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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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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榠微楞,他从未想到她的转变来源于此,一切话语如鲠在喉,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他只是下意识的软了膝盖,从而拥住了她。
温热透过白村衫触及肌肤,她的泪让他也泛红了眼圈。
他只能紧紧的拥住她,才不显得一切是那么的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悲伤还未宣泄尽,敲门声便响起,胡霞的声音传来,“榠榠,幻幻,都在里面吗?”
胡榠一下松开了幻笙,开门应付着胡霞。
也不知胡榠同胡霞说了什么,很快便回了房间。
幻笙在这简短的时间内已收拾好了心情,除了眼眶泛红再看不出什么。
胡榠倚在门上,两人就那么对视着,明明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说。
幻笙已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微微扯了下嘴角,正要开口缓和这尴尬的局面,胡榠便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就像我们从小待在一起一样,起码我们,一直都不会变。”
少年心中慌乱的确不知言语,只迫切的表达自己绝对是少女身边不会改变的存在。
幻笙扯了下嘴角,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只说:“我知道。”
“我......”胡榠还想说什么,却是开了口再没下文。
“好了,我要回家了,眼眶红红的会被阿姨发现我哭过了,你帮我打掩护,我走了哦。”幻笙已经不想再继续此刻的话题,头向着外头一撇,让胡榠出去找胡霞。
“那我晚点能去你那找你吗?”在这种时刻,胡榠只想陪着幻笙,他真的很害怕她情绪会一下奔溃。
“明天早上见吧。”幻笙应付道,她暂时想一个静静。
胡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抿着唇同意了,他拍了拍她的头,“好,明天楼下见。”
幻笙浅浅的笑了一笑全当是回应了。
深夜,胡榠辗转难眠,便起身来走到了幻笙的楼下,发现她房间的灯也还没熄灭,心中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前去问问,正想着便看见她房间的灯暗了下去,便也消了那上去的念头。
只是胡榠心中仍然有些心意难平。
他的父母感情也出过问题,所以他懂那种惶恐不安,那些日夜也是她陪着他过来的。
只是他到底没有体会过那种父母彻底分开后的心酸无奈,所以他没有办法完全去共情她此时的心境。
可他真的,心疼到无力。
幻笙的眼泪,母亲的眼泪,他可以替他们擦拭去眼泪,却难以抚平心中的伤疤。
黑夜里,巷子里闪烁着零星火光,胡榠稍稍走近才看清是几个青年在路旁抽烟喝酒。
他们似乎有些醉了,勾肩搭背着却又东倒西歪在巷口,其中一人赤红着脸对着路过的胡榠叫唤道,“欸,小孩,要不要来一根!”那么说完后便和同伴嬉笑起来,也不知是笑什么。
胡榠停顿住脚步,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潦草可笑,便不作理会,向前走去。
他这辈子绝对不会混成这般废物的模样。
光影明暗间,胡榠觉得自己似乎有所成长,可却还是那么的无力。
如何,才能不变成一个废物,如何,才能护住身边的人,如何,才能让她们都快乐......
母亲和幻笙的音容笑貌在胡榠脑海里浮现,可转瞬绝望痛苦的模样便取代了笑颜,一切变得晦暗了起来。
胡榠在此夜的脚步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却始终不得章法,一如内心看不清前路的茫然忐忑。
走累了的少年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那窗,依旧是黑色的。
看着那窗,他似乎心安不少,可在下一刻,心却又提了起来,不明缘故的,骤然紧张了起来,心脏不安的跳动,脑子里紧绷着一条弦,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感,微微的抖着。
于是,他又当起了梁上君子,顺着那外露的柱子和阳台,又当上了梁上君子。
砰刺——
开窗的声音将本就未眠的少女吓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同时伴着尖叫的声音。
尖叫的声音并没有让少年觉得刺耳,相反,他觉得这是天籁,是歌颂她鲜活生命的绝美音律。
“幻幻,是我,是我。”胡榠从窗户里爬了进来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少女。
“王胡榠,你是不是有病!”幻笙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知道是好友之后,安心之余,一股子气上涌起来,顾不得开灯直接便上手锤打起了胡榠。
胡榠笑着任由她捶打,小心的将手在不碰到她的情况下环在她腰的外围,防止她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摔倒。
打了那么几下后幻笙便消气了,“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爬什么窗,要是掉下去可怎么办!”
“哎呀,爬了多少年了,我早轻车熟路了。”
“我懒得和你扯那么多,从今以后,我这窗户要是不锁上,我就跟你姓!”
