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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姜云来的信 56 ...

  •   给读到这里的人:
      转过年关,热闹的氛围持续发酵,我妈闲不住,呼朋唤友来家里玩。
      我妈妈、林有川妈妈、唐小朝妈妈、石小棋妈妈,凑了一桌麻将,热火朝天地打。
      三个小孩儿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留下我和唐小朝百无聊赖地嗑瓜子看电影。
      “今年的瓜子炒的还是那么好吃。”我卖力地夸赞唐小朝的手艺,想着开学之前多找他要点,好带回学校吃。
      “这袋原料搁你家种的,”唐小朝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从魁西科回来,我家后院多出好大一片向日葵,变成了时刻澎湃着生命力的金色海洋。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幸亏你发现了我藏钥匙的地方。”我感慨道。
      我和我妈走的时候门都没顾上锁,要不是唐小朝帮忙打理,估计回来啥也不剩了。
      “作为答谢和学费,我给你带了这个。”我拿出一盒松烟墨递给他,附了一套笔墨纸砚。
      唐小朝之前说这学期在学国画,我们院正好有位教授祖上是做御墨的,我给她当了好久小工才换来这一盒,宝贵得很。
      “哪儿淘的?”唐小朝小心捧过去,震惊地看了又看,“竹墨坊的?这叫我怎么舍得用啊。”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说要跟我坦白一件事。
      “你家后院那片向日葵怎么来的,”他问,“你知道吗?”
      “不就是你想多炒点瓜子吗?早说啊,我家后院的空地也不用,你早种上多好。”我不以为意。
      “我看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唐小朝苦笑道,“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这个还给你。”他从手腕上摘下一个旧了的小狗发绳。
      我接过来想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我给他的过路费。
      “你离开后,”唐小朝说,“想起你的时候,我就来你家院子种朵向日葵。”
      我想说咱俩是真铁啊唐小朝,话还没出口,立马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以前我是真没明白,等他说完这话终于懂了。
      “还是停止这场我一个人的追逐吧,”他想明白了我俩为什么不会在一起,甚至开起玩笑,“如果你早点懂,也不会喜欢上我,可能朋友都做不了。”
      我和唐小朝的脑电波平时不太能对的上频道,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对感情小心翼翼,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我刚刚领悟,他已经释然了。
      就算我早知道,所有轨迹也不会发生改变。
      我仍然只会爱上林有川。
      “林有川没和他妈一起过年啊?”唐小朝很快收拾好心情,小声跟我蛐蛐。
      我摇摇头。林有川一直在孟平家过年,那里更像他的家。
      澄姨走的时候看见了林有川临走前寄养在我家的淘淘,她突然问我:“阿姨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亲人之间没法论对错,这话我不该说的,钝刀子割肉最疼,”我犹豫了会儿还是说,“您如果做不到真心实意爱他,就别再折磨他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林有川怎么想,我觉得,您需要好好想想。”
      我看着被澄姨抱在怀里的夏夏,小姑娘已经无忧无虑地睡着了,这是非常有安全感的表现。
      这让我想起刚回国那段时间,可能是倒时差的关系,我每天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有一天半梦半醒,窗外夜露深重,隐隐透出些光来。
      我脑袋昏昏沉沉,一时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想坐起来,猛地发现胸前横着条手臂,搂得很紧。
      心剧烈地狂跳起来,我来不及细想,奋力在那条胳膊上咬了一口,一脚踹了过去。
      身后传来吃痛的低呼。
      贺榆生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居然敢爬我床。
      我跳下床哆哆嗦嗦地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准备给他开个瓢。
      床头的灯亮起来,柔和的光徐徐照进这方天地,床上那人的轮廓渐渐显现。
      “来来,是我。”那人声音沙哑,耐心地安抚道,“你已经回来了,这是我家,还记得么?”
      我愣愣地看他。
      墨发黑瞳,沉稳如山。
      是林有川。
      许是刚醒的原因,他脸上倦意深重,充满攻击性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不是那个冷淡疏离的林有川,是目光温柔,对我轻声细语的林有川。
      他起身试探着去抱我,我没有反抗。
      是啊,我回来了,这里不再是魁西科那个困住我的小院子。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林有川给我盖上被子,捧起我的脸,“不要怕,不要哭。”
      我这才发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掌心。
      “你睡得不好,和我在有关系么?”他静默了几分钟,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睡别的房间。”
      “不。”我毫不犹豫地回绝道。
      魁西科治安很差,在那里我几乎没有睡实过。
      一开始提防街头吹口哨的鬼火青年,后来防贺榆生,没一日安稳。
      异国他乡几个月造成的习惯和心理阴影,已经刻在我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半夜醒来见到身边有人固然害怕,可是前提是林有川不在。我需要他给我安全感。
      林有川脸色阴着,一看就在琢磨怎么搞贺榆生。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现在想想,成长过程中从没得到过安全感的林有川,也独立地长成了能给别人带来安全感的大人。
      “分给室友一起吃啊,这些够不够?”
      快返校了,妈妈给我装了很多好吃的。
      “够了够了。”我点头如捣蒜,非常心虚。
      我的室友只有林有川,还有小狗淘淘。
      “姐姐,”姜云去凑过来,看着不太高兴,“上大学好玩吗?我们要分开好久啊。”
      他抽条了很多,脸上婴儿肥却没消退,说话时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看着很可爱。
      “五一我肯定回,”我扯他的脸蛋,“检查你作业。”
      林有川到落霞市比我晚,他一进门脱了外套就过来抱我。
      我说:“饿不饿?锅里热着饭呢。”
      “饿。”
      他应了一声,却完全不撒手,我只能拖着这么个大挂件去厨房,陪他一起吃饭。
      “淘淘呢?”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终于意识到小狗没跟着回来。
      “萍姨没舍得给,留家里养了,”林有川扒拉了几口饭,笑道,“给她做个伴。”
      我和姜云去都上学了,家里难免空落落的,有淘淘替我们陪着妈妈,也好。

