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Mafia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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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啊这，太宰……？”
随着他的震撼出声，那女人才抬起眼一瞥，像从横滨深冷的夜雾中投来，又像冰封湖面下缓缓游曳的鱼。
她目光的焦点甚至是移动着的，肩胛、大腿、手臂——奇怪，这并非致命部位。
前杀手出身的织田作之助显然比坂口安吾更熟悉动态视觉下的命点锁定，他稍微移动了下身体，并未从那目光中嗅出血的杀气，而是更为割裂的打量。
“你为什么在这里？”
太宰治心思百转，森先生提前摊牌、她在他们身上放过定位设施、来找森先生的路上发现了他的痕迹……种种可能性在他脑中排列组合，最后结合她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指向了最荒谬答案。
【巧遇】
“哈？和你硝子姐姐约会然后就逮住你了啊。”
加百惠扯了两下被她弄得松散的绷带，幽幽从那两个成年男性身上收回目光。
这两个人身上爬满了咒灵，圆眼镜的那个左肩待着“加班加班加班地狱”右肩的嘶吼“压力好大压力好大”。
红发男人则比他要严重的多，亡者的吐息哀婉的缠绕着他，三级左右的怨灵尖锐着对生命的渴望。
她不动声色的揽住这个小崽子，向硝子打了个眼色。
“小鬼，自认倒霉吧你，惠子大人现在打算把你捉拿归案，你还是回去对林太郎坦白从宽吧。”
“……嗨——”太宰治察觉她的肢体语言后当机立断打算抬屁股就跟她走。首先，如果母狮子强行打算带他走他无力反抗，她要是采取暴力行径那织田作会救他，他不想让织田作暴露在森鸥外的眼皮底下；其次，这确实是一个能打探到绮里加百惠人际关系网的好机会；最后……最后如果她听见了他之前的话而他现在死活不走，那不简直就像在撒、（划掉）
于是他乌幽幽的眼睛里闪烁起甜蜜的光晕，柔顺的任由摆弄，继续扮演善解人意顺服听训的继子。
“先走了吗？太宰？”织田作之助问。
“嗯嗯，再见啦。”太宰治佯装欢快的摆了摆手，巧妙的没有提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加百惠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纸钞，向红发男人推进，一节森白的齿在红唇间咧出，尖尖的冷光像大型动物做出领地标记时的威赫，她凝视了他几秒，才在纸钞与柜台的摩擦声中说道：
“我家孩子的酒钱。”
旋即她不容置喙的摁住太宰治的肩膀，半拥着他走过店内温暖晕黄的灯光，在门口处帮他粗鲁的系了系外套——虽然系了的样子还不如没系，但后一步把玻璃杯压在酒钱上的家入硝子走去勉强把他的扣子扣直了一半，三个人在一首歌的尾曲里走进横滨的夜风。
织田作之助看向冰球下压着的纸币，厚厚几张大额面值透过残留的酒面张牙舞爪着，有点像他前段时间买小说时店家给的赠品，一本卖不出去的轻小说中男主角豪横富贵的母亲甩给穷天鹅女主角的支票。
“……”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糟糕的联想。
————
“呜啊都怪你，本来要和硝子喝到天亮的。”她的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
“并没有，上次你差点吐悟身上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和你彻夜喝酒了。”
“哈？除了我还有谁能陪你尽兴，七海吗？”
“七海学弟比你的酒品好。”
“真是……那一会儿去干什么？”
“……你没想好怎么就出来了。”
“晚上有点冷耶。”
“当然啊，尊重一下四季吧，你围巾又忘记带了吧。”
