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热吻》正面栗子

17、第 17 章

　　和杨弋的分别是突然的，但也在甄情意料之中。

　　时雨难得的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没有向甄情追问杨弋离开的原因，只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在他们的汽车驶向深塔友谊大桥时他突然向甄情问道：“你有没有为我哭过？”

　　甄情一只胳膊搭在车窗边上，下巴抵着小臂望向窗外看沿途的风景。

　　深冬的帕米尔高原褪去一切色彩，只留苍黄浑厚的大山和土地上点缀的一点白雪，荒芜又浪漫。

　　他们的车子在偌大的天地之间，仿佛要驶向时间的尽头。

　　桥下的流水却不甘寂寞，潺潺流向远处，提醒着游人这里并非寸草不生。

　　直到车子完全驶过大桥甄情都没有回答时雨的问题，时间久到时雨已经不再期待她的答案时甄情开口了，

　　“有的。”

　　在他们分手那年，她刚刚去了加州工作，没过不久就遇到了感恩节。

　　来西维邀请她去旧金山过节，傍晚时分他们开车驶过金门大桥，她如同刚刚那样趴在窗户边上，窗外的晚霞和橘红色的大桥交相辉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时她在想什么呢？大洋彼岸的父母、朋友？还是刚刚进入正轨的工作？

　　或者她那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让自己的大脑放空，静静享受这静谧的片刻。

　　停好车后来西维一脸震惊地望向她的脸，她顺着来西维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眼泪已经沾湿她的面容。

　　她有些不自在地擦掉眼泪，她想——有什么事情会值得我流泪呢？

　　她伴着海浪的声音想的很久，一有个人的面孔她始终不愿意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她明白过来，她是在为那个不愿提及的人流泪。

　　那个人是时雨。

　　她和时雨的分手与她和杨弋的分手细说来好像并无差别，都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的欺骗，最亲密的人之间堵着一道墙不去告诉恋人自己隐藏起来的心事，于是他们看似同行却离对方越来越远。

　　那时的甄情是这么给自己说的——聚散终有时，她没什么好遗憾的，眼泪是他们真正结束的开始。

　　旁边来西维看她情绪低落，突然学着美剧里那些经典的夸张式表情说道：“Zhen, we survived（甄，我们活下来了)!”

　　她望向那座在电影中被炸毁过无数次的金门大桥，此时安然无恙地立在他们面前，无数游人和他们一样为它而来，见证它的美丽。

　　是啊，没有什么比他们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更重要的事情了，尘世种种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想起亦舒在她的短篇小说集《蓝鸟记》中写到——

　　“三藩市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开始的时候我很讽刺，我说：这就是美国人把心留下来的地方？然后现在想起来，还是美丽的一个城市。”

　　那么她对时雨的思念就留在这座美丽的三藩市了。

　　她回了来西维一个笑，告诉他自己很好，然后看向金门大桥对来西维撒了一个谎，“Romy, I'll forget him（来西维，我会忘记他的)。”

　　看吧，她也并不是什么诚实的人，她和时雨的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甄情回忆着过去，把下巴又往围巾里埋了埋，围巾里残留着橙花的香味，是时雨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

　　可能那味道在过去的四年她太过熟悉，甄情被那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时雨，我也为你哭过的。”

　　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光，时雨清清楚楚看到甄情紧闭着的双眼旁的水痕。

　　他想问甄情——那你现在的眼泪是在为谁而流呢？

　　塔什库尔干的冬天天黑得很早，他们回到民宿时历峥和乔弛他们早已经收工回来了，一大群人一起围在露台上准备烧烤。

　　乔弛看到他们的车后立马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接时雨，见到从另外一侧下车的甄情只不咸不淡地打了一个招呼。

　　“你们两个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乔弛看着甄情一路回到房间后才拉着时雨低声问道。

　　时雨朝着甄情的房间处看了一眼，眼中神色复杂，没有回答乔弛的问题。

　　“时雨，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乔弛突然正色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要去吃饭。”时雨扒拉开乔弛拉扯着他的手，嫌弃地把衣服上被他弄出来的褶皱抚平，脚下往烧烤架那边走去。

　　乔弛抱着看时雨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数，双手抱胸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你是能吃亏的人吗？赛场上有人故意别你一下，你直接就在赛后记者会上阴阳回去，甄情打了你一巴掌你不光不生气，还心甘情愿的给人当好几天司机。”

　　时雨停了往前走的脚步，转身看着乔弛疑惑道：“你前两天可还帮着甄情说我活该呢？”

　　乔弛翻了个白眼给时雨，“你可不是活该，这不都是你自己上赶着的吗？”

　　时雨也回了乔弛一个白眼，接着往前走。

　　乔弛快走了两步赶上时雨，凑到他身边问：“早上那个一身正气的男人就是甄情前男友吧，人呢？”

　　时雨猛地一个转身又停下脚步，拧着嘴巴眼睛冒火，大喊一声，“起开!”

