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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赵丹意还要说什么,听到有人敲门。
      他回头,看见一个男生。他站在背光处,眉发乌黑,嘴角平直,是比较严肃的神情。
      “什么事?”赵丹意下意识将他当成来问问题的学弟,“有问题优先找自己班的助教。”
      任昭轻轻摇头:“学长,那边出了点事,你过去看看吧。”
      赵丹意霎时间浑身头疼了:“啥事?”
      “嗯,”任昭似乎思考了一下措辞,“周泽学长好像有点急躁。”

      周泽就是那个蓝毛。
      何止有点急躁,等赵丹意边抓头发边赶到案发现场时,蓝毛已经要上天了。
      “云旗是学长还是我是学长?什么都听他的那你问他去好了,问我干什么?”

      在他对面,女生满脸不知所措:“但……”
      “不是我不讲道理,”蓝毛靠在软椅上,手指了指女生,“你既然是来找我验收,我得负责对不对?但要求没有达到,我怎么给你过?”
      女生身后的朋友拉了她一下,女生回头看一眼,随后抿了抿唇,“云旗在验收表上明确写了,完成整数运算就可以,你说的小数运算不在……”
      “但是有人做出来了呀?”蓝毛摊手,身子坐直,咄咄逼人地说:“你没做出来,别人做出来了,说明这是可以实现的。既然可以实现为什么不实现?”
      他说着,冲站在人群外围的任昭问:“你是不是做出来了?”
      任昭:“啊?”
      他有点后悔,当时瘦高个没在,自己图方便找的蓝毛验收。

      女生特别不解:“学长你能不能讲道理啊?”
      “我是在和你讲道理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可以实现为什么不实现?你平常用的计算器难道只能计算整数吗?为什么不等做好了再来验收?”
      女生:“……”

      看女生的反应,任昭想,如果不是因为蓝毛是学长,下一秒他应该已经被一拳揍翻在地了。
      小心翼翼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赵丹意挤了进去,回身疏散:“好了啊好了啊,做自己的事情去。”
      群众们慢吞吞被赶走了一部分,他走到蓝毛边上,下达指令:“适可而止哈。那么激动做什么。”
      女生:“是啊,那么激动做什么,不验收就不验呗。”
      蓝毛:“我哪里急、激动了?我是不是在按照规定办事?是不是?”
      赵丹意一敲他脑袋:“又急!”

      蓝毛“哎哟”一声,正要说什么,突然往门口一瞥,马上站起来对女生说:“来,你心心念念的云旗‘学长’来了,找他验收去。”

      教室里,所有当事人和非当事人都齐刷刷看向门口。云旗眼神迷茫地站在原地,没料到自己能迎来如此恐怖的关注。他刚从室外回来,脸色被风吹得发白,眼眶还泛着可疑的红色,内心犹疑片刻,毅然决然地揉起眼睛:“呃……”

      任昭瞧见他有些不对劲,从沉默的观众里走到他边上,犹豫片刻,小声问:“怎么了?”
      “有点感冒……”云旗带着鼻音说,“没事。”
      任昭皱了皱眉,没再说话,也可能是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

      似乎,他想。从重生第一眼见到云旗开始,他就一直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即便他平常伪装得很好,可偶尔还是能看出端倪。

      蓝毛在后面嚷起来:“云旗!你过来。”
      云旗看过去,好像不太明白,任昭拦了他一下,先开口:“周泽学长,有什么事出来说吧,别打扰大家。”
      蓝毛显然不打算动,但他太瘦,一不小心被赵丹意提起来,只好很不忿地回复:“行行行。”

      “学长。”又有人叫他。蓝毛不太耐烦地回头,是那个女生,“什么事?”
      “我叫田源,”女生说,“浮点运算的功能我马上加,到时候你好好给我再验收一次。”
      蓝毛被她的眼神震了震,良久,像是被彻底戳破了什么防线,拿起手边的名单往桌上一拍,靠音量震慑住所有人后,手再次往门口的云旗指:“别找我,找他去!”
      女生一懵。
      云旗问他,眼中带着疑惑:“要我做什么事?”
      任昭:“验收计算器,但实际……”
      应该是来找茬的。

      计算器,即用手中的单片机制作可供两到三个整数加减乘除以及根号幂运算的简易计算器。简单益智,轻松有趣。
      云旗明白了,随后他很勇敢地走进了教室:“找我吧,我正好没事。”
      任昭:我还没说完。

      蓝毛见他自己走过来,抱起手臂:“计算器的验收表是你写的,对吧?”
      云旗:“嗯,对?”
      “如果我没记错,每个小项目的验收表都是一起讨论出来的,”蓝毛说,“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决定。”
      是个人都听出来蓝毛在发神经了,但云旗好像没意识到,仍旧很诚恳地说:“开会讨论那几次,我有事在校外,华老师就让我设计一个小项目交过去。”
      “既然一次会议都没参加,干扰培训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云旗好像卡住了。

      赵丹意皱眉,终于开口,“没必要为这种事上纲上线。”
      “不能什么事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周泽说,“好,那我说别的。云旗,你作为助理助教,擅自拿走大量器材是怎么回事?”
      他话语刚落,周围人发出疑惑和惊讶混杂的声音。视线,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视线落在这一处闹剧中央。任昭心一紧,刚要走到台前,云旗却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其实没完全读懂那眼神的意思,但还是停在了原地。