“知道了……硝子老婆。”
“说了不许叫老婆。”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夹着中间的少年，像两头雌狮默默践行着某种群体生存的规则——保护幼崽，让他尽可能的少受寒风。
“喂，小崽子，你想去哪？”加百惠戳了一下黑发少年。
“诶？问我吗？”太宰治鸢色的眼睛又开始涌动着黑泥，年长者总会自顾自的定下规则然后要求后来者遵守，后来者又会推翻后再制定新的规则，这样乏善可陈、食之无味的人类命运像嚼烂的口香糖，她推着他出酒吧门时他几乎被这口香糖呛了一嘴，如今心中的刻薄正像一层浅冰，思量着让谁狠摔一下。
“不然呢——小崽子想去哪快走吧，现在大人我和你硝子妈妈陪你去玩。今天把你抓回去了林太郎大概要把你关禁闭了。”
灯光摇摇，照亮她半边脸，从眼角斜下的目光带些浅淡的嘲笑和打趣。
这个人啊——
一边自诩权威，强制性的要把他带回“家”，等着她所谓的温柔丈夫给孩子一点想象中的柔软惩罚；一边又给了他限定时间之前无限的自由，任由他做决定，两个成年女性声响交织的高低鞋音敲在地面上，是真的仿佛无论他要去哪她俩都随他。
于是他卷起嘴角，让声音像一只跳舞的黄鹂鸟：
“好呀，那我们去港口黑手党的酒库吧。”
夜色深浓，正掩住他眼角鲜红的恶意。
“母亲抢走了我的酒，就要赔一点更好的给我，对吧~”
……
黑夜中君王的鳞爪如此锋利，横滨大小组织淹没于血的光影中，市民沉默着、恐惧着的夜晚嘹歌，你是否会只因为一个前几天还发生了不愉快的孩子的不合理请求而去涉身危险呢？
还是如世俗中的所有人一样，只要打我一巴掌，让我乖乖听话就可以了。再加几句斥骂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小孩最终都会哭着抖着学会听话的。
很简单，很合群，对吧？
而你打算怎么做呢？
真是的，我讨厌疼痛啊。
太宰治垂着眼，悉听夜风中人类情绪的怦然声音。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加百惠大笑出声，兴奋和欢乐成为两声鞋跟敲击地面的探戈舞曲，她眼睛闪闪，像泼洒了满天繁星。她笑着去蹭家入硝子的肩，昔日天下无敌的屠龙少女准备再出发一场久违的冒险。
“听起来也太——有趣了！小鬼，够胆子啊！”
嚣张的笑出红唇下的白齿，比常人更尖锐的虎牙咬出狩猎的欢愉。
“硝子，走吧~好久没玩过这种游戏了！”
而那个看着更加沉稳、更足以被称一句大人的女士，她眼下两个淡紫的黑眼圈都随着眼睛弯起的弧度而独具魅力，棕黑的瞳孔像被泼进去了一盏青春的火焰，烧的兴致勃勃。
“走吧！久违的女生组特别行动！”
两头雌狮步伐一致，夜风吹起她们翻飞的衣角，气势汹汹，像要撞翻这一晚寒冷的晚秋。
“出发！港口黑手党秘密酒库！”
——————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出的计划？”
太宰治坐在酒库附近的掩体无语，两个女人正给他挑选套头丝袜。
“诶诶？不对吗？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加百惠挑起一款黑色丝袜，她风衣口袋鼓鼓，像挂了两个肿胖的蛋挞，窸窣有糖纸般的脆响。
“这小子确实长得很有辨识度啊，喏，还是紫色吧。”
“噗哈哈哈哈像紫茄子一样诶硝子，啊啊啊好痛！”
家入硝子收回拳头，又把几叠丝袜丢到太宰治面前。
“挑你喜欢的吧。”
“……只是偷偷溜进去，完全不会有戴这种东西的必要。”
太宰治义不容辞的推开，要是让森先生或者小蛞蝓知道了他绝对绝对会被嘲笑死的。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低头喝了口加百惠刚刚去便利店买丝袜时顺带的关东煮汤，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泪痣。
