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忍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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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羡枝再次被鹊声拉起来，前去参拜祭典。
由于昨日城南的意外事件，祭典被迫停止，徽帝震怒，下令肃清城南民风，派遣重兵把手此地。正式的祭典也被延迟到了第二天。
虽然是延迟的祭典，但其实并没有实际上要干的事情，该做的仪式昨天都已经完成，今天需要做的只是祭典最后的礼仪，所有人手持高香围绕祈福台走一圈。
“鹊声，我可不可以不去啊。”羡枝睡眼惺忪，没有想起来的欲望。
“也不差这一天了，小姐。”鹊声替羡枝准备好了衣服首饰，把羡枝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今日最后的仪式，所有王公贵族都是要来的，更何况咱们羡府呢。”
羡枝昨晚做了一夜噩梦，现在醒来都还是病怏怏的样子。
祭典的会场依旧是人声鼎沸，大家都不敢怠慢这种重大的国家祈福仪式，羡枝默默排在队尾的最后面，以前上学迟到，现在穿书也是掐点上班。
少女的目光落到了也才刚到的镜辞安身上，想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昨天好像...是他救的自己。
少年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依旧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用极素的纯白发带束发，站在了羡枝的身旁，美如冠玉。
“镜辞安？”羡枝试探性地叫了一句少年，镜辞安低头看向了少女，等她的下文。
“那个...昨天的事，谢谢你啊。”
“嗯...我”羡枝正在思考该说什么回报镜辞安。
“没什么，挺重的。”镜辞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谁？我？”少女顿时不淡定了。
“嗯。”少年撇了眼她，那不然是谁。
羡枝气愤地摆摆手，一字一句嘴里往外蹦。
“那真是多感谢你救命之恩。”
当少女低头时，她看见了镜辞安脚踝上的铁链，突然意识到他是带着铁链抱着自己走了好几里路。
“嗯？...”
“怎么。”镜辞安皱眉不解。
“你的脚踝的伤更严重了吗？你好像在上面裹了好几层纱布。”
“嗯。”
严重，当然严重了。
镜辞安昨晚回去的时候，脚踝已经被铁链磨得生生褪去了好几层皮，干透了的血迹斑驳，不间断地有血珠涌出，两个铁环深深嵌入到了皮肤里。
换做常人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羡枝蹙眉，她明显看到了纯白的纱布底下有鲜红的血迹，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的脚铐解开？”
“这是玄铁。”镜辞安挑眉，如果是普通铁制的镣铐完全可以被他轻松挣脱。
玄铁是徽帝命人特意搜集的金石材料，其坚硬程度极高，专门用在宏都需严加看管的人质身上。
“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断玄铁吗？”少女蹲在原地思索。
“有。”少年轻吐一口气。
“寒光石所制之斧刃可破玄铁，但寒光石早年间已经销声匿迹，所制造的斧刃在宏都里也从未听说过。”
镜辞安的暗卫几乎寻遍了全宏都，只打听到城内有一把寒光斧刃，但仍然不知其下落。
“寒光石，我记住了。”羡枝点点头。
总有办法帮他把镣铐解开。
“清枝，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走吧。”春许在人群中发现了少女，很意外镜辞安居然跟清枝站在一起，从昨天的事，她就能隐约感觉到少年对小清枝的态度似乎很不一样。
“好。”羡枝蹦蹦跶跶地跑了，回头看了眼镜辞安，少年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回头。
在祭典捧香绕圈的时候，羡枝的余光看到了何升，还有...站在何升旁边的女子，是卫蓉。
卫蓉本就生得貌美。
端庄典雅四个字在卫蓉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细眉凤眼，堇色锦绣衣织与精致云鬓上点缀的无瑕珠玉相得益彰，白玉耳坠美得让羡枝挪不开眼，是典型的东方画像中的美人。
只是卫蓉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晴若秋波的双眸里似乎是脱不开的礼法规矩。
难怪何家指名道姓地要迎娶卫蓉。
她点高香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大家风范，明显与其他闺阁女眷拉开了差距。
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羡枝赶紧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拉了回来，因为观望卫蓉太入神，导致自己没有看清脚下，直接滋溜滚到了重重叠叠的台阶下面。
祭典台上蓝红交织的金线勾勒彩带飞舞，台下羡枝潇洒摔下台阶，头上的银簪真成了两只在空中旋转的蝴蝶。
“清枝？”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羡枝头顶传来。卫蓉向羡枝伸出手，盈盈袖间充斥着馥郁的草药香气。
“我没，没事。”羡枝缓缓起身，头晕晕的。“卫姐姐真巧，你也在这呢。”
“今日家弟感染了风寒，所以由我代为出席。”卫蓉垂眸回道，“本是该去太医馆当值的。”
