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于离》土小洁

5、登堂入室

　　电影进行了十五分钟，孙惊哲仍然没有勇气面对钟离，还好在这光源不足的影院里暂时也不用面对。

　　钟离倒是无所谓看什么电影，也懒得想为什么悬疑电影变成了蓝胖子，他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在第二次发现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钟离开始挣扎要不要干脆直接睡一觉，看了一眼沉浸式观影的孙惊哲。

　　算了，来都来了，睡觉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保持清醒了。

　　两人中间还放了一个超大桶的爆米花，美名其曰，看电影的仪式感。

　　努力清醒的钟离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把手伸向了他丝毫不感兴趣的奶油味爆米花，机械地抓起一颗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艰难地下咽，然后强迫自己再次伸手……

　　味觉逐渐麻木，他的手和另一个手相遇了，微小短暂的触碰让钟离的大脑又清明几分。

　　一个周期结束，下一个周期开始，这次的触感比刚刚的存在感更强了，钟离甚至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冰冰凉凉地擦过他的手指，一触即分。

　　下次换个位置拿爆米花，钟离心里想。

　　新的周期开始，钟离伸进被吃得空一截的爆米花桶，那只两次狭路相逢的手精准拦截，实实在在地抓住了他的指尖。

　　电影院里开足了暖气，烘的人暖过了头。

　　在钟离眼刀飞过来的时候，孙惊哲仿佛看到了他隐在头发下面的眉毛紧紧蹙起，大着胆子捏了捏，在钟离翻脸之前松了手。

　　手又细又软。

　　接下来到电影结束之前，孙惊哲都没敢再造次，老老实实感受了一波童年情怀，供暖太好，后半程热的他脱了外套。

　　结束时，孙惊哲看了一眼搭在靠背上的外套，又看了看钟离离席的背影，心里默默给外套说了声抱歉，追随钟离走了出去。

　　街上，钟离坚定拒绝了孙惊哲再吃一顿的提议后，最终在孙惊哲的软磨硬泡下一起向钟离家的方向走，送他回家。

　　在孙惊哲第n次打哆嗦并可怜兮兮搓自己手臂的时候，钟离像是刚发现一样，终于开口：“你的外套呢？”

　　孙惊哲已经快冻死了，委屈又可怜，“忘在电影院了”

　　说话间一直看着钟离的反应。

　　他怎么才发现啊，这得是多不关心啊。

　　钟离眼里闪过戏谑，忍下冷笑的冲动，说话依旧不近人情：“哦，那走快点”

　　孙惊哲心里苦，太苦了。

　　终究有点扛不住夜晚的寒风，踌躇着说：“要不，打车吧”

　　“你打车回家吧，我走回去”钟离脚步不停。

　　孙惊哲自己造的孽自己扛，冻不能白挨，紧急撤回一个建议。

　　“不不不，我说了要送你回家的”

　　“我不是也说了不用送？”

　　孙惊哲有点沮丧，但没有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事，也不是很冷，走吧”

　　钟离终于开始有些认真的看了看他，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需要别人送回家，见孙惊哲油盐不进，他感到有些无力。

　　看了他一会之后，最终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妥协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对情绪不高的孙惊哲道：“走吧，去我家”

　　孙惊哲眼里一瞬间迸发出光彩，咧嘴一笑，跟着钟离钻进车里。

　　他原本想顺其自然的接收钟离的关心，钟离或许会在看到他瑟瑟发抖的时候把衣服脱下来给他，虽然他不会要，但他就是想让钟离主动照顾照顾他，顺便送他到家时可以拥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进屋坐坐。

　　还好，虽然过程曲折，但钟离还是为他让步了。

　　那因为之前钟离冷漠的话而透风的心又被钟离随意的一个举动给修补完好。

　　第二天，戴航看着从到学校就一直像磕了药一样的孙惊哲，“你笑一早上了，不会一顿饭一个电影就把钟离拿下了吧”

　　孙惊哲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我昨天去他家了”

　　戴航不觉得能有什么进展，哼笑一声，“然后呢？私定终身了？”

　　孙惊哲眉飞色舞道：“他怕我冷，给我找了一件外套，然后帮我叫了车”

　　戴航感觉孙惊哲本就掺了水的脑子更无可救药了，嘲笑道：“搞半天连杯水都没喝上，你进去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赶出来了吧”

　　“你懂什么？这说明我们小离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孙惊哲不受他影响。

　　钟离的外套上面有淡淡的洗衣液味，很仔细才能闻到，钟离身上也是这种味道，贴很近才能闻到，昨天孙惊哲在操场上搂着钟离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好闻。

　　孙惊哲不想再听戴航说话，没一句他爱听的。走向最后一排，钟离正呆呆地望着窗外，平静的侧脸被光影映衬得更加立体。孙惊哲一时有些恍神，他不是第一次发现钟离好看，但每次还是会被猝不及防的惊艳到。