加百惠则耸了耸肩，摇着一根手指说：“随他便吧，一会儿翻进去后，我在前面吸引守卫注意力，硝子就带着小鬼去拿酒，半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一个简陋到称不上计划的计划。
家入硝子：“赞成。”
一个让一边完全成为引火点，另一边负责起任务最大结果的计划。
太宰治垂眸在两个女人之间打量，一个在制定时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最深处，另一个立刻响应，一秒都没有犹豫。信任吗？明明看起来双方都完全没有过类似经验，却像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一样、立刻交付后背的信任。
一个负责直面战场，另一个负责收缴成果。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友谊”呢？
于是太宰治也恶劣的笑起来，狮子之间的友谊难道会比人类更深吗？还是说在遇到变量时也会纸一样脆弱呢？
太宰治：“赞成~”
*
十分钟后，太宰治笑不出来了。
他没想到绮里加百惠吸引火力就是这么个吸引的办法，她张扬招摇的走到酒库门口，和守卫还有闲心打个招呼。
然后一拳KO了守卫甲。
下一秒守卫乙立刻开枪，Mafia可不是杂鱼组织，面对袭击训练有素——什么？躲过去了？
枪支的硝烟擦着她的一缕发丝，而握着枪支的主人被她在开枪的这一秒接近后一记肘击倒地不起。守卫丙、守卫丁……越来越多的守卫潮水般涌上，子弹点燃夜间的硝烟，而她欢愉大笑。
于是
女王君临战场。
太宰治眼神幽暗，躲子弹可不是什么常见技能，可还不待他深思，他就被家入硝子捏着肩膀起来。
家入硝子：“走吧小鬼。”
他像个娃娃似的被她夹着，看她左躲右闪，踩着阴影的边缘走，巧妙的利用酒箱做掩体从边角突进，像一尾黑夜中的游鱼似的，丝滑的钻进酒库。
太宰治无言的看着守卫大部分空缺的酒库，这个简单的像过家家似的计划竟然真能成功，或者说，前面的那个人竟然真能以一敌百，而后面的这个人竟然真能面不改色的潜入成功。
森先生，港口Mafia要是再不整顿就破产吧。
他面无表情的想。
“硝子姐姐，可以把我放下来吗？”他甜蜜的对一直夹着他的另一只母狮子提出请求。
“可以啊。”家入硝子信手一松，轻巧的把他放在旁边。
她便也不管他，去嗅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来判断酒的品种。
“威士忌？白兰地？啊……这边应该都是洋酒，那边的是红酒。”
只要闻一闻就能从密封良好的酒箱中判断出酒的种类吗？
太宰治在被家入硝子指使着拿酒的时候出奇的没有捣蛋，她们总共也没拿几瓶，他安静的抱着手中冰冷的麦卡伦系列下的麦芽威士忌，与家入硝子一起蹲在接近门口的角落等着绮里加百惠把最后的守卫也吸引过去后好溜走。
“硝子小姐不担心母亲吗？”
在阴影中，轻而又轻的声音有些失真。
“哈？”家入硝子笑了下：“如果你说的是担心她的安全的话——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个人和她平手。”
在子弹突突突的背景音中，这片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是如此寂静，家入硝子领着他藏在监控器下面，心如止水的玩灯下黑。
“那么，母亲会担心硝子小姐吗？”
家入硝子皱眉，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这个瘦弱的过分的孩子似乎在笑，他自顾自的继续说：
“哎呀，抱歉~”
“？喂、”
啪——
一瓶金黄色的酒摔了满地，灯光下如撒了曾碎金，玻璃杯与地面接触时发出清脆响亮的哭泣，像在哀歌我如此昂贵之物竟只泼洒大地。
仓库中，还有守在原地的守卫，他们闻声而来。
家入硝子立刻把剩下的几瓶酒全都投掷出去，四散出不同的响声，旋即解下围巾，捂住太宰治的脸，带着他就往前冲。
这次她没再潜行，而是直奔大门，那里有解决一切安全的存在。
