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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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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霁见有人过来,识趣地放下手中竹竿,规矩地站到沈淮序身侧。
在这宫内少引人注目,少说话方能自保。
赵染眉如墨画,微微上挑,眼眸深邃有神,脸不似沈淮序棱角分明,反而多了一丝柔和和亲近感:“皇兄,你们在此作何?”
赵染本身就一直把沈淮序视为兄长,知他册封后,一口一个皇兄叫得很亲切。
他同沈淮序性子一样,都不愿在这宫内,心野得很。
沈淮序手里掬着一捧花:“宫宴无趣,出来赏花。”
赵染从他手里拿起一朵,目光落在夏霁身上:“这位是年贵妃选的宫女吧,皇兄当真好福气。”
沈淮序挡在夏霁身前,引赵染往一旁走,错开话锋:“你一直不在宫中,又去哪了。”
夏霁之前打叶子牌被沈淮序打断喊来,她本就想小解,一直忍着没有机会,宫宴时,她又不能擅自离席,而且也不知这附近的净房何在。
她抿着嘴,小步跟在他们身后,憋得脸都已经红了。
她刚刚本想问沈淮序,突然赵染又横插一脚,只能暂时沉默着。
沈淮序和赵染在小花园中闲游,夏霁碎着步子跟在后面,沈淮序余光落到她身上,看出她的窘境,他引着赵染往净房附近走去:“我们去那边走走。”
还未走到,一股秽气扑鼻,赵染不自觉的捂住口鼻退后几步:“皇兄,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夏霁在北齐作为宫女,只能去净房小解,大一些的净房会分男女,而小的大多共用。承乾宫内她们十人与小太监的居所分开,只一个单独的净房为她们而备。
夏霁只身在外,身不由己,也不甚将就。
她寻着味道往净房去了,净房左侧题一“男”字,右侧为女。
她不识得这两字,先清清嗓子,无人应她,她顾不得多想就近冲进了左侧。
赵染只想快快走开,沈淮序落后几步,见夏霁跑错,来不及唤她,人就已经进去了。
如此两个大字竟看不见,亦或是不识字?
幸好此处偏僻无人,他脚步往前迈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净房门口。
直到她的身影从其中出来,他收回目光去追赵染。
夏霁匆匆冲进去,手忙脚乱地解决好,因怕进错格外迅速,出来时正好撞到一个往里走的小太监,太监“啊!”喊了一声。
夏霁捂着脸小步跑远了。
*
阿静回到望京后,日日去醉仙楼等着公主。
她身上银钱给大山和阿婆留下一部分后,只余了一些碎银子和银票。
阿静把碎银子放在桌上:“来一壶茶。”
她念着近日要一直在此,又拿出银票:“店家,我先付一月的茶钱,这些够吗?”
掌柜的检查了银票的印章、密押,确实是出自正德票行,笑着收到怀中:“够,当然够,两个月都行,您楼上请。”
楼上都是隔间,看不清来往客人,她在楼下门侧寻了个位置:“不必,我坐在这儿就可。”
她付了两个月的茶钱,醉仙楼每日开张便来,客散才走,人少时就去街上寻。
店小二知她每次来,只点一壶茶,而且一到饭点人多时也不占位置,最要紧的是阿静出手阔绰,直接寻了醉仙楼一高处,单设了一个雅间。
既可以看清楼下所有人,又正对店门,是个绝佳位置。
但是等了多日,都没有夏霁消息。
店小二认真记着她提到的姑娘样貌着装,一旦看见有相似的人来了,亦会主动告知阿静。
客少时,他便帮阿静在酒楼盯着,阿静独自上街去寻。
这日,街上围了一堆人,其中一人的吵嚷声不绝,大山因着身量奇高,突兀地站在人群中,阿静一眼便认出他。
公主最爱凑热闹,阿静快步走到一旁,先在外围观察一番没有她,又侧着身子挤入。
没有公主的身影,大山站在一旁,一个老翁跪在地上哭泣,阿静听了那老翁所言,倒与大山无关。
只不过因着他长得太过高大,周围看热闹的人误以为是他,他被围住低着头,不敢动弹,便走出不来。
阿静将大山拉到人迹罕至处,问道:“你还没有回去?”
