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职成弓箭手的魔法师[西幻]》炒菜酱

21、舞会（9）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这两天将会是尤娜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为避免记忆太过痛苦，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奥菲走后不一会，佛瑞尔就来了。尤娜一直敬爱的师傅用愧疚又激动的语气说自己和奥菲相爱已有两年，他已经向奥菲求婚了，可奥菲没答应他。佛瑞尔知道奥菲是爱他的，可奥菲不想离开尤娜，但对于女人来说，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才是正事。他恳求尤娜能让他们在一起，他已经在城里的居民区买了一幢房子，一定会让奥菲幸福。
　　尤娜面上不动声色地听着，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完全做不出反应了，像是毫无防备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她只能低下头，回避着佛瑞尔热烈的视线。
　　佛瑞尔压根没想过这件事会对尤娜造成多大的痛苦，他知道奥菲和尤娜关系好，可她们都在拉肯城，随时都可以见面，更何况尤娜是他的徒弟，他和奥菲结婚只会亲上加亲，他便想当然地认为她一定会欣喜的同意这件事。
　　佛瑞尔疑惑地离开了，尤娜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只说要再问问奥菲的意见。尤娜站在窗口，看着佛瑞尔离去的背影，往常带给她安全感的身影现在却让她惶恐，等到那身影消失在大门拐角后，她才脱力地倒在了床上。她多么希望佛瑞尔只是一厢情愿，可奥菲这段时间的脸上时不时泛起的红晕和各种古怪举动印证了佛瑞尔的话。
　　她的心不停地抽搐着，痛苦涌上心头，就像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宝贝却被大人无情夺走的孩子，想用大哭表达自己的情绪，却四顾无人，没人在意，于是只能瘪嘴表现出一种痛苦委屈又茫然失措的神情来。
　　听到奥菲上楼的脚步声，尤娜回想起四年前刚来北部的奥菲，那时她还是体态轻盈、略有些哀愁的样子，这儿天寒地冷、生活艰苦，奥菲凭借坚强的心灵，克服了种种困难，竭力为尤娜提供了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由于没有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布罗克斯子爵夫人的管束，奥菲心宽体磐，变得和北方妇人一样身体结实强壮、脸颊因寒风泛起紫红，不过眼神还是天真的俏皮样子。
　　奥菲努力战胜生活、用力爱护她的样子给了尤娜多大的心灵支撑呀！
　　奥菲走进了卧室。尤娜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试图展现微笑。奥菲难道一直都想离开她吗？她在内心忍不住怀疑着，可她不敢这样想，十几年来奥菲一直陪在她身边，尤娜不能失去她，正如冬日不能缺少的蜡烛一样。因此尤娜不敢去问奥菲是否真的爱上了佛瑞尔，她害怕一旦问出口，就会真的失去奥菲。
　　“我选了两幅手套，小姐，你看看明天要用哪一副？”
　　尤娜随意指了一个，便故意低下头假装读书，不去看奥菲。夜晚到了，尤娜对奥菲说自己想一个人睡，对于尤娜的提议，奥菲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不情愿一个人睡的样子，反而欣然答应了。尤娜的心更酸涩了。