“说到太医馆，前几日卫小姐给我开的药方，我爹都说效果甚好。”段春许忽而想道。
少女将目光移到了羡枝身旁的段春许身上，嘴角留下一抹温存的笑意。
“段小姐若是喜欢——”
卫蓉的话戛然而止，是卫府的下人前来喊他们小姐。
“小姐，老爷说何府的人在那边等着了。”
“说是，说是相谈下联姻事宜。”
“...”卫蓉神色暗淡了下来，正欲离开，回头看见了段春许在无声对她说话。
看段春许的口型意思是：
明日，我在太医馆等你。
卫蓉轻轻点头，回道：“好。”
第二天，段春许按照先前的约定，按时到了医馆见卫蓉。
卫蓉穿了件略单薄的白色素纱罗裙，裙边绣着若隐若现的月白卷草纹，并素锦绸缎发带挽起了青丝，鬓角边细心地簪了两三朵紫棠珠花，她正在看太医馆罗列的草药单子。
“你来了。”卫蓉放下手里沾墨的笔，她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段春许。
“这是近几日太医馆新进的药材。”
单子上都是名贵的药材，段春许出生武将豪门，倒也略略认得几样，知道上面的药都价值不菲。
“这些都是极好的药材。”段春许发现卫蓉的脸上略显愁容，紧蹙眉头。“怎么了吗？”
“嗯，有几位药材空缺了，前些日子被黑衣匪盗抢光了，可供给给皇宫的药材不能断，不知如何是好。”
“缺的药材你可知出处？宏都的山林中听说也盛产珍贵药材。”
春许曾经跟随父亲去过几次宏都的深山，但深山偏远，且到了夜晚就危机四伏，谣传有猛兽出没，因此并没有做过多逗留。
“这几味药正是出自宏都的深山中。”卫蓉感到头疼。
偏偏医馆里会武功的大师兄被派遣了任务出行，平常都是他负责去采摘这几味药材。
“无妨，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段春许沉思了会，只要在天黑前从深山中回来，一般不会有危险。
“还得麻烦卫小姐与我同行去甄别药材了。”
“宏都山林道路艰险，段小姐愿意与我同去，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不要紧，我先前跟家父去过几次打猎，还算熟悉那里的地形。”
入秋后温度骤降，山林中漂浮着层稀薄的白雾，植物茎叶上还残留着白霜化成的露珠，鸟兽虫鱼也不见踪影，偶尔有道白影从眼前嗖地闪过去。
卫蓉身上衣裳单薄，不由得吸了吸鼻尖。
她的面颊和双手通红，与春许并肩而行时也在尽量控制身体不打寒颤。
段春许默默注意到了此事，山中气温低，长久待在这里容易体温失衡，少女将自己的披帛盖在了卫蓉的肩上。
“这怎么行呢，段小姐——”
“山中寒凉，你穿着吧，我自小练武，耐寒能力要强得多。”
听罢，卫蓉便没再推辞。披帛上细密的针脚和栩栩如生的流云花纹都是段春许自己绣上去的。
深山里多为险路，泥土松软，地面湿滑。
卫蓉好几次体力不支差点摔下山坡，都被段春许牢牢抓住了手腕。
等春许低头扶住卫蓉的时候，才发觉她的眼底有层淡淡的青黑，面色也比先前苍白了许多，看来昨夜并未睡好。
“卫小姐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她们在一棵碧青古树下暂且歇脚，春许偏过头问道。
“婚期将至，府中昨晚又在商议联姻之事，大概是——”卫蓉垂下纤长的眼睫，迟疑了一下，“我对这些事有些厌倦了。”
“这是卫小姐的终生大事，何来厌倦一说呢。”春许眉目温柔。
恰好有微风拂过少女的发梢，细碎的发丝吹得白皙的脖颈微痒。
“凤冠霞帔就一定会有好结果吗？”卫蓉的眼里满是疑惑。
她不愿如此般将终生托付给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段春许与卫蓉双目对视，春许欲言又止。
和煦的晨光透过层叠的叶片照到二人之间，满目青翠碧绿，无言的情绪在空气中缠绕蔓延。
此时另一边羡枝正因为起晚了，正在朝宏都学堂狂奔。
少女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去学堂的，反正寻找追溯镜的任务也做完了。
没想到硬生生被鹊声从被窝里拉了起来，说是老爷的指令，不允许羡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羡枝就被生拉硬拽地撵上了轿子前往学堂。
好在学堂里教书的夫子并没有察觉到镜辞安的伴读书童“消失”了，学堂依旧是一片祥和安宁之象。
“镜公子，你的伴读书童今天没来吗？不会是真跑路了吧？”卫衍悄咪咪蹲到了镜辞安的桌旁，打听小红的去向。
见镜辞安半晌没回答，卫衍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换谁谁不跑。”
“我说小红实在是太有种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宏都学堂上下都传遍了藏书阁被炸了的事情，消息都传到徽帝耳朵里了，这老头子指不定得有多生气呢。”
“说来也奇怪，皇宫上下竟然还没有做出半点动作，不会是在秘密彻查此事吧？藏书阁顶楼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镜辞安突然发出了道冷冷的笑声，徽帝为何不会彻查此事他心里最清楚。
顶楼那些被封印的追溯镜本就取之不义，都是当年徽帝使了些阴狠的手段强抢而来。
如今想要彻查镜魂，必然会牵连带动出这些陈年旧事，徽帝自己恐怕也会引火烧身，导致朝廷上下风雨飘摇。
“诶，镜兄，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卫衍眼巴巴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镜辞安。
“？”镜辞安蹙眉偏头，等待着卫衍把话说完。
“倘若小红回来了，我能跟你换一下伴读书童吗？”
镜辞安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卫衍。
“不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