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忍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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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段春许和卫蓉把缺失的草药采摘完毕时，已经临近日暮，天色昏暗沉沉，她们需要尽快离开深山。
忽而草丛里隐约冒出了两三点星光，微亮的萤火慢慢盘旋上升，飞卷起几片枯败的残叶，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还未到晚上，怎么会出现宵烛？”段春许轻轻扒开面前的草丛。
越来越多的宵烛从草中冒出来，循着旋转的轨迹飞向更高的树枝，在半空中形成了诡异的椭圆图形。
卫蓉摇头，上前制止了春许往前。
“这些非寻常宵烛，它们生自深山后方的幽鸣河中，相传幽鸣河地域通灵，常有鸟兽虫鱼的鸣叫声，因此以幽鸣为名。”
一只宵烛振动翅膀落在了段春许的身上。
少女的眼神忽然如失神般望向萤火的方向，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迈动步伐，朝萤火旋转的方向走去。
“段小姐？段小姐？”卫蓉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立马拍走了段春许身上的宵烛。
少女这才恢复意识，缓缓苏醒回来。
“我刚刚？是怎么了？”段春许惊讶自己的身体竟然会不受控制地走动，先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群宵烛是在往幽鸣河的方向飞，它刚刚似乎是挑中了你，要把你往那个方向引去。”
“传言宵烛未日落时就低飞现身，会引来暴雨灾祸，不知其真假。这地方不宜久留，段小姐，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段春许点点头，只觉得浑身酥麻，刚要抬脚就差点瘫软在了地上。
“我扶你走。”卫蓉用瘦弱的身躯撑起了春许，借用手边的木条当拐杖，二人一同艰难下山。
此时卫衍正在和镜辞安软磨硬泡。
“镜兄我跟你换下吧，我的伴读书童太无趣了。”
“我想问小红她到底是怎么炸掉藏书阁的。”
“...”
羡枝刚好跑到学堂的门口，打算偷偷摸摸溜进去。
“小姐！你忘掉东西了呀！”
鹊声赶忙追上准备低调行事的羡枝，她这一嗓子直接让全学堂都将视线移到了羡枝身上。
“出行的手令忘带了，老爷特地吩咐好让小姐贴身带着。”
学堂里的众人听到鹊声喊镜辞安的伴读书童“小姐”，底下瞬间卷起了轩然大波，羡枝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镜辞安的伴读书童竟然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她若真是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
“该不会就是羡清枝吧！之前羡清枝苦追镜族质子的传闻你们都听说过吧？”
“天啊，羡家小姐为追镜公子甘愿做伴读书童！”
卫衍在底下听得瞠目结舌。
所以小红不是伴读书童，连名字都是假？！她是羡府的羡清枝？！炸藏书阁的也是羡清枝？！
少年呆若木鸡地看向沾墨的镜辞安。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意思是镜辞安早就知道小红是羡清枝了？
到头来竟然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小姐，学堂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大反应啊？”鹊声表示疑惑不解。
“没，没什么，鹊声你快回去吧。”
羡枝以最快的速度绕过了八卦的人群，躲到了学堂里的角落位置。
大家的惊叹还没持续几秒钟，后脚夫子就进了学堂准备讲授四书五经，这场闹剧才勉强平息下来。
羡枝看了看事不关己的镜辞安，又转头看到了卫衍充满震惊，迷茫，疑惑和破碎的眼神。
二人短暂对视了几秒钟，羡枝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怎么跟卫衍解释他不是自己和镜辞安玩乐中的一环。
算了...她选择不看，羡枝默默将头转回去。
静下心来，羡枝开始复盘书里的剧情。
追溯镜原本就跟镜族脱不了干系，镜辞安肯定知道更多关于追溯镜的秘密，那他为何从始至终对追溯镜只字不提？
如今碎片的下落毫无进展，剧情全然没有被推动，羡枝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她要去试探镜辞安。
“镜辞安，等等。”羡枝在学堂放课之后追上了准备离开的少年。
她想知道镜辞安身上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追溯镜。
“不好意思，我好像一直都在给你带来麻烦。”
羡枝指的是今天在学堂里引起风波的事情。
镜辞安拉近了与羡枝的距离，少年本就因为追溯镜离奇失踪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
他也迫切地想知道此刻追溯镜是不是在羡清枝的身上。
将少女抵在了墙上，扣住了羡枝的双手，问道：“只要跟你走在一起，绯闻还少吗？羡小姐。”
羡枝被束缚的动弹不得，脸上瞬间泛起了片尴尬的绯红。
在没人的地方镜辞安完全是另一副面孔，像猛兽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你想要什么？”羡枝试探性地抬头问道，她在等镜辞安说出追溯镜三个字。
“我想要什么？”镜辞安眼神晦暗不明，压低嗓音说道，“难道羡小姐不清楚吗？”
他们二人之间在互相博弈。
羡枝赌镜辞安会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少年赌羡枝会亲口说出追溯镜在她身上。
此时街道上车水马龙，许多摊贩正准备支摊开夜市，叫卖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街上的人流量也越来越多。
镜辞安迅速与羡枝拉开了距离，转身隐入人群当中。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起了杀心，如果追溯镜在羡清枝体内，或许杀了她就能取出镜子。
羡枝感受到了少年眼里的狠厉和阴暗流露，站在原地不禁打了个寒噤。
镜辞安远比书中的描写更有城府，少年如深谭湖水不可看破。
等羡枝走到太医馆时，看见了坐在医馆里给卫蓉擦药的段春许。
“卫姐姐怎么了？受伤了吗？”羡枝上前地问道。
“只是脚腕处有些擦伤，不打紧。”卫蓉朝羡枝虚弱地笑了笑，“我和春许今日刚从后山采药回来。”
“后山？是宏都的那座深山吗？”
羡枝曾听学堂的人提起过，说深山是无人涉足之地，尤其是山后那片幽鸣泉。
“嗯，深山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宵烛，停在人身上就会六神无主，神魂颠倒，羡枝你可千万不要独自踏足那里。”段春许捏了捏羡枝的脸，叮嘱道。
“嗯嗯。”羡枝含糊地回答道。
为何最近宏都出了这么多怪事？跟追溯镜碎片即将现身有关吗？
“哇呜呜！姐姐！”门口传来卫衍的喊声，少年跨步跑到了卫蓉的跟前，“我跟你讲，今天学堂里出了好多闻所未闻的事！就是那个羡府的小姐...”