后面训练有素的守卫已经追上，几个子弹敲在她的鞋边，溅起的火星像某种蕾丝，跳跃着生与死之间的怒放火花。
她一旋身踹翻了身边的几个酒箱，在噼里啪啦的酒瓶倒地、子弹砰砰打在地面的闷响以及追兵投掷匕首，割断了那孩子脸上的围巾的、缓慢的撕拉声中
在布料垂下，露出黑发少年的鸢眼的这一秒
家入硝子大喊：“惠子！！”
1秒。
飞散的钱币泼洒空中，簇新的美钞如礼炮的纸屑遮天蔽日。
几枚硬币倒映着太宰治的眼睛，带着灯光的绚烂，狠狠砸进遍地酒箱。
于是一声声玻璃杯被打碎的脆响使时间重新流淌，在钱币飞散、酒瓶碎裂、守卫的手指摁在扳机上，不知该向哪开枪的这一秒。
太宰治感到腰部被人狠狠环起，天旋地转，破空的风声呼呼冲击着他的耳膜，从酒库到屋檐的横滨夜景犹如万花筒般在他眼前跳跃。
身边是女人气定神闲的吐息，只有环着他的手机肌肉紧绷，鼓鼓的传来激烈运动的热气。
身后仍有子弹追击的余影，但在她的臂弯中，他如此安全，像能做一个黑沉的美梦。
心脏是否也在这一秒骤停？
……
等太宰治再抬头，是三个人有些狼狈的走进两条街外的便利店，家入硝子进去买烟。
太宰治坐在便利店闪闪灯牌的影子下，看绮里加百惠坐在一边，梳理被打断了几根的长发。
她风衣鼓鼓的口袋已经清空，那里曾装着几张卡的美金和硬币，才发出类似糖纸摩擦的声音。
”你早就知道会被抓到？”
她懒懒整理着头发，拍了下口袋，露出一点沮丧：“啊？怎么会啊，谁想到你笨的连硝子带着都能出事。”
“本来取这点钱是想叫你少小偷小摸，咱们只是强买强卖而已。”
“啊啊说起来好像打碎的比我甩出去的钱多……怎么办这不就又称小偷小摸了吗……最重要的是老娘这几张卡里的钱全拿出来了现在关东煮都买不起啊混蛋混蛋混蛋”
被说是笨蛋的太宰治轻笑一声，他看着这个正郁闷的舔毛似的人，带些也许他自己也没发现趣味和温和。
叮咚——
家入硝子推门出来，手里夹着三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和几个纸杯。
“酒呢？”她点燃香烟，才不管身边有没有小孩吸二手烟。
“诶——？”太宰治回想了一下，她们刚才确实把所有能砸的全砸了，现在玻璃碴子都找不出来。
除非……
加百惠从身后掏出不知道哪藏着的洋酒，金灿灿的酒液映着便利店五光十色的灯牌，焕发出一种在寒风中极动人、极美丽的光影。
她啪的一下劈开瓶口，高浓度酒精的酒气、白葡萄甜蜜的酿造气息以及库拉索酒的冰冷味道氤氲而出，碎金般的液体淌进几个廉价的纸杯。
电气白兰地。
价格不菲的烈酒、知名酒吧【神谷吧】的招牌产品、家入硝子摔开箱子中的唯一幸存品。
最重要的是，它的同类产品刚刚不久还泡着一颗剔透冰球，也许还多加了些菠萝汁，没有太宰治想要的洗洁精。但总之——这正是Lupin吧台前太宰治所点的酒。
“别太感动了小鬼。”她把纸杯塞进他的手里，骄傲的直哼哼的样子，又隐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事先说好，我可懒得管你到底偷偷喝多少度数的酒、交什么朋友，但是——你起码得保证生命安全才行。”
太宰治捏皱了纸杯，半晌才慢慢喝了一口。
【因为担忧，所以想要保护】
【因为保护，所以采取强制行为】
【因为采取了强制行为，所以愧疚。生死攸关时，还会记得半杯残酒】
【只是因为对丈夫的爱所以稍稍余荫他人，就已经这样、这样！】
他摁下口袋里的某个开关。
轰隆隆隆隆——
炸弹炸翻了所有剩下的酒箱连带监控设施，夜色中点燃一场焰火，放了一场酒香味的烟花。
“哇哦。”她呆呆看着，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扯扯他和家入硝子。
“这是别的帮派也去抢酒库了吗？里面的酒也没好到这么抢手吧。”
黑发少年看着她，慢慢弯了下眼睛，轻轻开口：
“可能吧。”
*
她不知道。
万般星火，映她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Mafia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