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舞会（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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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娜挽着凯利公爵出现在正对大厅的楼梯夹层上，沸沸扬扬的一楼大厅瞬间静止了，贵族们抬头望着她。
贝琳达夫人快步走过来，一阵淡淡的百合香味扑面而来，这香味熟悉又安心，她握住尤娜的手，面向众人，她带着微笑向凯利家族的亲戚们介绍尤娜——前段时间拯救拉肯城的英雄，所有人都热切地看着贝琳达夫人。
姬玛满脸通红的挽着海曼站在台阶底部、人群正前方，她为尤娜感到自豪。
凯利公爵在贝琳达夫人之后继续发言。他简单的感谢了在战争中坚持到现在、没有背弃拉肯城的人，接着慷慨激昂地说：魔兽大军已经被军队从森林击退，溃逃至雪山，军队已经在苏安大河驻扎，将在夏季对魔兽发起总攻，我们永远胜利下去！
楼梯下的贵族们情绪激昂起来，尽管尤娜对凯利公爵的话持怀疑态度，但在场的每个人眼里闪耀着热切虔诚的光芒，他们似乎把凯利公爵当成了神一样崇拜，相信他毫无缘由的许诺，对战争充满热情。
尤娜扫视着因凯利公爵扬起笑容的贵族们，浑身不自在。这些人中女士都穿着裙摆宽大的舞裙，容颜娇美，如同盛开的花朵。男士都穿着华丽的军服，留着精心修整的胡须。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的肩章是有条纹的，绝大多数人的军服只是装饰品。
这明明是场轻松的家宴，可军服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压抑虚伪起来，尤娜想着，一股厌烦的情绪油然而生。战争痛苦肮脏，消耗生命，她周围的士兵们仅仅是出于保命才投身战争的，他们对这项事业从没有过热爱，只是永无止境的疲倦绝望，然后在绝望中重新站起来。
她想，战争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神圣，它是必要并且令人讨厌的事，它也不是值得人们追求装饰品。
凯利公爵向穹顶的吊灯方向举起高脚酒杯。
“现在，我宣布，凯利家族的舞会正式开始！请各位移步舞池，让我们的舞会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开始！让这个夜晚成为我们共同的美好回忆！”
吊灯有上百个精致的灯座，每一个都巧妙地镶嵌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每个水晶在魔法的流转下闪烁着温暖而辉煌的光华，这盏被魔法点亮的吊灯，照亮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城堡的墙壁、柱子、壁画。连贵族们骄傲的面庞，都被这股光芒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他们在光影交错中举杯欢呼。
尤娜跟在贝琳达夫人后面，沿着铺着红地毯的楼梯拾级而下，整个大厅到处装饰着鲜花，挂在墙上环形的花架，装饰在窗户上。穿着军服的绅士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弯腰亲吻着贝琳达夫人的手，向尤娜点头致意。
随着他们走到大厅正中央的吊灯下，伊万出现了，他换下了城堡大门处穿着的那身与尤娜灰蓝舞裙正相配的银灰西装，穿上了自己的军服。
手风琴、钢琴、小提琴和低音大提琴演奏起《最后的华尔兹》起来，她和伊万的练习曲是欢快的圆舞曲，这首华尔兹舞曲节奏缓慢，其实不适合作为暖场子的开场舞。
女歌手甜美、清越的歌声传来，忧伤、唯美的曲调让尤娜想起了无数个值班的寂静夜晚上那黯淡温柔的月光。
伊万单膝下跪，尤娜伸出手搭到伊万手上，在那伤感的旋律和歌声中摇摆起来。
“我踌躇着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乐队只剩下一首歌要演奏
不经意间我遇见了你
一个孤单而腼腆的小女孩
这一曲最后的华尔兹属于你我……”
尤娜闭上眼睛，她从未如此沉浸华尔兹舞曲中，昨天和今天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失去挚爱的愤慨和难过似乎渐行渐远。
尤娜在心里感谢贝琳达夫人，如果没有夫人，自己可能就不会参加今天这场舞会。
《最后的华尔兹》的演奏结束了，尤娜睁开眼睛，看见伊万站在她面前，一眼不眨的凝视着她。零星的掌声响起，乐队开始演奏欢快的乡村小曲，贵族们摩拳擦掌准备开始跳舞。
“你流泪了。”伊万轻声对她说，一边用手帕轻轻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尤娜望了他一眼，真诚道：“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曲子。”
她眼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又温柔的神采，把她那张只能说是可爱的脸变得熠熠生辉充满神性。
伊万尴尬的垂下眼帘不去看她，他从未在女士面前如此无措过。
姬玛匆匆的跑了过来，尤娜注意到姬玛的眼睛今天绿得就像南方夏天的树一样。姬玛急切的亲吻尤娜的面颊，在尤娜耳边低语：“亲爱的，你跳得真好！”然后就被心急跳舞的海曼拉走了。
伊万嘴唇无声地嚅动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尤娜，我要先走了。非常抱歉。”
“好的”她的回答迅速，听起来自己都觉得非常冷淡，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再见。”伊万无奈又局促的笑了下，然后消失在了尤娜的视线里。
一瞬间，大厅中央便挤满了人，准备跳舞的男男女女各列成一队，尤娜退到大厅一旁的餐桌位置，有位姿容曼丽的小姐来问她伊万去哪了，尤娜答道他走了，然后这位小姐嘴角下撇地走了。
