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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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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一步该怎么做呢？
周亚男坐在床上静静的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式，首先，自己在外人面前好像是个傻子，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从昨天大家对待她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她现在是走到哪都不受欢迎的，虽然妈妈对她态度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厌恶，但是也仅限于出于好心。
目前她连自己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多大年龄，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叫什么都一无所知，看来还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务之急是先尽快熟悉现在的环境，等着房子里面的人都走了，她才从房间里面出来，昨天晚上趁天黑洗了个头和澡，镜子都没来得及照一下，今天肯定得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周亚男无语凝噎，不是她现在长的有多丑，而是根本就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好家伙，这刘海都比杀马特老祖的造型还夸张。
看人都只能从发缝里面看，难怪昨天她都哭的泪流满面，别人看她都还是一脸厌恶。合着在别人眼里，她估计就像一只水鬼在到处游荡。
扒开刘海才看到真面目，长的虽然没有自己好看，但也算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可能现在有了灵魂入驻，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呆滞麻木的神情。
没有受到电子产品和生活荼毒的双眸，像两汪清澈的泉水，透着清澈和灵动。
现在她也不敢一下子就把自己改的太过，这双眼睛要是一露出来，任谁也不相信她是个傻子。
所以刘海暂时留着还是有必要的。只是把脸上、手上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又换了一身稍微干净的衣服就又马不停蹄的往百货市场去了。
可能是早上天气还不太热的原因，小百货市场这里人还挺多，基本每家都有客人，周亚男还是走到昨天那个位置观察着妈妈的一举一动。
妈妈真的像姨妈说的挺会做生意的，光她站在这儿的一会就做成了好几笔的生意。看着妈妈跟客人聊天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呜呜呜呜.....怎么办？她又忍不住好想哭......
周亚男想了一下，其实当傻子有一个好处，就是她站在这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看着，也没人觉得奇怪，谁也不会跟个傻子去计较。
脚站酸了再顺便四周扫视了一圈，咦？怎么大伯母的店也开在这里？
想到前几天大伯给她打的那通电话，她并不是心里没有一点计较，只是从小被打击压制惯了，当她面对大伯的无理要求，她还是选择了退让，毕竟她知道，就算自己反抗，也没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帮她说话。
大伯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蛮横不讲亲情的人，在她爸生病的时候不仅不帮忙还趁火打劫，一直占着各种小便宜。
谁家来看望她爸，提点牛奶水果的，不出半天东西就会出现在大伯家里。
而大伯母就是那种很纯粹的农村妇女，嘴很能唠叨，天天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但是整个人做事儿又很糊里糊涂，没有一点章法。
惹得大伯老是三天两头在家因为一点小事就吼她，但是仗着生了两个儿子，大伯母在爷爷奶奶面前也是说话很有底气的。
周亚男不是很讨厌大伯母，毕竟在她成长的一路上，大伯母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偶尔还帮她说点好话。
奶奶也总说，大伯母就是个嘴让人讨厌，心肠还是好的。
周亚男从来不知道大伯母还跟妈妈在一个地方做过生意，而且还是这么近，她只知道大伯一家确实一直在外面做买卖，但是好像不是很稳定，而且一直就不怎么赚钱。
不然也不会折腾到快六十岁，家里也没有房车，两个堂哥都还一直结不上婚。
