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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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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寓安趴在桌上补觉,他睡眠浅,眯了一会就清醒了。
睁眼时人都围在一块,许寓安本不想凑热闹,倒是榆轻尘见好同桌醒了,一路小跑着就回到座位上,手里攥着两张报名表。
“同桌!”
榆轻尘把报名表拍到桌上,许寓安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打断他:“没兴趣。”
榆轻尘不死心:“同桌~陪我跑接力呗~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
“忍心。”
“同桌你好冷漠。”
榆轻尘转换策略:“可我不忍心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呆在教室,像局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许寓安一怔,他不喜欢参与集体活动的原因正如他所述:没有同伴,像一个局外人在自取其辱。
源头或许可以回溯至初一那场校运会,那个无人喝彩的第一名,他所期许的掌声只给了身后的人。
“行。”
榆轻尘一愣:“你同意了?”
许寓安没再回复,拿出手机给赵雅静发消息:“妈,最近运动会要训练,我想办住宿。”
运动会当然只是个借口,母亲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想法。
身为母亲,亲眼见证自己用“懂事”捆绑的孩子变得孤僻,用“爱”滋养的孩子走向叛逆,心脏不由得传来一阵抽痛。
看着曾经要好的两兄弟因自己的决策渐行渐远,她不禁思考自己离婚的决策是否过于自私。
赵雅静的手悬在拨打键上又撤回,没有说破,回答依旧暖心:“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赵雅静帮他给班主任打了电话申请住宿,在下午就把行李送到了校门口。
许寓安在听到老李让自己去拿行李时有些意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这是他的需求第一次被满足。
榆轻尘主动请缨帮他提行李,在看见赵雅静时还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若是旁人看来,榆轻尘和赵雅静的互动反倒更像母子。
许寓安始终沉默,赵雅静突如其来的实质行动让他不知所措,母子二人像是陌生人般相顾无言。
他心不在焉地跟着榆轻尘进了宿舍。
确保阿姨不会听到,榆轻尘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你和阿姨关系不好?”
见许寓安沉默,他没再说话,拉着对方在台阶上坐下。
许寓安看着天空发呆。
一件很小的事,引出了他压抑15年的委屈。
压抑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一直潜伏待你失控。
许寓安自认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可人的感情总是莫名其妙,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一会那委屈就烟消云散,将哭泣这个发泄方式封锁,只剩麻木的回响在胸口徘徊。
像是泥泞中濒死的鱼,不救命,不致命,左右为难。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明明是在被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或许是主角的位置发生了转变。
得到了实质性的关心的人成了他。
而不是那句捆绑他十五年的冷冰冰的“懂事”。
懂事的头衔意味着被剥夺哭闹的权利,可曾经的无知让他以为这是属于他的赞誉。
像是将他人随意丢弃的糖纸视如珍宝,等真正尝到糖果才知晓自己曾珍视的东西有多么不堪,等无缘得到了一颗甜枣才知道对于当事人来说有多微不足道
等真正得到了爱才知道被爱可以没有前提。
知道了这些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不堪。
明明已经不是喜欢吃糖的年纪了。
许寓安心底没有半丝悲伤,可眼眶却慢慢泛红,想到旁边有人便死死咬住下唇,牙齿因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
榆轻尘的气味突然闯入鼻腔,洗衣服混杂着阳光的味道让许寓安愣了一瞬。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原来哭泣不会只得到一句“哭能解决问题吗”的质问。
压抑的委屈上涌,眼泪像是断了弦,浸湿了他的衣襟。
榆轻尘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透过这个少年安抚年幼的自己。
榆轻尘有个哥哥叫江疏影,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因天资聪颖而备受瞩目,所及之处掌声不断赞美不绝。
有了繁花绿叶才显得黯淡。
当人们谈及老二,无一不是叹息。
他带着期许降生,让父母期许落空的落寞成为了他的罪恶,无人在意这并非他所能控制的。
绿叶怎么会不艳羡繁花,可纵然他万般追赶也没再得到父母的目光。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知道自己在难过时会渴望一个拥抱。
两个少年就这么抱着,没有言语,直到许寓安的抽噎声慢慢平息。
“抱歉。”
许寓安抹掉泪痕,声音依旧平静,他害怕,害怕对方会觉得自己的矫情,拼命保持正常装作不在意,只有眼角的红色出卖了他。
这是他从小练就的自我保护机制,防止自己的眼泪刺激到父亲的毒打与母亲的谩骂。
赵雅静是人,在情绪失控时也需要发泄,许寓安能够理解,面对那些利刃般的话语他只会将伤痛埋藏于心。
或许赵雅静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对他造成的伤害,或许在她心中自己一直是一个慈母的形象,但许寓安不在意,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辩解,没有人会将自己定义为“恶”。
被忽视似乎是长子与生俱来的诅咒。
他真的太渴望爱了,以至于放任这种渴望扭曲地生长,内心叫嚣着用病痛得到些许目光。
榆轻尘没说话,帮他把行李箱抬上楼,放置在自己对面的寝室。
琼华书院是二人寝,支持自主换寝,担心和室友相处不好可以住单间。
整个下午榆轻尘都没提起这件事,但许寓安还是能明显感受到榆轻尘在刻意逗自己开心。
许寓安没点破,难得陪着他闹。
随着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沉寂的人潮立马朝着门口涌动。
榆轻尘给许寓安桌上的多肉又浇了次水,这是他这几天以性命担保不会手欠才换来的职权。
人走得差不多了许寓安才慢悠悠地起身,榆轻尘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
对于榆轻尘的这个举动许寓安已经见怪不怪了,懒得管他。
两个人走在路灯下,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个同学还在徘徊。
走到宿舍楼下许寓安才知道校园里有一只橘猫,长得胖嘟嘟的,正窝在树下舔毛。
许寓安对猫猫狗狗一向没有抵抗力,蹲下轻声试探,待其靠近将手覆上,轻抚猫咪柔顺的毛发,暖色的灯光为一人一猫渡上了层温暖的滤镜。
榆轻尘放轻脚步,走到许寓安身后,俯身投下一片阴影。
“wu!”
猫咪被吓得炸毛,迅速躲入阴影中。
许寓安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笑得正开心的罪魁祸首。
203寝室,李博闻正叼着牙刷和踩着梯子上床的室友高宇吐槽元谋人的课太难熬,被宿舍楼下突然传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泡沫不小心被咽下去大半,牙刷也差点掉在地上。
榆轻尘和许寓安一上楼就看见了趿拉着拖鞋,牙膏泡沫还粘在下巴上的李博闻。
“你们刚才在宿舍楼下,有听到刚才那一声鬼叫吗?”
许寓安甩了甩扇疼了的手,没回话,自顾自走进207。
榆轻尘(限时男鬼版)揉了揉后脑勺,看着好同桌的背影,由衷感叹:真有劲啊。
李博闻见他没反应,把手伸到他面前甩了甩:“尘哥?你魂让鬼勾走了?”
高宇的哀嚎从寝室传来,李博闻如梦初醒:“老高!!你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