      周五下午没课,我和林有川说好晚上一起回,就去了他学校等他。
      林有川还在上课,人太多了,我就没进去,去了另外一栋楼,找了个空教室看书。
      我戴着耳机和林有川保持通话状态,小声告诉他:“我在C楼的106等你。”
      “嗯,还有十多分钟下课。”林有川同样低声回应道。
      看着看着,有个男生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你好。”他招呼道,“加个微信?”
      他单刀直入,很自信地把二维码调出来让我扫。
      我没动作。
      “别害羞,”他说,“那我扫你?”
      我礼貌拒绝了,问他有什么事吗。
      “你是林有川女朋友吧?”那男生说,“我见过你几次。”
      之后他说了一大堆普男语录,大意是让我跟他试试看,他肯定比林有川对我更好。
      我听得头昏脑涨,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
      屏幕上赫然是和林有川的通话界面,男生一下子白了脸。
      “咱俩没戏,不好意思啊,”我收拾起书准备走,“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林有川走到门前,屈指敲了敲门,看向那男生的眼神沉了下来。
      “川哥……开个玩笑。”那男生磕磕巴巴道。
      林有川警告般看他一眼,没说话,男生脸色更加发苦。
      我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林有川身边,拉着他衣角催他赶紧走。
      开玩笑,贺榆生那事儿刚过去没多久,我可不想再找不痛快。
      还好之前已经说开了,林有川情绪没受到太大影响,见到我过来神色很快恢复如初。
      “外面下雪了。”他把我围巾系紧了点儿,“吃不吃烤红薯?”
      K大后门那家铁桶烤红薯超级好吃,林有川下晚课时总给我带。我点点头,跟他说我还想吃板栗。
      他一一应了。
      我们吃完饭带着热腾腾的红薯板栗回家,洗了澡舒服地窝在沙发上。
      不知道怎么亲到一块儿去的,我迷迷糊糊地仰头,发现已经被抱回了卧室。
      屋里没开灯,月光和雪色折射出冷冷的光,透过玻璃转化成柔和的颜色。
      周遭温度越来越高,林有川的手自下而上覆在蝴蝶骨处,微微用力咬住我的肩。
      “可以么?”他小心地征求我的意见。
      我喘着气,迟钝的头脑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问什么,脸上的温度一下子烧起来了,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雪落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到凌晨堪堪停歇。我的意识像在疾风暴雨的海中航行许久,方才靠了岸。
      “寒假很长,”林有川嗓音有些哑,抱着我叹息道,“好想你。”
      我困得不行,还是把脸贴他颈侧蹭了蹭,轻声说:“我也是。”
      第二天我睁眼浑身酸疼,依稀记得睡着后林有川抱着我清洗,顿时感觉血液直冲脑门。
      啊,不想见人了怎么办。
      林有川早就起了,端着饭过来,在床边支起小桌子。
      “饭晾好了,不烫,”他眉目中笑意安稳浅淡,拿了热毛巾给我擦脸擦手,“慢慢吃。”
      “衣服。”我小声说。
      他拿了睡衣过来给我套上,我还是不好意思,恨不得埋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林有川只是笑,把我哄出来吃饭。吃着吃着,那点儿不好意思也就飞到云端了。

      后来假期回家的时候,我偶然间在林有川家看到了几摞信。
      我的,他的,姜云去的,被投进绿皮邮筒的信,都被他好好收藏了起来。
      绿皮邮筒年初彻底被停用,经文旅局改装一番,变成了城市的特殊历史景点。
      邮筒中不能再投信,而我也很久没往里面塞过信进去。
      最上面的一封是我从魁西科寄来的信,信封上默了首小诗,字迹遒劲有力,一看便是林有川的手笔。
      “暮色轮回映出你的轮廓
      有谁明了雨中的诉说
      你的信纸兜兜转转又落到了我
      潮湿的足迹被匆匆略过
      年岁倒数着沉默”
      我看着这首诗愣神,外面传来朋友们的喊声。
      “来来!准备出发了!”乐乐招呼道。
      我们要去断陷湖那边儿玩,我回过神来,把信收好跟了出去。
      远方落日融融,细细的金光描摹着红色水杉,偶或有海鸥落在肩上。
      我和林有川走在芦苇荡栈道上,一起抬头望着翻卷奔涌的火烧云。
      暮色属于相爱的人。
      你的暮色,又会和谁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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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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