉的鸟叫，那只猫头鹰被狠狠削掉了好几片羽毛，狼狈地跑了。
“噢，是录取通知书，我昨晚也收到了！”
哈利赶忙凑了过去。谢天谢地，他们拥有了一个新话题。
收件人：Tom M. Riddle
：???？？？？？？收
【地址无效，由飞路邮政841号勘误如下：】
戈德里克山谷老磨坊路南街 134号#01 二层南侧房间收
“我不知道，也许是某种空间魔法。”汤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行地址答道，一边利落地把信拆了。他的目光快速略过开篇的一堆致辞，一目十行地浏览起要求携带物品附录。
“哈利，”过了一会，他突然说，“你能不能去求爸爸，让他明天就给我们买魔杖，但别说是我提的。”
哈利摇摇头：“他们说了再等等——”
“拜托了。我知道你有办法替我求情。”汤姆看着哈利的眼睛，又有点可怜，又莫名有点危险地说，“我需要魔杖来做课本上的练习，否则我真的无事可做了。”
梅林，他可真敢想！
“我真的不想这样说，汤姆。”哈利决定不忍了，“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你无事可做，你知道父亲为什么把你的书都拿走！”
空气陷入了寂静，几秒钟比十年还漫长。某个坏小孩快速读了一下他哥，决定更不择手段一点儿。
“对不起。”他低着头，从善如流地说，“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他在干嘛？他在道歉？
他居然学会道歉了？
一连串的问题爆发式地从哈利脑海里泉涌出来：他道的是哪部分歉？关于骗了他，还是那件案子本身？他承认他和这么严重的事情有关系了？但这好像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吧？
哈利的每一根直觉神经都在发出怀疑的信号。如果盖勒特在，他瞬间就能看穿汤姆那颗毫无愧疚的心。但尚且缺乏经验的哈利还不懂得，在应对弟弟这件事上，直觉能胜过一切魔咒。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看着汤姆别开的眼睛泛起一点水光，控制着自己不露出见鬼的表情。
“我、我真的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父亲已经让我付出了代价——”
他的眼角有点红，他的声音有点哑，他说的并不是假话。失眠和空腹让他面无血色，看上去更可怜了。
哈利感觉有点崩溃。道歉难道不是他该做的吗？他的脑子想，但他的嘴自己说：
“梅林——好了，我可以和他说，但是——但是，如果爸爸要求，你得亲自去向他保证。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接受。”
他稍顿了顿，尽力为自己的语气找回点严厉：“我的意思是，不管结果如何，不能再有任何事情发生，你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你明白了吗？”
汤姆从善如流地点头。
哈利最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果不其然，坏小孩瞬间把眼泪收了起来。梅林在上，他快困死了，在应付阿不思之前，让他休息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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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开学，对角巷比他俩上次来的时候更热闹了——很显然，昨晚不止一个人被通知书砸到了脑袋。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大部分穿着标准校袍，要么拎着猫头鹰，要么抱着一摞又一摞的课本。开学的紧张、混乱和激动洋溢在小巷嘈杂的空气中。有些年纪稍大些的学生见到阿不思，会礼貌地打招呼，对他领着的两个小孩好奇地看上两眼，大概只以为他们是变形学教授接来的新生。
奥利凡德魔杖店的招牌看上去比其文本“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还要老掉牙，褪色的金漆看起来随时会连着整个木头门脸剥落下来。
奥利凡德乘着他的老木梯，像只鸟似的从店里头滑过来。
“喔，我的老朋友，我老早就在等你了。”
“好久不见，奥利凡德。”阿不思冲他微笑。
他腿脚灵活地操纵着老胳膊老腿从梯子上下来，和阿不思握手。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两个被高高的柜台挡住的小孩。他们都穿着精致的，有点像的衣服，长得也有点像，乍一看有点像两个精雕细琢的人偶。
“哦，梅林。我猜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小客人吧。”
奥利凡德有点心不在焉的说。来吧，我们挨个来——请把手递给我。
汤姆先走了上去。奥利凡德观察了他的手和他的人一会儿，接着是哈利。做完这些之后，他的木梯子开始在货架上来回游走，他拿下来了几盒魔杖，分别递给汤姆和哈利，让他们都试一试。
但这些魔杖无一例外地要么完全没有反应，要么反应太大，完全控制不了。才不到15分钟，阿不思已经施了五六个修复咒。
随着试过的魔杖越来越多，奥利凡德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对劲儿。阿不思看了眼钟，认为自己不得不打断他了。
“事实上，奥利凡德，我倒是有个设想——”
“喔，别这样，老伙计。”奥利凡德推眼镜的手有点抖，“它们不能都被卖出去，邓布利多——卖出一根，我就销毁另一根。”