花香、香水味和蛋糕的气味夹在在一起，香甜的空气中飘荡着成串的笑声以及男人低沉的声音。小姐们蓬松的裙摆在蹦蹦跳跳的舞蹈中像花蝴蝶舞动翅膀一样，圆头高跟舞鞋在裙子底下若隐若现，一派热闹而令人愉快的景象。
尤娜在嬉笑的人群中寻找着凯利公爵的身影，按理说，他是在场唯一没穿军服的男子，应该很容易看见，但到处都找不到他。这时洛克慵懒地斜靠在尤娜身边的桌子上，他将红棕色及肩卷发扎成一束松散的马尾，额头前的碎发自然地垂落，气质浪荡不羁。
“尤娜小姐，你怎不去跳舞，伊万呢？”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既有北方口音的抑扬顿挫，又巧妙地融合了南方人那种细腻的转音。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伊万有事。”之前洛克子爵对维兹做的事让尤娜对他产生了阴险的印象，尽管他表现得十分自来熟，可这不能让她放松警惕。
“他可真够忙的。”洛克子爵戏谑的耸耸肩，“我能邀请你跳舞吗，小姐。”
“我有事。”尤娜僵硬的回答。
洛克子爵低声嘀咕：“真冷淡啊，小姐。”然后他从容地走进了舞池，立即受到了小姐们的围攻簇拥。
凯利公爵出现了，他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神情沉郁，与舞会开始前笃定自信的样子派若两人。
尤娜准备跟上他，就在这时，一个青涩紧张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她。尤娜转过身，是她不认识的一个瘦弱少年，深棕色羊毛卷发蓬松柔软，琥珀般的眼睛大而清澈，湿漉漉的，就像狗一样，闪烁着纯真和友善。
他说自己是达蒙，不久前通过了贵族试炼，马上就要上战场了。然后他面带红晕、腼腆地说自己在守城战时跟在罗德军长身后，亲眼目睹了尤娜的英勇举动，自那之后，就成为了尤娜的粉丝。达蒙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憧憬和崇拜，他结结巴巴的请求她一起跳支舞，尤娜迅速拒绝了他，达蒙失落的垂下了头。
在这样一个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尤娜的心狂跳不止，达蒙直白的赞美给她打了针强心剂，孩子般那种不管不顾的冲动让她浑身陷入狂热的战栗中，尤娜亲了亲他的脸颊。达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脑子发蒙的愣怔在原地，他应该说出些话的，可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激动的看着尤娜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尤娜紧随凯利公爵的方向，到了城堡二楼的书房，和他说了自己立马入伍去城外打仗的想法。
凯利公爵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仿佛瞧见了她心底深处的坚定勇敢。他原本凝重的面孔上露出了赞赏和温柔。
这是尤娜头一次见到黑脸的凯利公爵露出温情十足的笑容，这让她寒毛直竖。
“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
“你见过我几面？有多认识我？”尤娜说话不管不顾的，决心抛弃一切的她无所畏惧。
“我初次见到你时，就知道你会走上与其他小姐们都不同的道路。你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这是件好事吗？”
“对我来说，是的。”凯利公爵神情庄重的点点头，说道：“我需要你，这场战争需要你，你是唯一的变数。”
尤娜看着凯利公爵忧虑重重的神情，心里略有些感动。无论在哪里，她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可竟然有人需要她。
“我会好好做的。”尤娜答道，此刻凯利公爵已经不再让她抵触了。
凯利公爵欣慰的笑了下，他轻松的拍了拍手，“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下怎么安排你吧。”
当梦境般的舞会在黄昏中结束后，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姬玛和贝琳达夫人从凯利公爵那里收到了尤娜要立马出城打仗的消息，全都出来送她离开。
姬玛紧皱眉头，一副担忧的样子，可在分别时却紧紧拥抱了尤娜，用一种目送英雄般的自豪语气对尤娜说：“我爱你，尤娜。你是我的骄傲。”
四月傍晚微凉的寒风中，尤娜在姬玛的怀抱中感到了温暖，她用冰凉的嘴唇亲吻了姬玛娇嫩柔软的面颊。一种无言的温情在两人间默默地传递，她们长久的拥抱彼此，互相支持。
就在这时，鹅卵石铺成的车道上传来了车轮紧急刹车的刺耳声音，接着，伊万跳下马车，奔了过来。
“留下吧，尤娜”，伊万哀求的对她说，“我不希望你去那儿。”
尤娜不解的望着伊万，他的话毫无缘由，莫名其妙。
姬玛严肃皱着眉扫视了伊万一眼，说：“伊万，你应该尊重尤娜的决定。”
伊万在姬玛的提醒下意识到了自己越界了，立马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样子，然后浅浅的、迅速的抱了尤娜一下，让她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
尤娜回到家，开始匆忙的收拾行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痛快的把自己推向战场的深渊。温暖的房子和爱她的人都不会每天出现在她身边了，她的心碎了，可这是她主动要去做的事情。她因一时激愤选择了命运，对未来会发生什么几乎一无所知，任凭命运的浪花拍打自己，她有想过自己会被巨浪拍得动弹不得，坠入深渊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舞会（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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