　　如果是往常，奥菲一定会问小姐为什么，她早已习惯和小姐一起睡觉，一个人难以入眠。可今天傍晚在窗外看到佛瑞尔的事情实在令奥菲心烦意乱，便没有询问尤娜原因。
　　奥菲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和和佛瑞尔的相遇。她去街上买菜的时候碰到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尤娜跟她形容过佛瑞尔师傅，背着二尺的龙骨大弓，蜜色皮肤，光头健硕。他也不知怎么的认出她是尤娜的女仆，便死缠烂打的跟了上来，要她给他做甜点，奥菲顾虑这个厚脸皮的人对小姐有用，便答应了。几次“偶然”的相遇后，奥菲就开始享受这个人的追求来，她有着爱意充沛的心灵，认为男人和女人相爱天经地义，于是迅速陷入了一直渴望的甜蜜爱情。可是当佛瑞尔向她求婚时，她却猛然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奥菲突然意识到成婚意味着要离开小姐。
　　佛瑞尔是个大胆热烈、野性十足的男人，他爱她，她也爱他。可对佛瑞尔的情感压根无法与对小姐的情感相提并论，小姐像是她的主人，又像是她的妹妹，又像是是她的女儿，总而言之，小姐是她的一切。她爱佛瑞尔，那是一场令人难以自拔的美梦；可她更爱尤娜，她要用一生去守护小姐。
　　所以，在硬生生从美梦清醒的痛苦中，她当场拒绝了佛瑞尔的求婚。
　　奥菲想着佛瑞尔和尤娜的事，她平时很少动脑，于是思虑万千的睡着了。另一边，尤娜在漆黑的夜里辗转反侧，生活才刚刚好起来，可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这件事比发觉子爵夫人的阴谋更加难以忍受，那时她好歹有个心理预期。一种怨恨的情感袭上心头，什么一辈子！什么永远在一起！一切都是谎言！这个发誓效忠的仆人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可实际上却背叛了主人。
　　尤娜向左翻了个身，泪沾湿了一侧的枕头。她又想，如果奥菲真的爱上某个人，当然可以这个人相爱并结婚生子，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天啊！我怎么会认为奥菲追求自己幸福的行为是背叛了我呢！我怎么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呢，用情感绑架别人。归根结底，奥菲没有任何错，这是我的错，我完全把奥菲看做属于自己的了，因此对这件事充满恶意。我应该祝福奥菲的，尤娜这样告诉自己。她忽然觉得怨恨奥菲的自己非常可恶，她唾弃这样的自己。
　　周围的世界连同自身都变得模糊起来，那些花大价钱买来装饰房间的小物件失去了原本的美丽，变成了金钱堆砌的冰冷符号，那个刚刚向尤娜显露了一角的高贵世界变得陌生起来，那群让她感到温馨的人——姬玛、伊万、贝琳达夫人、罗德军长和罗德夫人……自从她拯救了拉肯城后，他们就大方的给予尤娜善意和好感，尤娜毫无知觉的享受着这些美好的情感，可他们会不会哪天就收回这些情感呢。
　　凌晨，尤娜的腿冻得毫无知觉，她一动不动，直到听到从静寂的街道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走到窗边，是一队士兵路过了这儿。她忽然想念起了几个月前自己作为其中一员时的感觉，所有人都向着一个目标，无需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要服从命令去行动就行了，与现在复杂的情形比，那时是多么轻松啊。
　　尤娜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了思绪，万里无云，天空蔚蓝，清晨草木散发着清新气味。她却无心关注窗外的美景，挂在衣柜里的舞裙波纹荡漾，也无法吸引尤娜的注意，她现在满心关注的就是刚刚从角落扒拉出来的硬挺军装，她已经做出决定，等舞会结束，她就要立马请求凯利公爵让她入伍去城外打仗。
　　此刻尤娜崩溃的心灵已经无法忍受再呆在这儿了，她才十六岁，还无法处理犹如漩涡的复杂情绪，只想着要逃离这里，不然她就会被立马绞碎。所以即使城外凶险重重，布满死亡的陷阱，她也要去。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一切，然后简明畅快的活着。

　　豪华的马车载着尤娜来到凯利家族的黑堡，这个宏伟的建筑再次展示在她面前。尤娜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时的畏惧紧张，那时凯利公爵给她留下了坏印象，可现在这座城堡和住在里面的人她已经很熟悉了，她喜欢黑堡，尽管它外表灰暗，没有花草点缀，远远比不上精致小巧、繁花似锦的布罗克斯庄园，可它的内里却温暖高贵，这是尤娜在布罗克斯庄园从没有体验到的。
　　黑堡大门的台阶上一前一后站着凯利公爵和伊万，他们都继承了祖上的银发黑眼，气质却大不相同，凯利公爵总是俯视别人，像低悬在天幕上，触手可及的危险血月，而伊万眼神温和疏离，像一轮远离尘世的银月。
　　尤娜微笑着，但神情恍惚的跳下马车。伊万毫无掩饰的看了过来，眼神担忧，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尤娜发红的眼眶和棕色眼睛里透露出的痛苦绝望。可随即他又垂下眼，重新掩盖起了他内心的想法，就像他紧闭、令人捉摸不透的心灵一样。
　　尤娜发现了伊万奇怪的眼神转变，可她没有在意。
　　凯利公爵走下台阶，伸出手臂，示意尤娜挽住。尤娜轻轻地搭在绅士的臂弯上，她礼貌地向凯利公爵点点头致谢。
　　凯利公爵斜睨了她一眼，说：“小姐，你跳下马车的身手真好。”毫无疑问，这是在讽刺尤娜不符合淑女礼仪跳下马车的举动。
　　尤娜知道凯利公爵的目的是阻止她沉湎于贵族那套贵族，不要忘记作为军官的责任。尤娜轻蔑地看了眼凯利公爵，淡淡地笑了下，想着：你的期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这下反倒是凯利公爵因尤娜的反应手足无措了。
　　城堡里优雅的乐声透过大门传来，舞会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