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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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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停在“多朝会”正门,若非地位显赫,绝无这般待遇。
那双皮鞋刚踩上地毯,“多朝会”老总立时迎上前,同来人握手,笑道:“还好接到了,许久不见何生,更添意气。”
被称“何生”的年轻男人回握:“劳烦您等我。”
“说这就疏远了!”老总问,“令堂好些了吗?过几天我可否登门去探望?”
近日,何晖寅父亲身子不爽利,所以,今日同辈人的小型寿宴便由他代为出席。
“小病而已,父亲病中不宜见人,多谢惦记着。”
说话间,老总引他进大厅。
此时外头夜色压黑,会所里面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多朝会”不是昼夜不歇的新式娱/乐/城,却也是“老钱们”灯火辉煌的“宫殿”,共十六层,楼层越往上越是华灯齐放。
二人往顶楼专用电梯的方向拐。
不料,侧方一道艳红猝不及防扑出来,何晖寅身后保镖迅疾上前拦,不知为何竟晚了一步。
何晖寅没闪躲,下巴撞上那人的额头。
他不至于疼,估计撞上来的人才疼,身子猛缩,踉跄几步,脚上失力向反方向倾倒。
呼吸凑近的瞬间,属于女人的气息蛮不讲理地弥散开,霸占住他周身,像是铃兰又像石榴,叫人脑袋陡然空白。
这一遭实属意外,老总想解决也得先看当事人反应。
迟钝时,何晖寅手比思维更快,拽对方站稳。
掌中手腕纤弱、触感柔软,拉扯感如同撩拨一缕垂柳。
见状,保镖默默退下。
气息再次压近,思绪已整理好,手缓慢撤回来。
幽深的眼眸敛下去,扫到张苍白的面孔,往下是解开细扣的领口,引他无言皱眉。
女人等不及对方发难。
她眼前发白,好险暂时失明,喉咙涌上些发苦的口水,深颔首、捂嘴从速道:“抱歉!”
说完,绕过他们,贴住墙往大厅洗手间跑,不曾回头看看惹的麻烦有没有找上来,逃走的脚步又快又浮。
大约是不舒服得厉害,才会仓皇闯祸。
随后,一个男人跟上去了。
老总赶紧赔罪,并询问何晖寅是否方便脱下衣服交由他清理。
西装上留着一团褶皱,应该是方才被下意识拽的。
“无妨,”何晖寅稍顿,“我去趟洗手间。”
老总不多言,只贴身跟着以备不时之需。沉默之余,他细细想了想,觉得女人的半张脸,似乎有些面善?
“多朝会”格调一流,在香氛上多选天然的,洗手间里也是淡淡檀香萦绕,略解酒腻。
还好喝得不多,吐过之后,连茵头轻了些,但难免喉间酸痛,背后还淌出好多冷汗。
有老毛病的胃喝了酒,撞完再经晃荡,自然翻腾更快、折磨更狠。
她扶着洗手池漱口,抬眼望见镜中自己。
那张脸经酒精染红,胃部绞痛又致泛白,红红白白跟鬼似的。
不能再喝了,得换个法子。
等迈出女洗手间,有蛮力拖扯住她的小臂。
连茵猛地清醒大半,辨认出是谁,她悄声磕齿,不再挣扎,被拉进男洗手间隔间之中。
其实,包厢旁备有洗手间,她不愿被堵才绕远,不曾想还是被跟上来。
四下无人,隔间门被关上又弹开,仅留一道缝隙。
同时,一道身影在门口悄忽而现。
空间狭小,与男人的独处令恶感再次泛起,顺着喉道往上爬,连茵抬眸神色旋即温婉。
男人撑着墙涎笑,姿势像拢住连茵一般。
“酒没喝完,怎么落跑?”
“我哪儿敢,不过透透风,这就回去。”连茵看似真切道,欲拉门的手被抓住。
离隔间不远的地方,何晖寅手插在兜里,眯眼看镜子中反射出光的颗粒。
他听见女高跟鞋挪动的声响,男人说“不急,你不想跟我单独聊聊么?”,“刚刚是不是喝多了,难受?”
他看到门缝中有一只手,它贪心地向下滑,到达女人的小腹,暧昧揉搓。
“谢谢您关心我,可这不合适。”女人嗓子哑了点儿。
这时,何晖寅奇怪,他站这儿干什么呢?
有够无聊。
慢慢收回眼,何晖寅突然走到洗手台前,晃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冲刷过修长手指,继而击到池壁,扰乱貌似旖旎的氛围。
那道缝隙消失,门“咯噔”落锁。
他面无表情地洗完手离开,在门口候着的老总身边停下说:“里头不干不净的,不如辛苦你处理下?”
老总微怔,想起还要送何晖寅到包厢,快步去追,私下叫人去探个究竟。
经理步履匆匆而至,在门口撞见个面色铁青的男人,进去后,男士洗手间竟有位女士,俯身在洗手台前干呕。
女士抬起头,眼眶血红,还能从容接水漱口,扣上领扣。
经理愣了愣,像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递了条毛巾,退到外面守着。
被人撞到这尴尬的场景,连茵并不放心上,只仔细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
她回想:若不是有人闯入,摸上身的手断不会停下;若不是有人投诉,男人怎会恼羞成怒提前离开。
该谢谢这位“不速之客”。
连茵走出来,经理礼貌道:“女士还好吗?可否告诉我您的包间号,我稍后给您送杯热饮。”
她摇头:“多谢,不必了。”
回包厢的路上,有男人在身后唤。
“茵茵?”
连茵当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很快,有人越过她挡住路,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如果她不面对,像是怕了。
于是,连茵抢先转过身。
一身玄黑太极服和成色上好的翡翠串珠先入眼,再往上是一张布了更多细密皱纹的脸。
以前没深究过,现在想想,不晓得里头藏了多少阴险毒辣。
连茵眼睫还微湿着,唇边浅浅笑:“唐伯,真巧。”
六年不见,唐褚显然没料到她竟这么乖顺,小幅度挑眉:“多年唔见,茵茵越嚟越靓。”
“不敢当唐伯夸奖,唐伯才是风采更胜从前。”
“长大了,会讲话!”
唐褚花了几秒钟,不动声色地将眼前人打量个通透。
连茵正当妙龄,在会所中穿着一身窈窕旗袍,搭一双细带高跟,眼周殷红,脸色煞白,鬓边散一缕半湿的发,如同破败玫瑰溅上污秽水珠。
渐渐的,眼神就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