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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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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巡费解,但转瞬了然,沈淮序不过是想借此宫女一事,掩盖下他与德妃那些龌龊勾当。
他倒不知沈淮序心思如此缜密,之前真是轻看了他:“那名宫女经查无入宫名册,来历不明,身旁之人武功不俗,有细作之嫌。”
沈淮序:“此宫女出自微臣宫中,她绝无其他意图,臣已放她出宫,若她是细作,该是想方设法留在宫中才对,臣可以替她作保,还请陛下放人。”
赵巡见他不知悔改,勃然大怒:“你来要人朕便轻易放了,沈淮序你这王爷架子真不小啊!”
“微臣愿意认罪,接受陛下任何惩处,只请陛下放人。”沈淮序又拜了一礼。
沈淮序一向骄傲,竟也有低眉顺气的一面。
赵巡虽心中有气,但他认错态度尚可:“说说吧,你有何罪?”
“臣罪一隐瞒不报,微臣知其入宫身份不符,却并未及时查清,是微臣失查;臣罪二刻意阻拦,微臣有机会送她出宫,却因私欲几次阻拦,是微臣失职;其罪三庇护不周,她出自微臣宫中,臣却无法护其周全,是微臣失信。”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赵巡本意问他与德妃之事,却句句不离这名宫女,他无奈挑明:“你莫以这名宫女转移视线,因小避大,你与朕的妃子厮混,难道无一点过错么?”
经赵巡提醒,沈淮序才想起她,今早听闻德妃宫中宫婢散归各院。
赵巡如此气性,原是因为德妃。
沈淮序坦坦荡荡:“陛下慎言,微臣与德妃虽有交集,但并无苟且,微臣与其清清白白,臣不过是想知当年密诏所写为何,因密诏经她父亲之手才托人传话,臣对她无半分肖想。”
赵巡听到密诏两字神情微动,眼下划过一丝慌乱被沈淮序捕捉,他问道:“若是陛下愿告知微臣当年所书密诏究竟是何事,臣自然不会另寻险路。”
当年之事是赵巡心中的痛,沈淮序竟如此直白逼问他,他的拳一点点攥紧,手上青筋凸起,心中恨意与悔意此起彼伏,而后泄气一般慢慢松开拳:“罢了,毕竟是朕对不住你父亲。”
沈淮序眯眼看他,思量他话中含义。
赵巡不欲深究这些,他问道:“你可知你宫中宫女是何人?”
“微臣不知,但...”沈淮序思虑良久说,“微臣心仪于她,本想出质归来后求娶于她,所以臣斗胆求陛下放人,她就算并非北齐人,也定不会是奸细。”
赵巡见他情真意切,忖度他今日一番言语,若不是他主动提及,沈淮序并未说起德妃,且德妃与他的联系似乎只有密诏一事。
他既然心有所属,再去沾染德妃并无意义。
那名宫女审了一夜也并无所获,若继续审下去,只怕又是一条性命。
最近死的人太多了。
他摆摆手,示意暗卫带沈淮序去领人:“罢了,既是你宫中的人就看好了,若有朝一日出了事,朕必定拿你审问,你既然看中她,早早把婚事定下来吧。”
“是,但婚事不急,待她应允后再议。”沈淮序随暗卫去寻人。
暗卫在宫中办差多年,知道其中厉害,经他几日跟踪观察,沈淮序对这名宫女格外上心,陛下又交代留活口。
若沈淮序日后开罪,他招惹不起,因此夜里审问他并未用刑,只是饿着她,给点水喝。
夏霁躺在干草之上,牢内只有一张床,床上窝着发霉的被褥,幸亏是冬季,蛇虫鼠蚁不多,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夜晚透过窗的风比月光更猛烈。
她缩着身子从地上坐起,努力维持清醒,阿静还在等她。
但她实在又饿又冷,夏霁很少缺过吃食,整日小食、瓜果不断,在承乾宫时也没缺着吃喝,此刻她饿极了。
若来人不是威逼而是利诱,她骨头软,没准还能吐个只言片语。
她摇摇头,把脑海中杂念甩掉。
阿静会知道她又回了北齐皇宫么?