      云旗站在那儿,薄风衣勾勒出他的身形:挺拔,瘦削而孤立。他一般处在被答谢感激的位置,不说难听话,也没人会对他说难听话,于是似乎鲜少面临如此尖锐的场面。

      慌乱转瞬消弭,他镇静下来:“什么意思?”
      不远有其他助教说:“我们在你座位找见上次失踪的二十个仪表放大器。”
      “不止这些,”周泽看着他,“还有其他‘远超正常用量’的芯片和模块。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下,这位天、才、少、年,”
      他句尾一字一顿,带着戏谑,“华老师一直和我们强调,实验室的器材不能偷盗,不能作私人用途。而你拿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周泽,”赵丹意打断他,“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这么说过了吧?”
      周泽嗤笑:“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远超正常用量?偷盗?私人用途?
      桌面上的模块摊成垃圾场,抽屉已经一片狼藉。

      云旗看到这一切时显得有些呆滞,垂在身侧的手曲了曲。
      随后,他叹口气,将模块一个个收回盒子里。身后有人出言提醒,他动作一顿。
      “不是我,”云旗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放在桌子里的。”

      周泽显然不相信:“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你?”
      在他说完之后,有人嗤笑了一声,“这时候甩锅,谁信啊!”
      周泽听完也笑起来,看着云旗:“物证俱在,你还是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云旗:“我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多拿过实验室任何东西。”
      “不过,既然想定我的罪,”他说,“还是先找安清老师查清楚,我究竟拿了多少‘远超正常用量’的器材吧。”

      “怎么可能?”有人问。
      赵丹意刚从华文义办公室回来,倚靠在门框上,懒散地说:“我去问了,华文义也答了。上次失踪的仪表放大器模块隔天就在库房找到了,负责的安清老师查了其他器材,答案是:没有少。”
      ——没有少任何东西。云旗抽屉里多出来的那些器材的确用途可疑、来源不明,但偏偏没损害除了他名誉以外的任何东西。
      有几个人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也有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误会就好,别再纠结这事了。”瘦高个说。
      “就算是他自己放进去的,我们也没资格管到这份上吧。”

      “还有,华文义托我带了一句话,”赵丹意看向周泽,“大家既然愿意应他的委托,来这当助教,就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下次还有这类事,三思而后行吧。”
      周泽张了张嘴,难以置信,似乎还要反驳什么,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跟过去看看?”余笑问。
      任昭撑着脑袋看电脑:“你觉得你这问话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余笑可能不太知道冒昧怎么写,“我看你们关系很好啊。”
      “……”任昭没说话,电脑屏幕上,名为[电设培训]的群聊里刷新出消息。
      赵丹意-总助教:[已查证,云旗未私自拿取实验室器材,周泽助教已经道歉了哈。]
      赵丹意-总助教:[是场误会,散了吧各位。华老师刚发了新项目,助教们都在好好干活,大家也专注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是。]
      任昭反复滚动鼠标,视线透过玻璃隔断门,落在隔壁教室一角。名为田源的女生眼神坚定而自信,展示她新鲜出炉的升级版计算器,嘴中不断输出着什么,战力耗尽的周泽拿着验收表点头再点头,已经失去了找茬的精神。

      ……结束了?
      好草率。
      真是无妄之灾。
      云旗在哪?他的视线绕了一圈无果,肩膀被拍了一下。
      “看什么呢?”那人声音温水一般,带着熟悉的笑意。
      任昭吓一跳,转头,见是云旗,忙问:“怎么样了?”

      云旗顿了顿,良久,将声音放轻:“你是在关心我吗?”
      硬要说的话确实是的啦,但。
      有必要这么说出来吗?

      任昭卡了会壳,“……算吧。”
      “谢谢你的关心,”云旗说,“不过赵学长应该都说了吧?”
      说是说了,不过发在大群的消息,一般都是目的为息事宁人的打官腔吧。

      而且,他看向云旗。
      说起来,除了必要的时候,这人最近的手似乎总是藏在口袋里?
      任昭心里想着这件事,口中追问着刚刚的话题:“所以是周泽故意陷害你?”
      云旗摇头,很宽容的样子:“他没必要。”

      是吗。
      不是周泽,那会是谁呢?按照云旗的人品以及他在哪里都混得不错的惯例,和人有过节都是稀少事件,就算有,也很难到这种泼脏水的程度。
      “你不打算找出是谁了?”他问。

      “为什么一定要查出来呢?”云旗状似毫无办法一般耸耸肩,脸上的笑是真实的轻松,“现在这样也不错吧,没有人受到损害,一切都可以正常进行。”
      任昭对他这种态度有些许不满,刚要开口说什么,被云旗温和地打断。
      “你是在以朋友立场关心我,对吧?”

      似乎他对什么冤屈啊名誉什么的毫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仅是任昭关心他这个事实。
      被反复提及,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才对,任昭有点茫然,可这很重要吗?这就能称得上关心吗?不过是多问了几句话而已……

      “是吗?任昭?”
      云旗凑得有些近了,几乎能闻到他颈侧传来的浅淡香气。他眼神明亮专注,里面的情绪接近是喜悦和鼓励的。
      他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话,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吧。
      原来、竟然,真的可以吗?他们可以愉快地,像切走香蕉过熟的部分一样轻松地切走那段插曲,然后再毫不介怀地品尝名为友谊的香甜果肉。
      重归于好原来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他没有回答,云旗却从他动摇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他眉眼弯弯,“那就……这样说好了吧?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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