“王幻笙听着其实也还行!”胡榠听到这句话,嘴角立即上扬,从喉间发出一声哼笑声。
“现在、立刻、马上滚好吗?”幻笙这回是正儿八经的炸毛了。
“好了好了,我滚,你好好睡觉就是。”他揉了揉她的发,忍住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只是道了句,“明天早上见”便真的就着黑灯走了。
幻笙看着走出她房间门的少年,只觉得无语和后怕,也不知他今天发的什么疯,但是躺下后又觉得他应该还是为了她。
估计是今天她说的做的事情让他受刺激了,所以他才变得那么无常。
所以说啊,她本来想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的,等到自己能彻底消化的时候再淡定的告诉他,只是他都没有给她消化的机会,便让她丑恶的暴露在他面前了。
想着今日的事儿,加之疲惫和倦意一点点的袭来,幻笙终是沉沉的睡着了。
很久之后,幻笙想着往昔,越发觉得开心是一日,不开心也是一日,而一日是什么,不过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儿罢了。
胡榠把玩着手中缠绕的一根发,这是他揉她发时带到手上的。他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想着今日种种,开始浅浅谋划着将来。
夜,到底深了,所有的意气风发同颠沛流离皆隐入了黑暗。
清晨六点,熟悉的叮铃声又在安宁小区门口响起,少年仍和之前一般向里头张望。
六点零三分三十三秒,熟悉的身影终于又自远而近的映入少年的眼里。
两个顶着熊猫眼的人相识一笑,不约而同道:“走吧,快去学校。”
昨日的事似乎谁也没受影响,但个中滋味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所有的变化皆在无言中发生,生命的轨道也由此开始改变。
两个月的时间冲冲而过,迎来了中考。
幻笙坐在窗边,看着一沓试卷,练习过了无数次的习题,再看似乎意义不大。
可什么才算意义比较大的事情呢。
幻笙的视线转移到了门外,她抱膝看着门,眼里满溢倦态。
打开门,是心心念念之后触手可及的温暖吗?
不,不是。
为什么选这一天回来呢,做戏给她看吗?
这算是他们对她最后的一点爱?
那原来他们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啊。
真不错呢。
幻笙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正在此时,房门被打开了,陈舒影端着果盘进来了。
“宝贝,怎么了,遇到什么不会的题目了?”陈舒影见到女儿抱膝坐着,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她是有什么题做不出来。
幻笙马上收拾好表情,“没有,只是还是担心明天考试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型,要是考砸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陈舒影闻言笑着安抚女儿,“没事,幻幻,中考说白了也只是人生中的数不胜数的其中一次考试,就算考砸了又怎样,有人考得好就一定会有人考得差的呀。”
“可是考砸了,不是很丢爸爸妈妈的脸吗?”幻笙接过陈舒影给她夹的一块火龙果。
“原来幻幻在担心这个,没事的,幻幻,不管这次结果怎么样,爸爸妈妈都只会为你自豪,因为这是我们宝贝努力的结果,而且,我们对你很有信心。所以,放平心态好嘛!”陈舒影安抚道。
“那......这几天,爸爸妈妈都会陪着我吗?”幻笙有些踌躇的问道,眼里满是期待。
“当然会啊。”陈舒影一口保证道。
“好,那我继续看会书,妈你出去陪爸聊天吧。”幻笙似乎因为得到了保证,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陈舒影温柔的笑笑,摸了摸女儿的发便要出去,可一转身,女儿却突然抱住了她。
“幻幻?!”陈舒影有些惊讶于女儿的反常。
“妈,你不会因为我考试考得差而不要我吧?”幻笙已经同母亲差不多高了,只是她稍稍拱起了背,将下巴倚靠在了母亲的肩上。
陈舒影心中一咯噔,猜想女儿可能是已经知道她和前夫已经离婚的事情,可这个节骨眼着实不好谈论这件事,又怕是自己太敏感,万一女儿其实不知道自己离婚的事情,一说破,反倒刺激了女儿的情绪,影响了明天的考试。
“不会,怎么会呢,幻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和你爸爸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我们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考试不要你。”
——那会因为其他的不要我吗?
幻笙想问,可到底没问出口,她只觉得喉间发苦,总觉得再和母亲呆下去她真的要失控流泪了,便用轻快的语气推桑着母亲出门,“好好好,你说的哦,你保证的哦,那我明天就随便考考了,明天见哦!”
陈舒影扬起笑,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幻笙推出了房门。
知女莫若母,陈舒影在房门口也逐渐的收敛了笑意,幻笙的这些转变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李辅诚看到这一幕,向前妻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陈舒影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阳台说话。
眼泪,啪嗒的掉在了试卷上。
好丢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不是每一天都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还要这样不要自尊去乞讨感情。
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可是……她真的好舍不得爸爸妈妈,为什么他们都要爱上别人,曾经的恩爱甜蜜都是假的吗,真的如泡沫在光影之下一捅即破吗?
不远处亮着等的窗户里,少年拿着手机踌躇犹豫着要不要给女孩打电话,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拿起来习题。
这个时候,还是不打扰她的为好。
只要过了中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幻笙……真的好辛苦,我真的好辛苦……”
梦里女孩抽泣的声音不断萦绕在幻笙的耳边,她一步步得走向她,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到她身边,她开始用力跑,可是跑到脱力趴贵在了地上也靠近不了她。
她只能听着她不断得哭诉……
“敏敏,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幻笙看着蜷缩成一团着的女孩,因她的悲伤和自己的无力渐渐而有些奔溃。
这时候,一直蜷缩着的女孩缓缓抬起头,泪水使得头发一绺一绺得结在脸上,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是不是很累了,幻笙,那我们一起走吧。”
杨敏站起来,向匍匐在地的幻笙走去。
幻笙看着在眼前的手,迟疑得向她伸出手去。
“叮铃——”
闹钟声划破阴霾,幻笙回到了这个晦暗的世界。
七点半。
还有两个小时要中考了。
幻笙吐出一口浊气,利索的起床,换好衣服后便不再留恋那些知识点,拿起昨天已经准备好的文具袋,推开了房门。
“幻幻,醒了啊。”
爸妈已经在餐桌前等她了,桌上有三杯豆奶,三分煎蛋吐司和一瓶果酱。
同两年前的任何一天都类似。
是否是因为每一天的都太过相识,所以觉得无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