沈淮序昨日被带回,应该无事了吧。
她的头越来越重,眼前景物愈发模糊,她不能睡,但是眼皮却如坠千斤。
铁链碰撞发出铛铛声响,夏霁微微抬眼,一个身影向她跑来。
不是黑衣暗卫,金灿灿一团,衣袂翻飞,像话本中的仙人。
她眼前一黑,向一侧倒去,稳稳落在沈淮序怀里。
沈淮序俯下身子,将披着的斗篷摘下,盖在夏霁身上,把她横抱在怀中。暗卫守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心虚低头:“殿下。”
暗卫审问向来不问手段只重结果。
沈淮序本以为夏霁遭他们一夜酷刑,可能撑不过去,见她身上完好无损,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他对暗卫说:“有劳你照顾,改日去承乾宫领赏吧。”
随他同来的太监先一步去太医院寻太医,阿静和乐绫她们一直在宫内等着。
见沈淮序将她抱回,阿静出手,一掌打在他抱着夏霁的手臂上,沈淮序并无武功,他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但抱着夏霁的手丝毫未松:“若你想救她,就先等着太医来为她诊治再说,还是你觉得宫外的大夫会比太医医术好?”
阿静收回手,沈淮序抱着夏霁回了自己寝殿。
乐绫一行去烧热水,打打下手。
太医被太监拉着,一路小跑而来,坐下后稳了稳气息,给夏霁诊脉。
“回殿下,并无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和风寒,这姑娘身体底子好,臣开三副药,服下便好,近几日多注意休息,切勿受寒。”
大家听到太医如此说,松了一口气。
见沈淮序没有把她送回配房之意,众人忙着煎药、加被、烧水、添炭,小厨房里温了一碗燕窝,倒像伺候沈淮序一般。
她们在宫内侍奉,自然会从主子的言行中揣测其意,沈淮序待她不同已不是承乾宫内的秘密,何况她们本就与夏霁交好,做这些心甘情愿。
夏霁一夜未眠,躺在金玉软枕之上,盖着丝绵被子,屋里燃着安神的熏香,炭火烧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她睡得格外香甜。
仿佛回到自己宫中。
她睡了一天一夜,晚上太监进来伺候沈淮序沐洗时,看到还昏睡在床榻上的夏霁,犹豫着不敢上前。
沈淮序拉下纱帐,去隔壁宫室内沐洗完后,伏在床边睡了。
其他人不敢惊扰他,为他盖了一床被子,又在屋内炭火中多添了些柴火。
夏霁醒来时,沈淮序还在一旁睡着。
他身着一袭素色的衣衫,衣摆随意地散落在床边,衣带轻解。
他的脸庞微微侧向一侧,头发凌乱,几缕青丝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柔情,双手轻轻交叠置于脸下,修长的手指透露出温润如玉的质感。
他趴在床边,身体微微蜷缩,仿佛一只疲惫的小猫找到温暖的角落,安心地闭上着眼睛,呼吸轻柔而均匀。
夏霁不自主伸出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到一旁,沈淮序被她的动作骚动,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
“你醒了?”
他们两人同时说出,相视一笑,接着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夏霁兜兜转转一圈又回了此地:“德妃娘娘回宫了吗,昨夜有人把她带走了,应该是宫内暗卫。”
沈淮序不想瞒她:“她所做之事被皇上知道,按病逝处理了。”
夏霁胃中一阵翻涌,因着昨日未进食,只吐了几口酸水。
“来人。”在外待命的太监们拿着热茶和吃的鱼贯涌入。
沈淮序提早安排了吃的,怕她醒来后肚子饿,不成想她却吐了一地。
太监眼尖地去拿水盆和笤帚打扫,把吃的放在一旁。
夏霁自责地盯着地面出神,春夏和德妃之死,若她能快一些,守在她们身边,是否会有不同结果。
沈淮序说道:“德妃因一己私欲,犯了宫规,皇上不能容她,与你无关,她们之死与你无关,莫要大度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夏霁听着他的开解,沈淮序似有能看穿人心的本事,总知她内心所想。
“公...你醒了!”阿静从外跑进,跪在床边,夏霁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多次提醒阿静,在外不必拘礼,尤其现在是北齐皇宫,更不容有失。
沈淮序眼神向外看看,其他服侍宫婢自觉退下,阿静跪在一旁,眼中只看得到夏霁。
他清咳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夏霁猜他有话要说,拉着阿静手:“我无事不用担心,你先去外边等我。”
“是”这一字堵在阿静嘴边没有说出,她低头退下。
门被她随手关好,沈淮序看着她的身影:“圣上怀疑你是别国细作。”
“那他又是因何放了我?”夏霁并不意外,但能让赵巡轻易放下戒心倒不易。
她望着沈淮序,他却沉凝着,闭口不言,甚至连夏霁并未对赵巡用尊称也没注意到。
沈淮序耳尖渐渐红了:“自然是本王力保你,圣上暂时不会对你动手,但是须得你留在宫中先稳住他,至于随你而来的高手,她不能留在宫中。”
沈淮序保住她已是不易,若是宫中无故再多一人,只怕之前小的怀疑也会发酵成更大的阴谋。
夏霁见他一副别扭模样,尖声问道:“你不会向圣上拿你婚事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