周亚男忍不住观察了一阵大伯母，她比自己记忆里的样子年轻许多，头发烫成大波浪，喷着啫喱水，在头顶做出一个盘发的造型。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穿着蓝色条纹的连衣裙和白色的坡跟凉鞋。
但是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呢？周亚男眼睛在大伯母和妈妈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忍不住笑了，因为她发现大伯母的打扮跟妈妈简直是是一模一样。
妈妈今天也是做的盘发造型，因为头发多，还专门编成两股辫子扎在一起，显得人很精神，嘴上涂的红色口红，让整个人更加明艳动人。
但是大伯母的嘴巴有些凸，涂上大红色，显得嘴巴更显眼。蓝色的条纹裙箍在身上，肚子上的肉就有些空间不足，衣服有些要炸线的趋势，周亚男边看边乐呵着。
而且她发现大伯母店铺里面门可罗雀，偶尔来个客人，也是问两句就摇摇头走了，对比妈妈这边店里生意火热的场景，那边简直是冷清至极。
周亚男还发现大伯母这边不止一次的对着她妈妈店铺的方向翻着白眼，每次生意没做成，人家一走，大伯母就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妈妈的不满和嫉妒。
她以为没人看见，没想到对面还有个‘傻子’把她的表情全看在眼底。
原来大伯母年轻的时候跟妈妈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啊，想到昨天俩人聊天时亲热的场面，周亚男有种预感，她知道的事情都是表象，很多事情还需要她去挖掘。
临近中午，街上的人也慢慢变少，周亚男站在这里都差不多快四个小时了，妈妈只除了她刚站在门口的时候瞟了她一眼，后面看都没看她一眼。但是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能每天看着妈妈在自己眼前，这是多大的恩赐。
看着好多人都准备吃午饭，她也打算先回去吃点饭下午再过来。
“海燕，肚子饿了没？我今天给你做了辣子鸡，快来尝尝”
周亚男听着耳边熟悉的方言，已经挪动的脚顿时僵在原地。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差点忍不住喊出那两个字，太过震惊的情绪，让卡在喉咙的音节顺着呜咽又咽了下去。
她看着面前的人，意想不到的竟然没哭，只是瞪着干涩的双眼描摹着眼前的画面，周亚男形容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能说是意料之中的意想不到。
妈妈在这里，那么爸爸的出现肯定是意料之中，只是她满心满眼都是妈妈，确实没想到爸爸的突然出现。
那边大伯母站在门口大声的调侃道：“建军，还是你会疼人，生怕海燕饿着了，你看看你哥，到现在都没送饭过来，都不怕我在这饿死了”。
周亚男看着妈妈出来迎接着爸爸，两人没讲话，但是默契的动作和含笑的眼神，谁也不会怀疑这对夫妻的感情不好。
这一幕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夫妻相处画面，却是她做梦都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
周建军还在客套的邀请大伯母一起吃饭，对路边上傻站着的周亚男看都没看一眼。
是了，不论是以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在爸爸的面前永远是个隐形人，除了生病需要钱的时候主动联系到自己，她的二十八年都是被人忽视着长大的。
昨日种种，如幻似梦......
妈妈，你知道吗？你不在了以后，爸爸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但是到最后没有一个跟他有一个好结果。
在任何场合他都从来没有提过你的名字，关于你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家里没有任何关于你的东西，连一张相片都没有。他不仅不提你，也不让其他人说起你，我总是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大姐初中没读完就被逼着出去打工了，二姐也被爸爸送人了，你生下来的三个孩子，他都没有好好对待，我常常想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你要嫁给他呢？
周亚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暴晒的烈日下，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顶着大太阳梦游似的来到了一处河堤边，脑海里全是往日的回忆。
大伯日常的讥讽和嘲笑；每次迟缴学费时面对老师和同学的羞愧；局促的裤子破洞的鞋子满是冻疮的手脚；亲戚对她嫌弃的眼神，都像风暴里的海啸朝她袭来。
她好恨！她恨这一切，但最恨的就是让她过着这样痛苦人生的罪魁祸首。
她像一个疯子，对着河堤大喊大叫，疯狂的宣泄着内心长期压抑的痛苦......