“...”
羡枝站在旁边跟众人大眼瞪小眼，卫衍好像在说自己诶...
“羡...羡清枝！”卫衍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在这儿！”
“对啊，实在是太巧了。”羡枝脸上浮现尴尬的微笑，狠狠用手边的甘草堵住了卫衍的嘴。
不能让他把自己装伴读书童的事情说漏嘴。
“不是，唔，唔！呜呜！”卫衍欲哭无泪，向卫蓉发出求救的信号，奈何姐姐就是纹丝不动地和身旁的段春许谈笑。
“好了，不要闹了清枝。”段春许把羡枝抓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位就是卫小姐的弟弟吧？”
“嗯，正是家弟，见笑了。”卫蓉微微挽起袖子捂嘴笑，她身上还披着春许的披帛。“看来家弟和羡小姐已经熟识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段春许起身，收拾好了桌上散落的草药。
“段小姐，这披帛可是你绣的？”卫蓉准备归还披帛给春许。
“嗯，偶尔闲暇时绣的，近日天气寒冷，卫小姐暂且留着吧。”段春许点头笑道。
“是啊是啊，春姐姐的绣工可好了！我的好多绢帕都是春姐姐绣的。”羡枝也附和点头。
春许的绣工一向是出了名的好，以前羡枝就喜欢将好布料绸缎送去给春许绣花纹样式。
“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卫蓉轻轻摩挲着披帛，许多话藏在心底欲言又止。
段春许和羡枝离开后，留下卫衍站在姐姐旁边发愣。
自己的姐姐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羡清枝的？段春许又是谁？为何姐姐看向段春许的神情与往常全然不同？
“姐...我们也该走了，不然父亲又该催了。”卫衍小声提醒卫蓉道。
“又在催结婚的事吗？”卫蓉头疼地伏案，她不想回府。
“父亲说三日后就要大婚了，很多事都该提上日程了，何家那边......”
“怎么了？”卫蓉紧锁眉头。
“何家那边似乎也挺着急的，一直在给父亲施压。”卫衍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姐姐最烦提婚事。
“知道了，回去吧。”卫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与卫衍一同上了回府的轿撵。
第二日天边乌云密布，颇有黑云压城之感。
沉闷的黑色巨幕一寸寸向前移动，要将宏都里的整片天空吞噬殆尽，几道闪电在厚重的云层里穿梭，即将有大雨落下。
段春许依旧如往常般早早就到了太医馆，少女撑着油纸伞，缥绿色的裙装上绣着蓝灰海波纹，腰间袖带的玉兰栩栩如生，好似随时都要翻飞出墙。
“似乎要下大雨。”
卫蓉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水玉兰步摇簪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晃动。
“不好，不好了！宏都深山里出了一群会吃人的宵烛！已经伤了不少百姓官兵了！朝廷下令太医馆众人速去救治！”外面传报的人大声喊道。
“什么？我们那天看到的宵烛竟是吃人宵烛。”卫蓉心中一紧，为什么偏偏今天在暴雨前突然开始攻击人？
“事不宜迟，我和你同去。”段春许握住了卫蓉冒冷汗的手，她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细密的雨丝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没过多久，雨来势凶猛，变成砸落在地上的轰鸣声，雷电交加。
深山里古老的传言成了真—宵烛未日落时就低飞现身，会引来暴雨灾祸。
在学堂里听读诗书的羡枝心中总有惴惴不安之感，雨势越大，她心中的不安就增添一分。
追溯镜在异世界空间内出现了强烈的异动。
羡枝的脑海中出现了系统的红色提示音：
【提醒宿主，追溯镜碎片（1）即将现身！】
碎片出现...但是碎片会在哪？！
“幽鸣河！莫非是昨天春姐姐提及的幽鸣河！”
羡枝突然想到了，也顾不得正在上课，立刻飞奔冲出了门外。
雨势太大，羡枝在雨里举步维艰，连油纸伞都被狂风吹散了架，她看到雨中正有个模糊的身影朝自己飞驰而来。
“去哪。”少年冷冰冰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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