　　钟离余光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脸就看到孙惊哲再次入侵到正常的社交距离之内，下意识往后拉开。

　　孙惊哲跟没看见似的，“钟离，衣服我改天洗好了给你拿过来”

　　钟离“嗯”一声便没了下文。

　　孙惊哲早就习惯了钟离的说话方式，也不在意，“对了，昨天去你家看你好像是一个人住”

　　钟离面色不改，平静道：“对”

　　“你不是有哥哥吗？”你们怎么没住在一起？你父母呢？

　　后面的话孙惊哲没有问出来，但钟离听懂了他的意思。目光沉沉地看了孙惊哲一会，又转开视线。

　　没有说话，但孙惊哲从他的眼中看到了。

　　跟你没有关系。

　　孙惊哲靠在他桌子上，咧开一个笑容，“我们不是朋友嘛，我只是有点好奇，不想说就不说了”

　　钟离抬了抬眼，嘴角微勾，“朋友？”

　　孙惊哲语速加快，急忙认证，“对啊，都一起吃饭看电影了，而且我都去你家了，当然是朋友了！”男朋友都不过分。

　　不远处听着他们对话的戴航噗嗤笑出来，然后欲盖弥彰的迅速转过身去。

　　钟离看着他难得笑了笑，放弃挣扎，随便吧。

　　孙惊哲看钟离笑了，自己笑得更灿烂，“那下次我再找你，可别拒绝我了啊。”

　　孙惊哲心里涌现出巨大的满足感，自从喜欢上钟离，他感觉自己的快乐源源不断。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每日坚持刷存在感的陈柒同学带着一杯热牛奶出现在钟离面前，一回生二回熟，陈柒已经横扫局促，做回自己了。

　　主要是她发现，虽然钟离很冷淡，但从来不会说很伤人的话，也不会让人难堪，在这冰山气质下的一丝温柔让陈柒更加心动。

　　钟离刚从臂弯中直起身，挡在额前厚厚的头发被蹭乱，露出一截从不见光的眉毛，高耸的眉骨下面一双细长的眼睛被纤长的睫毛遮住些许。

　　看着捧着杯子的陈柒，钟离想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是怎么了。

　　陈柒还没从钟离的美色中完全回过神来，直勾勾地看着钟离，“钟离，这是热牛奶，杯子是新的，也一起给你。”

　　“我……”

　　陈柒紧急打断：“收下吧，会长高的”

　　“喝一杯牛奶不会长高”

　　“我可以每天都送”

　　“……”

　　“喝吧喝吧”陈柒的语气带上点恳求，镜片后面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钟离。

　　钟离和她对视着，沉默了一会，“以后不要再送了”

　　陈柒眼睛一亮，那就是收了。

　　陈柒献宝似的把杯子放在桌角，然后心满意足地撤离。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奶……”陈柒用钟离能听清的音量哼着歌走了。

　　“……”

　　钟离花了两节课的时间终于把这一大杯热牛奶喝成了凉牛奶，倒掉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没动作。

　　大课间，孙惊哲戴航等几个男生拿着篮球往外走。

　　门口，孙惊哲一眼就看到夏持星在后门探头，跟戴航说：“你们先去”

　　径直走向夏持星，拎着她的后衣领到窗边，夏持星被吓一跳，扑腾着要脱离掌控，“哎呀你干嘛！孙惊哲，我要回去告诉舅舅！”

　　孙惊哲闻言乐了，“你觉得有用？”

　　夏持星赠送一枚白眼，“有话快说，我还有事”，脱离魔爪后夏持星翻出兜里的小镜子，整理起额边的碎发。

　　“什么事？找钟离？”

　　“知道还问，发挥点作用，帮我把他叫出来呗”

　　孙惊哲看她整理半天，“你这几根头发摆来摆去的有什么区别？”

　　夏持星放下镜子瞪他，“不帮忙就一边玩去，别在这碍事”

　　“你放弃吧，他有女朋友了”

　　夏持星彻底不淡定了，“你昨天还说他没有女朋友！你耍我？！”

　　孙惊哲面不改色，“今天刚谈的”

　　“是谁？我看看谁动作这么快？”

　　看夏持星那一副要跟人家拼命的架势，孙惊哲阻拦道：“干嘛干嘛？人家都已经谈了，你还想怎么着啊？”

　　“我没想怎么样，我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样，我好奇不行啊？”

　　孙惊哲挑眉，“只是好奇？”

　　“不然呢，第三者的行径我可做不来。”说完夏持星的气焰也弱了下来，垂眼低声道：“算了”

　　孙惊哲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心虚，他很少见到夏持星这么低落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声安慰：“没事啊，反正你不是刚喜欢他吗，现在也好及时抽身，天涯何处无芳草，凭我妹妹的魅力，以后肯定能遇见更好的”

　　夏持星又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这么好，等他分手了你告诉我，到时候他一定是我的！”

　　说完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转身潇洒离去。

　　孙惊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收回刚刚的愧疚和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