“如果你想听实话，奥利凡德，我不相信预言。”阿不思平静地说，“退一步讲，如果预言无论如何都会应验，仅仅避免制作魔杖又有什么用呢？”
奥利凡德的手停在货架最上层的两个黑盒子上。他知道阿不思说的是对的。
犹豫再三，他叹了口气，把它拿了下来。
“紫杉折断冬枝之日，白日将在倒影中消逝。”他念叨着。把两个黑盒子并排放在了柜台上，将盒盖打开，两边各躺着一根魔杖，“如果我知道这预言，我不会用这两种木材制作魔杖。你们知道，紫杉木和冬青木的特质截然相反，我一开始只是不想浪费仗芯——”
它们是如此的不同，但却有着某种隐秘的无形的联系。
奥利凡德思考了一下，把左边的那根递给了哈利，右边的那根递给了汤姆。
“试试吧，孩子们。”
阿不思警觉地打断道：“等等，奥利凡德——”
没等他说完，一阵轰鸣就卷着仿佛积了几百年的灰土乱尘，在狭窄的店面里爆开了。那可怜的货架倒了二分之一，魔杖七扭八歪地掉到盒子外面。
哈利手里的紫檀木魔杖看上去很不满，不想干活；而汤姆手里那根骄傲的冬青木魔杖似乎生气了，杖尖滋滋冒着火花，就差长嘴质问奥利凡德在搞什么了。
阿不思对着一片狼藉叹了口气，抬起了自己的魔杖。
“Repario！”
奥利凡德从瞬间修复好的柜台后边爬起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反了，反了，孩子们。这根是你的，这根才是你的。”
他把哈利和汤姆手里的两根魔杖拿过来，交换了一下。
这一次，两根魔杖都微微亮起来。那光芒稳定而富有力量。店里的蜡烛和油灯都微微闪烁，呼应着这样的光芒。
一阵古怪的风穿过整个狭长的魔杖店。把柜台上的账本吹得沙沙作响。吹起了哈利的额发，吹动了汤姆的衣角。最后将门吹开。轻飘飘的离开了。
两个孩子都没有出声。他们从未觉得魔法可以这样轻盈而精密过。
“我想，这就是命运吧。”奥利凡德喃喃道。
阿不思未作出评价，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但这份沉思很快就被打断了。
“紫杉折断冬枝之日，白日将在倒影中消逝。踏着兄弟的尸体，踩着父亲的肩膀，摘下死亡的桂冠，使我们的末日降临——谁是这则预言中带来末日的灾祸，谁又是被折断的冬青？”
一阵锐痛侵袭了哈利的脑海。汤姆迅速把他扶住了。邓布利多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门口，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一个穿着古怪的花纹袍子、带着一款视力差的魔药师用的那种单片镜的少年站在那。他用白手套捧着一个木盒子，把它放在奥利凡德的柜台上。看上去，他是来送货的。
“你终于把它们卖出去了，是吗？奥利凡德。恭喜你——开张总不是件坏事。但容我提醒一句，你该配眼镜了，你甚至分不清冬青和紫杉。”
他把奥利凡德支付的一袋货币揣进了怀里。转向阿不思。阿不思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但最终没说什么。
“您好，邓布利多先生，久仰大名。”
他恭敬地递过来一张名片。用那种与他年纪完全不符的、感觉下一秒就会开始推销产品的商人的口吻搭讪道：
“我曾经建议奥利凡德和您的家族签订凤凰尾羽专供协议。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有助于一个魔杖商的生意呢？如果您有这个意向，请不要吝啬联系我吧。”
“哦，那么你要庆幸他没有采纳了。”阿不思意味不明地笑着，但出于礼貌把名片拿了过来，“你要知道，凤凰可是种非常在乎仪容的生物。这两根魔杖里的凤凰尾羽是被魔咒意外烧断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那只凤凰追着他啄了一个月。”
“这里面是福克斯的羽毛？”哈利震惊地说。
“被父亲烧断的。”汤姆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阿不思咳嗽了一下，似乎在说，这可不是我透露出去的。他把钱付给了奥利凡德，然后催促两个孩子把魔杖装起来收好。
“也算是闭环，奥利凡德。”那少年笑着说，“谁会不欢迎愿意回购的供货商呢？”
汤姆躲在邓布利多的身后，悄悄观察着。这个外表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看上去乐呵呵的，单片镜后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就像玻璃珠子。
男孩扫了一眼阿不思拿的那张名片。看到了那上面最明显的名字：伊戈金巫师商行。他见过这家店，在对角巷和翻倒巷交界的地方。
“你好。”
隔着很远，汤姆突然听到一声招呼。玻璃珠子的焦点移到了他身上。
“你好。”他礼貌性地点点了点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把目光转到了哈利的眼睛上。准确的来说，他贪婪地盯着那双绿眼睛——不是哈利，只是他的眼睛。
这让汤姆皱起了眉。
也许，他偶尔也需要充当一下这个家庭的报警器。他知道阿不思也注意到了，只是不在乎，可他觉得很冒犯。
他拉上还在感叹福克斯的神奇的哈利，拽了拽阿不思的衣角。
“我们还有一些东西要买，该走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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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冬青木和紫杉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