　　乔弛被时雨突如其来的脾气气得笑出声，心想时雨这没出息的东西被甄情前男友气到了就拿他来撒气，真当他没脾气呢!

　　于是他跑到时雨的身后拿肩膀狠狠撞了时雨一下，也大喊一声“起开”，然后飞速跑开。

　　时雨被乔弛撞得一个趔趄，站稳后立刻飞奔过去也撞乔弛，乔弛不甘示弱，他们两个人像永动机一样你一下我一下，撞得肩膀发麻了也不停下来。

　　甄情回房间把围巾摘下来，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方便去帮忙做饭。

　　她去到露台时乔弛和时雨还在撞得你死我活，时雨余光看到甄情后立刻闪到一旁，故作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拿起一对鸡翅认真穿了起来。

　　乔弛亲眼看到时雨在甄情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后白眼快要翻上天，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弟弟在姐姐面前果然就是弟弟。”

　　时雨听到后直想把生鸡翅塞到乔弛的嘴巴里面，甄情装作没有听到，挽了挽袖子帮忙处理其他的食材。

　　乔弛看时雨黑了脸，得意洋洋地朝他做鬼脸，时雨在甄情背过身后隔空向乔弛挥了挥带着威胁意味的拳头，乔弛无所畏惧地再次向时雨做了一个鬼脸。

　　历峥目睹了时雨和乔弛全程的小学生行为，附在甄情的耳边悄悄和她说：“时雨也就在你面前做做样子，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三岁小孩。”

　　甄情笑了笑没说话，历峥发现甄情心情有些低落，这才注意到杨弋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不用想她也知道杨弋应该是回了部队，只是不知道杨弋离开之前和甄情说了什么让甄情心情不好。

　　一切食材准备就绪，由乔弛团队的小Q全权负责接下来的烤制大任，其余人或坐在餐桌前或者直接围在烧烤炉前就开始今天的晚餐。

　　乔弛团队的工作人员都是年轻人，之前在江城就常见到老板的朋友时雨，对于突然加入的甄情和历峥也很非常热情，他们提前搬了酒，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甄情没有喝酒，倒是历峥和时雨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历峥就不胜酒力喝晕了过去，甄情把她带回房间照顾睡着后又回到露台。

　　有两个小姑娘知道甄情之前在酒庄工作之后好奇地问东问西，甄情耐心地为他们解答，说话间甄情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来西维来电”。

　　甄情起身做了个抱歉手势，和那两个小姑娘说道：“抱歉，我接个工作电话。”

　　她走到旁边的照明灯下接通电话，果然来西维一张口就和她说起工作。

　　甄情在斓瑰工作多年，她离职之后接手她职位的同事对其中一些工作不太熟悉，于是来西维经常骚扰她，以朋友的名义道德绑架她让她来解决那位同事的烂摊子，她出于朋友道义只好无偿加班。

　　来西维说起工作的时候语速很快，甄情听得认真，表情不自觉带了些严肃。

　　乔弛对着甄情侧目而视，那种甄情曾经带给他的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时他对甄情的评价是“假清高”——从前甄情和时雨恋爱时，他们一堆朋友一起聚会，甄情要么不喝酒，要么只是浅浅抿几口，不去主动和他们社交，偶尔中途也去接电话谈工作，在一片灯红酒绿中仿佛他们那群人都是些只知道花天酒地的酒囊饭袋；甄情穿着打扮也很随便，他还记得时雨第一次带甄情参加他们的聚会时，甄情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衬衫裙，没有化妆，只在嘴巴上涂了淡色的唇膏，哪怕在凌晨的CBD大楼里随便抓一个正在加班的人都会比她穿得隆重，配上她一贯淡泊的表情，衬得他们那群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的人反倒像是暴发户一样俗不可耐。

　　而甄情从不改变，不去刻意迎合时雨的圈子，她一直都只做她自己。

　　时雨端着酒杯双眼朦胧，可看向甄情时却看得格外清晰，甄情说话时无意识蹙起的眉，眨眼时颤动的直直下垂的睫毛，挺翘的鼻头，淡粉色的嘴唇，还有露出的一小截如同霜雪般洁白的脖颈。

　　他突然间好像就明白了甄情说的那句“爱，是注视”，只有爱一个人时才会全心全意地去注视对方，注意对方的每个细节。

　　他不想和甄情较劲了，他要告诉甄情他真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