大山像做错事一般低头不语,粗大的手指慢慢抬起,指向她,憋了好久才从喉间冒出三个结巴又清晰字:“担....心你。”
*
夏霁以往在大夏时,宫中的婢女们总会拘着她,怕她受伤,怕她出逃,她身边向来不能无人。
而如今在北齐虽然她同样不自由,但这些宫女和她没有身份之别,于她来说是另一番新鲜感觉。
虽然无人伺候,她很多事做得不够好,但她在有限范围内亦获得了最大自由。
一个小太监来承乾宫通传:“年妃娘娘请云儿去毓秀宫一趟。”
大家的心不由得揪起来,宫内少有贵人会主动召见婢女,除非做错事需要责罚。
她们来自三宫六院,由年贵妃召集而来,但只有夏霁一人出自她宫。
年贵妃一向骄纵,夏霁此去一定凶多吉少,免不了一顿敲打,大家担忧地看着夏霁。
夏霁无所畏惧,本就是她强抢自己进宫,又给她下毒。
莫不是年贵妃知她已经痊愈,怕她张扬出去,想杀人灭口?
但以年贵妃在宫中势力应该不会与她作对,于她也毫无益处。
年贵妃侧卧在软榻上,旁边的侍女在一旁的桌子上研磨,她斜眼睨着:“行了,去一边候着吧。”
看到桌上的研磨杵,她不禁想到那日伴驾,她受责罚被禁足,竟让这小宫女给算计了。
夏霁被带到毓秀宫,小太监将她引入殿内:“娘娘,人带来了。”
夏霁对她毫不客气,站在原地仰着头,直视她,太监们见夏霁如此跋扈,几个人上前围住:“这死丫头连规矩都不懂吗?”
他们七手八脚,按住她的胳膊,逼她跪下。
年贵妃抬手止住:“行了,你们先退下。”
她款款而来,走到夏霁面前,一手狠狠捏起她的下巴,夏霁如玉的娇靥被她狠狠一掐立刻起了红印,仿佛破碎的玉:“上次在陛下面前那事是你作为?”
夏霁并没有应她,眼神扫到桌上的研磨杵,浅浅一笑。
年贵妃扭过她的头,让她直视着自己:“我听闻你不是不哑了,怎的之前没机会说,现在有机会又不说话了,不如再换一碗猛药如何?”
夏霁目光对上她:“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做一事,你便还我一事,那贵妃娘娘既亲口认了把我毒哑之事,那我是否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年贵妃轻笑一声松开手:“是个口齿伶俐的丫头,但在这深宫六院,口齿伶俐只会让你死得更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才是聪明人,你只需乖乖陪沈淮序出质,不要再生其他心思,我自不会为难你。
你安心去大夏,若你们能顺利归来,没准本宫高兴了还可以送你出宫。”
仿佛一道惊雷炸在她的头顶。
沈淮序去哪儿?大夏!
夏霁好不容易从裴府逃出来,兜兜转转一圈竟又要回去。
年贵妃看到她怔在原地的样子,以为她胆小被刚刚的话吓到,面色稍缓:“上次的事本宫不欲与你追究,下不为例罢。”
夏霁忘了自己如何从毓秀宫被送回,沈淮序出质大厦,对她来说,既是幸事又是不幸。
其幸在于,出质一事极其重要,北齐定会派军队护送,她可以平安无事回到大夏。
但夏霁如今在宫中过得开心,虽然不比在大夏,但她又并不想回去,况且从她离开裴府时间之久,也并无人寻她。
最要紧之事,她若回去,那齐雪心、裴凝、她三人之间更加尴尬。
她正低头思虑,面前一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这锦衣华服,不看亦能猜到是沈淮序。
沈淮序细细打量确认她并未受伤,问道:“年贵妃宣你去见她?”
夏霁反问:“你被封为皇子,是为了出质大夏?”
“对呀,本王听闻大夏山明水秀,楚庭之地有一种花,名唤木棉,红艳映日,炽烈如焰,枝头点点红艳,可以照亮整片晴空。若是用它做牙签想必定会好看。”
夏霁突觉沈淮序还挺有眼光,大夏的事勾起她的回忆:“大夏游玩之地可多了,临安、姑苏、金陵、广陵这四大名城,临安的钱塘湖里中的鱼又肥又大,姑苏的园林夏日可凉爽了……”
夏霁如数家珍说着,不自觉便说多了,她撇撇嘴止住话题,生怕让沈淮序发现异样。
可千万别让他看出破绽,她心中小脑筋转着,若他问起就说幼时随父母去过大夏。
沈淮序不觉走神,虚空看向远方:“那等到去了大夏后,你一定要带我去这些地方看看。”
夏霁心道:想得美,要去自己去,我可不是你的引路丫头。
宫外一家丁匆匆来报,此人是沈淮序家里的随从罗阳,沈淮序入宫后,并未带沈府任何人。
罗阳着急地跪在地上:“公子,不,殿下,您快回府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