下午她没有再去百货街那里，而是漫无目的的在整个云市晃荡着，天已经全黑了才慢悠悠的往家走。
这个点儿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周亚男走进职工楼的院子里，就听见谁家传来怒吼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楼下正站着几个妇女，有的抬着头在看热闹，有的几个凑在一起正在那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有个妇女眼尖一抬头看见她，忙一下把她拉到身边，着急的用手轻拍着她，“哎呀，傻姑，你这是跑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妈都快急死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对着她就唠叨起来了，“这以前从不出这大院的门，怎么这两天白天老跑出去，一天都没影儿，你妈怕你被别人拐走了”。
“可不是咋地，秀兰下班一回家没看到她就打算出去找找的，大勇非拦着不让去找，他心里是啥打算谁还不知道啊”
几个妇女一听，心里都不好受，她们都来自五湖四海，在这都没个亲戚，从厂区建立到现在大家都认识十几年。
平时楼上楼下的住着，孩子也是眼前看着长大的，看着眼前的傻姑，都知道李春兰的日子不好过。
“这三天两头喝点酒就在家打媳妇，啥玩意儿嘛”这话还是刚才说话的东北大婶说的，“傻姑，你赶紧回家，拦着你爸别让他再打你妈了”
“唉....她要是能听得懂，她妈也不至于老挨打了”虽然大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推着她让她赶紧回家。
周亚男一脸懵，听着婶子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大概能猜出来一点她这个身体的原生家庭好像也不咋好的。
上楼推开门一看，好嘛，昨天还摆放整齐的桌子凳子都缺胳膊断腿的躺在地上。
客厅里的男人脸红脖子粗，正喘着粗气瞪着地上的女人，看到她进来楞了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去房间里去睡觉了。
地上的女人这时候也看见她了，激动的扑上来抱住她就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妞儿哇，你跑到哪里去了？让妈好找哇，我的圆圆啊.....”。
周亚男被抱住的那一刻，浑身僵硬，她还从来没别人这样抱过，昨天面前的女人看见她的时候还一脸冷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搞得她一时无所适从。
她看见她昨天住的房间的房门偷偷开着一条缝，猜测估计是李星星躲在里面。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莫名的想到网上那句话：家暴的爸、懦弱的妈、幼小的弟弟和破碎的她。不，她不是破碎的，应该是痴傻的她。
这开局比她上辈子的家庭简直不分伯仲嘛，想想都要吐血。
女人从嚎啕大哭慢慢变成小声低泣，抱住周亚男的手始终都没松开，周亚男也在慢慢适应被人抱住的别扭感。
她从刚才一直都在想一件事，不能一直这样啊，自己不是说好要改变的吗？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心里酝酿了半天，口中终于还是轻声吐出一个字：“妈！”
女人低垂的头一下子抬起来，整个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好像以为自己幻听了。
周亚男只能看着她的眼睛再清晰的喊了一声：“妈”。
刚停止的眼泪突然一下子又泉涌出来，女人激动的喊道：“俺的妞会喊妈了，俺的妞终于会说话了”，说完又期待的看着周亚男，想让她再说两句。
“圆圆，你再说两句，你告诉妈今天你去哪儿了？或者你再随便说点什么”
周亚男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头皮都发麻了，她不是不想说，是她不会说这家子说的方言啊。
厂里大家都是说着带乡音的普通话，她平时又不出门，不跟别人打交道，一下子说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就露馅了。
而且她觉得顶着傻子这个头衔，大家对她的警惕性没那么高，以后干点什么也没那么多阻拦，一时半会，她还真不想一下子变正常，打算徐徐图之。
所以她还是选择喊了妈以后继续保持沉默，并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摇摇头，表示自己其他的不会说了。
李春兰也不失望，觉得女儿只要开了一次口，后面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鼾声，高兴的脸色又变得愁苦起来。
周亚男帮着李春兰把摔烂的桌椅碗碟收拾了一下，简单洗漱完后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来到这里的两天经历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了，她得缓缓。
另外一边床上，整个晚上没发出一点声音的李星星，突然在黑暗中说了一句：“姐，你会说话了？”
周亚男累的不想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她以为李星星会再说点什么，直到睡着前对方也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