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茵》Jwww

4、欺

　　旗袍脱下来仔细挂好，一杯羊奶适时递到眼前，连茵举着杯无声地施压，连筱筱只好也冲一杯陪她。
　　连筱筱不能不喝。
　　晚上，她全程在为连茵挡酒，八成的酒都在她肚子里，实在伤身。
　　喝光后各自忙各自的。
　　一个去洗澡，另一个抱着手机算利润换取寥寥慰藉。
　　一小时过去，连茵裹着酒红色纯棉睡袍出来，脖子和锁骨连着红了一大片。
　　她一连挤了两泵酒精到手心，坐上床在连筱筱旁边搓手。
　　眼看算个没完没了，连茵斜眼瞧：“还算呢？算到明天早上是能翻一番怎么着？”
　　不能翻番，但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这一单拿下，头款我们一人能拿这个数，”连筱筱比了个八，八万港币，她看着连茵的动作，叹气，“只是委屈了你。”
　　连茵哼笑着甩干双手：“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有什么可委屈？你要觉得我牺牲了，那你记得年包大方点儿，我两张嘴呢。”
　　“放心，我不疼你疼谁？”
　　钱的事情说完，该说另一件事。
　　连筱筱扔开手机爬起来，床吱呀响两声，她问：“今晚遇见唐褚了？”
　　谈及唐褚，二人的眼神突变，只剩漠然和冰冷。
　　连茵抿唇：“嗯，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的，不过我没想到老东西会追上来。”
　　仔细想想追上来太正常，跌落高山的骄傲山鸡，谁不想踩两脚？何况唐褚。
　　连筱筱眯着眼啐，咬牙切齿：“个衰佬，仲还唔见他去死呢？”
　　“早晚。”连茵神情起伏不大，爬到里侧掀开被子躺下。
　　想到什么，连筱筱担忧：“只怕他会堵我们的路。”
　　姐妹俩和唐褚不睦，他又心短，知道二人仍在维港过活，岂能不处处施压？
　　“光脚的怕穿鞋的？”连茵侧过身阖眼，未干透的头发波浪似的铺在枕头上，“明早别喊我我休假，记得帮我把旗袍送去干洗。”
　　今天本就是她撑着病体去的，是该好好休息。
　　连筱筱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哄她睡觉，见她眼皮放松一些，才拎着睡衣下床洗澡。
　　那一晚，连茵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男人站得离她忽近忽远，身长肩阔，不错眼地盯着自己。
　　在楼屋，连茵从来睡不安稳，因为这里多是打工人，从早上能喧闹到半夜，没个消停，只能拉长时间填补质量。
　　第二天十点，房间里还一片漆黑，是连筱筱知道妹妹睡觉畏光，特意用遮光材质的窗帘，仅有些许日光从离地一公分的缝隙漏进来。
　　被子的一长条隆起揉动几下，连茵伸完懒腰拽下被子，闻见凉了的瘦肉粥的香气，迷迷糊糊睁眼坐起来。
　　家里只剩她。
　　哦，连筱筱应该兑合同，领项目头款去了。
　　连茵捞起肩膀上滑下去的睡袍，趿进拖鞋下床，正在束窗帘的时候，听见特地放缓的开门声，回头看见连筱筱关上门，低个头杵在门口。
　　“怎么了？”
　　没人回答。
　　被子哗啦啦地抖落开，几下叠好，床被铺平。
　　不想说那就不说，反正迟早会说。
　　连茵给她拖到床上，在床前支桌子，绕到灶台前开小火热粥、烧水，再去洗漱。
　　等粥和热水摆上桌，连筱筱才长长自嘲笑出一声：“我真笨啊。”
　　连茵搬凳子坐下，和她对视，接下来听到的话和她的猜想大差不差。
　　“我去了才知道，刘山这王八蛋吃了别家不少回扣，前两天就已经签好合同了，昨天不过是耍我们……一直都在耍我……”
　　连筱筱叹，捶膝盖气道：“‘多朝会’的饭喂狗倒无所谓！最可恨是他……”
　　为了拿下这个案子，连筱筱厚着脸皮托了多年前的人情，所费不少才拿下“多朝会”一个最普通的包间。
　　如今案子打了水漂，饭喂了狗。
　　这些倒没什么，最让连筱筱扼腕的是这人渣对连茵的所作所为！
　　昨天她多次要发作，连茵暗地递眼色，话她千祈要忍。
　　早知如此，她怎么都不会忍，早上知道真相后发作起来，却得知人渣去总公司开会了，她心中羞愧，只好先回来和连茵交底。
　　连茵捏着勺子舀粥喝，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全过程，最后说：“嗯，知道了。”
　　“茵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连筱筱自责愧疚，慌张无措，“我会尽快找新案子的。”
　　只要够勤快，不信拿不到更好的项目。
　　连茵漱口擦嘴起身洗碗筷，不忘瞪连筱筱：“你对不起我什么，你跟那狗东西一伙儿的？”
　　当然不是，她只是难过妹妹被那般对待。
　　连筱筱噤声。
　　“不是就赶紧喝粥，再热费燃气。”连茵把合同摊开，拍了其中某一页，扎高头发，换上运动服、运动鞋出门。
　　“你去哪儿？”
　　她不是要休假？
　　“去会会个衰仔啊，”连茵指指连筱筱，十分认真补充道，“你给我就在家呆着。”
　　连茵真的去刘山的总公司弘康堵人了。
　　弘康算新起之秀，最近业务拓展大开分公司，这才有了宣传的外包流出，她打算最后做一番争取，毕竟这个项目利润不小。
　　途中经过台提款机，她想了想，走进旁边便利店买了包烟。
　　成就成了，不成的话就走人。
　　遭遇的那些恶心事儿权当被猪拱过。
　　弘康主楼盖得宏伟，治规严格，不会轻易放人进去，还好她认得刘山的车，仍在地上停车场，意味着人还在，她就在楼下一直等。
　　没多久，刘山和同事一起出来。
　　同样，刘山亦看见了连茵，眯眼思考一个女人可以有多少副面孔？
　　其实只要是那张脸，都得。
　　就算他已知事情败露，也并未躲她。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刘山车边，他一连回了几个工作电话，熬到周围无人在旁，才回身等她开口。
　　连茵心中嫌恶，碍于案子，只得压着不发作，与他握手：“昨天仓促，我们不懂规矩，让刘经理见笑了。”
　　两手交握时，刘山摸到一盒烟，当面掂量几下，分量不重。
　　烟盒在指尖转圈，他盯着连茵笑：“连小姐，你该知道你们优势不大，落选很正常。”
　　别家优势是什么？
　　真正的酒肉交易和丰厚的金钱回报？
　　连茵回以一笑：“您提拔我们，优势自会在事上显露。而且，我们会比别家更懂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